品味蒙顶山茶文化之音乐内涵

何　弦

坐落于四川省雅安市名山区城西镇的蒙顶山（亦称蒙山）以产茶而著名，无论是黄芽、石花还是甘露、万叶、银叶和玉叶长春，都深受人们的喜爱，茶香淡淡却能浸润心田。白居易《琴茶》诗句中有“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的诗句，竟然将蒙顶山茶与源远流传的古琴曲《古渌水》并提，揭开了蒙顶山茶文化中鲜亮的一页，让人们猛然感悟到蒙顶山茶文化中的音乐内涵。正如恩格斯所说：音乐是生活中最美好的一面。一壶茶、一本书、一段音乐、一缕阳光、一种生活，滋养得名山地灵人杰。文化是音乐的土壤，音乐能提升特定类别的文化价值。蒙顶山茶文化蕴藏的音乐美学，赋予了她高贵俊逸、清新雅正的文化神韵，笔者就此略作浅析。

谈到蒙顶山茶文化中的音乐韵味，首先让人想到的是蒙顶山的茶歌。蒙顶山有着独特的地理位置——位于神奇的北纬30度，地处成都平原向青藏高原过渡地带，汉族、羌族、藏族等多民族融合。茶农往往边采茶，边唱歌。蒙顶山的茶歌热情、奔放、悠扬、嘹亮的特点正是川西民歌与川西藏歌的完美结合。蒙顶山茶歌的演唱形式有独唱，有对唱，还有说唱，把唱歌的欢快高扬与品茶的清心闲情有机结合，彰显出茶文化的高雅内涵。蒙顶山的茶歌中要数《蒙顶山茶歌》最具代表性，该歌曲是为了表达对蒙顶山及蒙顶山茶的喜爱而创作的。歌词将叙事与抒情相结合，既巧妙地讲述了蒙顶山上种茶始祖吴理真与蒙茶仙姑真挚美丽的爱情传说，又深情地表达了对蒙顶山景物美、仙茶美、人情美的热情颂扬，充满活力而又情致温婉，热烈奔放而又情趣盎然，让人一听就对蒙顶山产生无限的向往之情。歌唱以女声独唱为主，合唱以及儿童说唱为辅，是典型的流行民歌演唱方式。歌曲一开始用长笛引入，旋律悠扬宛转，迅速将人置于对雨雾蒙山秀美景色的憧憬之中，仿佛让你看到，那是一座轻雾环绕、绿树掩映的神秘圣山。紧接着是两句较为舒缓的儿童合唱，引出一段活力四射的儿童说唱，将蒙顶山那满山的春色借助于童声传递出来。尤其是反复颂唱的歌词“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以中速的旋律让我们领悟了茶歌的主旨。整首茶歌节奏轻快舒畅，旋律与歌词丝丝入扣，慢慢讲述着雅雨的滋润，茶祖吴理真的勤劳，蒙茶仙姑的善良与美丽，汉藏茶马互市的悠久历史，蒙顶仙茶的醉人芬芳……随着一声伴奏合唱的出现，歌曲进入了副歌部分，女声独唱与合唱的和谐配合，激情昂扬，将对蒙顶山茶的赞美之情推向极致。茶歌结尾，独唱、合唱以及儿童说唱同时出现，让人意犹未尽。

凡是到过蒙顶山的人，无不为蒙顶山茶技“龙行十八式”而惊叹。“龙行十八式”茶技融传统茶道、武术、舞蹈、禅学、易理于一炉，充满玄机妙理，相传为北宋高僧禅惠大师在蒙顶山结庐清修时所创。过去，“龙行十八式”茶技只在蒙顶山僧侣中流传，作为僧人修行的一门功课，直到清代才逐渐传入民间。而今，勤劳智慧的名山人不断发展完善这一长嘴壶茶技表演艺术，并将其推广到全国各地，有的演员甚至出国表演，引来国际友人的高度关注。“龙行十八式”能让人们赞不绝口，背景音乐功不可没。表演所配的音乐既有古典音乐的高雅，又有现代音乐的节奏，乐曲中配上了现代的打击乐器，表演者的一招一势，和着音乐的节拍，简直就是柔与力的完美组合，堪称视听盛宴。假如没有音乐的衬托，表演或许会黯然失色，魅力顿失。在国人心目中，茶道似乎是追求静穆优雅的高雅艺术的代表，然而，配以音乐的“龙行十八式”茶技却与传统的茶道大异其趣，动与听结合，茶与乐相依，表现出一种刚健向上的艺术风格，以刚柔并济之美独树一帜，让欣赏者驻步不前，流连忘返。

