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爱终究会许给你一个欢迎

爱终究会许给你一个欢迎

时间:2022-02-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周京崎再次体验到一无所有的感觉,是毕业后的第二年,母亲来看她的时候。对伤害,对严厉,对期许,对爱。朱伟说对周京崎一见钟情,周京崎不相信。但朱伟的热情让周京崎诧异不已。让她确认,她是被爱的,被他的世界所欢迎的。朱伟的工作是毕业前就签好的,周京崎也有了一个好去处。直到有一天,母亲打电话来让周京崎回家相亲。母亲开始频繁地来视察,周京崎只好搬出去另住。朱伟安慰她,很快打车过来,接走了她。

日子,总归是一个人踏着时间的针脚,慢慢、慢慢地缝出生命的全景。

周京崎再次体验到一无所有的感觉,是毕业后的第二年,母亲来看她的时候。那时,她住在出租屋里,刚辞职,刚失恋,除了养在鱼缸里的一只小龙虾,她居住的环境没有任何生气。每天点外卖,或者吃泡面,或者一边嚼薯片一边看韩剧。母亲并不知道她辞职,所以当母亲来的时候,像是一击闷棍打得她措手不及。蜗宅在家里的这一个月,每周一次的例行电话,周京崎都说自己在上班,很忙;和同事相处也不错,上司把她当朋友看。工资?应该快涨了。很好,一切都很好。

母亲住下的那三天,她每天早起假装去上班,然后找个地方一坐一整天,到了下班点儿再回去。

到家,自然有烟火气的饭,还有母亲的唠叨。

“你看你,怎么房间里连个餐桌都没有?还有,你的床垫太软了,对腰不好,我是睡不惯的。你那鱼缸里养的什么玩意儿,第一次见到养小龙虾的。你到底和朱伟分手没有?我看到这里有半包烟,你们不会同居过吧?”

叭叭叭……叭叭叭……

机关枪一样地扫进耳朵,激得心又颤又疼。若是开口,无论怎样辩解,都会被骂任性。于是就憋着不吭声。不吭声也是错,母亲又说心寒,辛苦跑一趟,却不搭理她,就当养了只白眼狼。

周京崎像是被吹至临界爆炸点的气球,表演了二十多年的乖小孩,突然失去了演技。于是她回了一句:“妈,我很累,你能不能别说了。”

母亲一下子发起了脾气,把从小对她的各种付出,她上学花了多少钱都一一道来。说她太窝囊了,住的这是什么破地方?以为她会有什么出息,倒是有,谈恋爱很在行嘛。大学不好好读书,净和男人鬼混了!鬼混也混个好的啊,朱伟算是个什么东西,家里穷得连个房子都没有,要是嫁给他,全家人的脸都会被丢尽了……

周京崎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填着饭,决定不再说一句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她正在被自己的至亲轻视。这轻视像是一根针,扎在她的眼睛里,让她目不能视,看不到“家”的美丽。

母亲第二天就收拾了东西要离开,周京崎送她去车站,她只说了一句话:“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回老家了。因为老家有你妈我!”

周京崎笑笑,没有回答。

走出火车站她给母亲发了一条短信:“妈,我错了,别生气了。在你包里塞了点钱,给你和爸买件新衣服吧。”

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是习惯,从小到大只要惹妈不高兴了,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周京崎都会道歉:我错了,是我不好,我会努力。

坐在公交车上,她仿佛看到那个小小的自己,一边忍住委屈的眼泪,一边跪在地上祈求原谅。在母女博弈中,她从来没有胜过。

家是爱的港湾,也是以爱为名的刑场。她被无数次刺穿身体又被粗糙缝补推站起来。也许所有的孩子都是这样长大的,只是她太过敏感。对伤害,对严厉,对期许,对爱。

所以当初才会对朱伟的温柔毫无招架之力吧。

朱伟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和一双好看的手。

那手曾拉着周京崎走过三年的岁月,走过十万公里的路。那眼睛给过她太多温柔的注视。朱伟说对周京崎一见钟情,周京崎不相信。

那年她二十岁。青涩、土气、自卑,像一粒芽,埋在青春的尘土之下。她穿黑色的衣服,背黑色的包,黑发用黑色的皮筋绑起来。手臂上喜欢系一条红绳。

“为什么要系红绳呢?”很多人这样问过她。

“我觉得运气会变好。”她笑眯眯地回答。

就是系着红绳的时候,朱伟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后来在一起了,她问过朱伟:“为什么喜欢我啊?”

朱伟说:“因为你特别啊。”

周京崎不知道自己哪里特别。并且“特别”这个词对她来说也只是个中性词。你所觉得特别的,在别人眼里也许只是庸常甚至不堪。

但朱伟的热情让周京崎诧异不已。从来没有人对她如此热切过。他的笑和赶不走的陪伴,像冬日里的暧阳,先是暖了她的眼睛,继而又暖了她的心。

开始时,她以为他会像别的男孩,在遭遇了几次冷淡之后会知难而退。可他并不是别的男孩,他炙热,强烈并且认真。

还记得是在学校的图书馆。周京崎对朱伟说:“我们做个游戏吧,你赢了,我就和你在一起。”

朱伟跃跃欲试,胜券在握。

周京崎的游戏内容十分幼稚,在十分钟内背书。谁背的多,准确完整,就算胜利。书是随便挑的,朱伟写一个数字,周京崎写一个数字。在相应的书架相应的排数找到那一本。时间是下午的14点15分。于是他们便背诵第14页和第15页的内容。周京崎用书,朱伟用复印的那份,时间开始倒计。

比赛结果是周京崎赢了。她的短期记忆一直是强项,考试前背书根本难不倒她。但就算是输了,朱伟也没有十分沮丧,他耍赖皮地说:“你又没说我输了不能继续追求你。”

事实如是,比赛这种事是不能放在爱情里的。爱情里不问输赢,不问如果,不问是不是有理有据。

周京崎笑了,就是在那一刻,她的心裂开了一个口子,朱伟挤呀挤呀,挤了逬去。

所有的爱情故事,都是追逐时期最动人,在一起之后便是各种形式的细水流年。可以继续炙热,也可以归于平淡。可以欢喜冤家,也可以举案齐眉。但多了一种安全的幸福感,是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是可以一闭上眼睛就过渡到白头的。

有一次小吵后,周京崎跑出自习室,躲在了教学楼下的灌木后面。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她看到朱伟像疯子一样到处找她。他奔出来,又跑回去,如是反复。他的额发被汗湿,表情紧张严肃,似乎丢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周京崎最终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个片段在她脑海里蜿蜒许久,让她确认,她曾经被他那样珍惜过。让她确认,她是被爱的,被他的世界所欢迎的。

毕业那年,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朱伟的工作是毕业前就签好的,周京崎也有了一个好去处。命运厚待他们,没怎么费劲,便从学生摇身变成纳税人

他们过得很好,多少有点春风得意。周京崎也开始尝试有色彩的衣服,化起淡妆,弯一个笑容在嘴角。也有了结婚的打算,甚至取好了孩子的名字,叫朱小猪什么的。

直到有一天,母亲打电话来让周京崎回家相亲。周京崎想了想,决定带朱伟回家。坐上火车,她还打趣他:“不要紧张了,丑媳妇儿总要见公婆的。”

就算是预想到了坏结果,一路惴惴地回去,起码心中带点喜悦和希望。但回程的路上,却是两个人的相顾无言,不敢大声的叹息。

在调査一番朱伟的家庭状况之后,母亲一直脸色不好看。

“除非我死,你别想嫁他!”是他们逃出房门时,母亲在身后的嘶喊。

似乎幸福是个机械计时器,在那一声下,秒针停顿。一切都在以一种看不见的方式戛然而止。

当然有过十指交握的惺惺相惜,也有过相拥而泣抛却一切的勇敢。虽然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战胜不过父母的儿女,但真实地操作起来却难上加难。

母亲开始频繁地来视察,周京崎只好搬出去另住。朱伟低头讨好的用心良苦并没收到效果。你若讨厌一个人,连他的呼吸都是错。

还记得闹得最凶的一次,母亲大哭说:“我这一辈子省吃俭用是为了谁!你也别叫我妈,我听着刺耳。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你全当耳旁风。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女儿。以后你也别回家了,回去也休想进门!”

周京崎也哭了,问:“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母亲推开她,目光特别冷,像看一滩扶不起的烂泥。

周京崎心在吶喊:到底是想要我怎么样啊?我不想成为多了不起的人,也不想嫁给多了不起的人。我永远也不会成为谁期许的那个人,因为所有人的期许总在我的现实之上!

周京崎夺门而出,给朱伟打了个电话:“我妈妈说她不要我了,你还要我吗?”