蒙顶山是世界上有史记载人工种茶最早的地方，被誉为世界茶文化的发源地。悠久的历史，孕育了高深莫测的禅茶文化，佛音禅调中深藏着独特的音乐美学。蒙顶山永兴寺地处蒙山西麓，五峰龙脉流注于此，为蒙顶山佛寺的中心。永兴寺由天竺僧空定大师始建于三国时期，取名为“大梵音院”，取其“梵音远播三千界，各随其心而得解”之意。赵宋时期，西域僧不动法师来到这里，见到蒙顶山云雾缭绕，有大乘气象，便在此居住。大师悲心广大，集撰显密经论而成《蒙山施食仪》，经广泛传播，成为众多寺庙晚课必诵仪轨，传遍海内外，由此蒙顶山永兴寺又成为禅茶文化的发祥圣地。自唐代开始，永兴寺历代高僧均种茶、制茶、以茶入禅、以禅会茶，将茶融入到日常修行之中。晨钟暮鼓，寺庙僧尼敲打着木鱼，和着佛音禅调，念佛论经，韵律平稳，虽曲调简单，却声声相印，构成一曲古老而神秘的禅乐。老旧的实木圆柱，威严的字匾，和着这禅乐让人不禁放下心中烦扰，进入一种空灵的境界，在禅茶音乐中感受“万籁此俱寂，惟闻钟磬音”的佳境。心随音动，乐于情中，也许再次面对生活中的烦躁不安与坎坷不平时，你的心态也会变得真诚清净、平等正觉。尤其是手捧印制着“可以清心也”几个字的茶杯，听着萦绕耳畔的禅音经文，让人不觉到达一种清心又正心的虚静之境。正如庄子所强调的，人的心灵应该是自由的，不要让外界的干扰蒙蔽了自己。

在禅音盈耳之外，如果你能够静下心来，仔细聆听蒙顶山上四季不同的雨，那更是一曲妙不可言的神奇乐曲：春雨绵绵润润，夏雨滂滂沱沱，秋雨密密蒙蒙，冬雨凉凉潇潇，简直就是蒙顶山特有的自然交响曲，一年四季都酝酿着氤氲之气，正如余光中先生在其散文中写道的：天潮潮地湿湿……连思想也都是潮润润的。蒙顶山上这“跳动的音符”，颗粒性和线条性共存，极富神韵。茶树在这“跳动的音符”中温润、舒展，茶苞在这“跳动的音符”中抽枝、发芽，吸蒙山天地之灵气，成蒙顶自然之精华。

再看看满眼绿色的茶园，采茶姑娘穿梭在茶园中忙碌着，那采茶的动作一摘一放，熟练有序，沙沙沙的摘茶声音如此动听，让音乐人激情满怀，创作出了《采茶舞曲》；再看看茶香飘荡的制作工坊，制茶师傅低头捻茶的专注神情，弄茶的动作一摇一摆，节奏平缓，富有张力，让舞者飞旋起步，舞动了茶香，舞动了茶韵，舞出了《蒙顶团茶》；别急，请凝神静听，春风轻轻吹过的声音，阳光穿过树梢的声音，树叶吐故纳新的声音，泥土静静松软的声音，野花慢慢绽放的声音，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和着采茶姑娘的欢声笑语，合奏成蒙顶山最清新、最和谐、最美妙的旋律，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健康绿色，在这茶与乐之间，诠释着世界茶文化圣山特有的神韵。老子说过天籁才是最妙的音乐，这看似平常的自然韵律，却恰巧成了蒙顶山茶文化中最美的旋律。

蒙顶山茶文化有着它独特且丰富的音乐内涵，这个音乐时而轻柔拂面，时而空灵淡雅，时而大气磅礴，它需要你用心去感受与体会。“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这个音乐是通过血肉直达内心最深处的。前几天读到的一句话，用到这里结尾刚好合适——“真正的安静，来自于内心。一颗躁动的心，无论幽居于深山，还是隐没在古刹，都无法安静下来。你的心最好不是招摇的枝柯，而是静静的根系，深藏在地下，不为尘世的一切所盅惑，只追求自身的简单和丰富。”—杯茶香中，一颗心慢慢沉静下来。浮躁世界红尘滚滚，唯有音乐让人内心清风朗月，志存高远。

2015.1.17

（作者：四川大学艺术学院中国音乐美学研究专业在读硕士）

练习与探究

一、本文是从哪些方面来描绘蒙顶山茶文化之音乐内涵的？

二、读罢本文，你有怎样的感悟和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