朱伟安慰她,很快打车过来,接走了她。她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这样,是为她好吗?是怕她结婚后遭遇贫贱夫妻百事哀?还是只是自私,因为她没有活成她想要的样子?为什么父辈的期望要让儿女承担?为什么她在他们面前永远得不到一个肯定?无论是学习、工作还是恋爱?

她哭了很久很久。

“一切都会好的。”朱伟使劲地握了握她的手。

然而朱伟的心是什么时候不再坚定的呢?

有一次他早上起晚了,眼看就要迟到,她喊他,拽他,做好早餐用香味来诱惑他。可他最后恼火地从被窝里一下坐起来朝她喊:“能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你说你不想成为你妈妈的样子,可你看看你现在,你就在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你和你妈一样瞧不起我。觉得我不上进,没希望。可对我来说,就算这份工作不干了又怎样?我一直在为你坚持,但也快被你逼死了!”

周京崎呆了。

是的。她是督促过他工作上的事情,提醒过他人际关系的处理,也曾因为他工作上的失误生气骂过他蠢。她似乎比他还珍惜他的工作和前途。她很怕他真的如母亲说的那样不够靠谱,难道不知不觉间在逼他了吗?

她发誓不要做母亲那样的人,可是她身上流着她的血,她的脚步在随着她的脚步。

“对不起,”她说,“你继续睡吧。”

大概就是那个当下,她意识到,她在朱伟那里不受欢迎了。他们再也没有办法同心协力,对抗外力与内心枝桠。分手,是早晚的事。

分手后,朱伟回了老家,她没有送他。连一次告别都亏欠,这场来势汹汹的爱情,最后没能体面收场。

太心灰意冷了,又开始看不清明天的方向。虽然可以找闺蜜吐槽,可以借靠网络把陌生人当作树洞,也得到安慰鼓励还有同情,但那些许提神只是短暂的。更像是躲进虚无,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在疗伤。

但日子,总归是一个人踏着时间的针脚,慢慢、慢慢地缝出生命的全景。

养在鱼缸里的小龙虾,蜕了一次壳。周京崎打捞出来那透明坚硬的壳,欣赏了很久。忽然发现,她与朱伟的这场恋爱,就像甲壳纲生物的皮囊。之前是背负在身体攸关生命的最重要组织,之后是必须丢弃的残甲傀儡。

她把那壳丢进了垃圾桶,决定找一份新的工作。

她再次被厚待,在一家广告公司找到一份做策划的活儿。

广告公司成立才两年,是几个年轻人创办的。年轻的女合伙人是铁血纯汉子,经常加班到深夜,困极了就钻进睡袋,躺在地上很快进入梦乡。洗手间里有她一应俱全的洗漱用品,她已然把公司当家。趿拉着拖鞋,随便扎着头发,若是出门见客户,十分钟变身摩登女郎。会很大声地和合伙人争吵,也会很大声地骂员工。但聚会时又会玩得很High,和谁都能推心置腹。

周京崎从来没见过这样鸡血又拼命的人。她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光,这是她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眼睛里见到过的。她羨慕死了拥有那光的人,是火呀,燃烧自己的时候,也让周遭都能拾得一些热和光。

从心灰意冷到踌躇满志,只需要一个不大不小的契机。可以是清晨初醒翻身时的一声叹息,可以是建筑物宽大玻璃下自己的剪影,也可以是身边有一个很棒的人在身体力行。

一切似乎都回到正轨。周京崎很庆幸自己那样年轻,可以加班到深夜,也可以钴逬睡袋里呼呼睡到天明。她在享受工作,享受时间,享受脑海中那一片热光灿灿。

左灿是比周京崎早到一年的员工。他也是很有激情的拼命三郎。经常穿一件外套很多天,有一次在办公室脱了鞋,熏得十米开外寸草不生。

周京崎提醒他注意仪表,他挠挠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有女朋友的男生,不会对洗衣服这样的事情感到为难。周京崎忽然被雷劈进圣母心:“有时间我陪你去买全自动洗衣机。”

只是帮个忙,与爱情无关。只是觉得时间要被挤满,而心要放开去给众生,才能被理解和欢迎。

但是左灿大概就是这样爱上周京崎的。他是那种一生都在奔波无睱顾及到爱情的人。当然,他们也经历过情窦初开时的抨然心动,但情怀终究埋于时间的长河。他看周京崎在商场挑洗衣机的样子,时间都慢了下来,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放大,是被严苛的选片员一帧一帧精细挑选过的画面。

“干嘛一直盯着我?”周京崎抬头好笑地看着他。他被吓得呛到,连忙背转了身体。他也是害羞的,总是融入不了别的男生的世界。他们聚餐、喝酒、KTV,随便搭讪陌生的姑娘,他羨慕,也隔离。

周京崎让他感觉到舒服。若是别的女生,他也许会婉言拒绝对方,但周京崎不一样。他开始不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不一样,后来明白,他们是游在同一片海的鱼,而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鱼都游在同一片海里。

他开始关注她。像关注一粒埋在青春尘土之下的芽,看它破了土,长出茎叶,慢慢舒展,从最低处攫取营养培出一朵花苞,安静地等待绽放。

而他,想做那个浇花的人。

周京崎在教左灿用洗衣机那天,其实哭了一会儿。左灿慌里慌张在外面收拾客厅的时候,她关上了洗手间的门,坐在马桶上,小心翼翼地吸着鼻子。

她想起了朱伟。

朱伟曾经也是个邋遢的男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一个女孩对待他像对待宠物一样有耐心。她已经不去想到底哪里出了错,只是觉得遗憾。

曾经有人让她做起暖呼呼的美梦,热烈地迎接过她的所有,牵她看过另一种风景,可后来这一切都在现实面前破碎,美好只留在了似是而非的回忆里。

她就这样在心底与朱伟完成了一次告别,在洗衣机的轰鸣声中,在肥皂泡不断地爆裂中。他们都没有错,只是都不够有勇敢也不够全情。那么只能原谅自己,也原谅对方,来成全这一场失败只是一门必修。

和周京崎一起进公司的女孩说,左灿古板严苛不近人情的时候,周京崎觉得奇怪,左灿在她看来,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比如加班的时候,他会请大家吃宵夜。在工作上,他给过她很多的提携。当她有一个好想法的时候,他的目光满是赞许。当她偶尔感觉到吃力,他会发邮件给她鼓励。

同事女孩说:“是啊,那是他对你,暖暧的,很贴心!”

?

周京崎讶异,左灿在追她吗?似乎他对她是比对别人多了点什么。

下半年公司冲剌了一个大案子。老板奖励几个优秀员工去香格里拉旅行,顺便找灵感。一行六人,有周京崎和左灿。那是一场身体的地狱、眼睛的天堂的体验。行程的第三天,他们入住月光之城独克宗。

客栈餐厅的墙上,贴满了客人留下的便签条,其中有一张写着:一万年太久,爱我吧,现在。

左灿拿着大相机拍下了照片。

晚上他们看古城夜景。踏在久远的石头路上,周京崎的心变得很安静。大自然是广博多情的,人之所以狭隘,深陷某种痛苦,是因为看过的风景太少。每天面对水泥四壁,自然无法从自然中汲取力量。

她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上了微博,记录这珍贵的点滴。

左灿一直走在她的左侧,拿着大相机,偶尔拍拍她,偶尔拍拍夜景。

路边有一家炸糖糕的店,她驻足买了一些。一边吃着糖糕,一边吹着夜风,她对左灿说:“小时候有一次我和我妈在外面,遇见一个卖炸糖糕的熟人,熟人非要给我一个糖糕吃,我妈不让我要。而我很想吃,于是我便要了。回家后,我妈把我打了一顿,说我丢了她的脸。那年我才五六岁。一直无法理解我妈为什么会对年幼的我那样严苛,今天我明白了。那是她的思维定式,而我是她的延续。她对自己的严苛,自然就转到我这里来。以后,我会多带我妈出来看看。我会努力。”

左灿点点头:“你妈妈其实把你养得很好。”

“是吗?”周京崎笑。

“在我看来,特别好。”左灿也笑,“真的,特别好。”

晚一点,他们入住客栈,各自入睡。被嘈杂声惊醒时,是2014年11月1日的凌晨。叫如意客栈的小旅馆发生了火灾,引燃了附近,火光漫天。周京崎一行人,慌张间撤离。

那场火烧了十六个小时。在生命面前,一切枝桠包括失恋,都变得不值一提。

当空气中满是烧焦的各种气味时,周京崎收到左灿的短信消息:“一万年太久,爱我吧,现在。”

她扭头看他,他红着脸说:“记下来,也许做案子时可以用到。”

周京崎哑然失笑,对这个害羞的男人,不再防备。

而千里之外的朱伟,在办公室刷微博时先看到周京崎带着地理定位的微博,又看到独克宗失火的新闻,慌乱震惊中,打翻了一杯新泡的咖啡。

但每个人,都该进入到另一段故事当中了。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