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女工的排头兵

裔式娟，1929年1月出生。195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国棉二厂细纱挡车工、生产组长、厂党支部副书记、上海市总工会副主席。先后8次荣获上海市劳动模范和市先进生产者称号，2次荣获全国先进生产者称号，是一至五届全国人大代表。

口述：裔式娟

采访：李　艳　田罗银

整理：李　艳

时间：2011年1月14日

地点：上海交通大学总办公厅

我1929年出生于江苏盐城，家里姐妹6人，爸爸40岁就去世了，还有祖母要赡养，家里负担很重。为了生活，我11岁就去田地里干活，14岁就去工厂里当最苦最累的养成工。1947年，我进入上海第二棉纺织细纱车间，当了一名挡车工。

我希望为革命做贡献

解放前，纺织女工一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从早晨6点做到晚上6点，或从晚上6点做到早晨6点。“日工做到两头黑，夜工做到两头亮”，工作环境差，劳动强度大，每天12个小时来回奔跑在棉尘飞扬的车间里，一刻也不能停，稍慢一点儿工头就非打即骂。我们每天下班时还要被搜身，受尽非人的待遇，但得到的却是低得可怜的工资。

1949年5月上海解放。解放第二天，我们打开大门发现解放军都睡在马路上，当时是很感动的。随着上海解放，我们工人终于翻身了，第一次成为国家的主人。我们工厂里有军代表，为工人谋福利，取消了很多不合理的制度。我们当时都感到很高兴！同时，军代表以及党员经常和我们谈心，让我感受到了党的温暖，同时也使我在思想上发生了一些改变。由于小时候家庭的缘故，我总感觉自己过得很辛苦，思想上比较悲观，但军代表和党员同志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当时，党还培养我们工人学习政治、学习文化。我被送到工人政治学校学习党的历史。通过学校的学习，我懂得了很多道理。解放前后的明显差异使我深刻认识到只有共产党是为人民群众谋利益的。当时我思考，我为什么不能为革命作点贡献呢？我也应该为革命做出自己的贡献。还有，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成为一名共产党员。

1951年，我向党组织提出申请，要求为党多做事情。组织上经过讨论，同意我加入党组织。当时我是我们车间里第一个加入党组织的，心情非常激动！

“红色熔炉”——裔式娟小组

毛主席讲，共产党员要“吃苦在前”，要起带头作用，要以身作则，要关心群众。我时时提醒自己：我是一名共产党员，在工作、学习、生活各个方面都要关心群众，和群众一起把生产搞好。从1951年开始，我们小组实施新的工作法。我带领组员学习新的知识，提高工作效率，展开劳动竞赛。从开展第一个活动开始，我们每个月都按时完成厂里下达的劳动指标。

1953年，毛主席要求全国人民完成第一个五年计划。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一股热情搞生产，热火朝天地开展比学赶帮，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1953年，我们小组被评为“全国纺织工业模范小组”。1954年，我被评为“劳动模范”，小组被评为“劳模小组”。

在工作中，我认识到，与其我一个人做工作，不如大家一起做，团结就是力量。小组里有党小组长、生产小组长、工会小组长，还成立了互助组，大家都能发挥作用。其次，要在思想上引导大家树立荣誉感和责任感。我们应当高度珍惜党和国家给予我们的荣誉。每个组员都要提高自己的操作水平，认真地执行先进的工作方法。我们每个礼拜都开会，大家在会上做自我批评，然后进行互帮：思想先进的同志帮助思想比较后进的同志。每个人的进步，我们都是花了不少的精力去做工作的。后来大家看问题的层次提高了，都积极要求加入党组织。我们随时随地地关心大家的思想动态，谁遇到什么问题，都能得到大家关心和帮助。我们组里有个老工人，她家里有11个姐妹，生活负担很重，上班老迟到。经过家访得知，她家里没有钟，不知道时间。大家经过讨论决定，每个人拿一点钱出来买一个钟送给她。她特别开心，以后上班就不迟到了。

1952年，我们小组中技术好的工人只有三四个。经过三年的努力，我们小组全体成员都达到了“纺织能手”的水平。全组32名工人中有行业劳动模范1人，市先进生产者4人，9人受到嘉奖，13人入了团，7人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我们小组在报道中被称为“红色的熔炉”。后来，有人主动要求到我们小组来，还有其他小组把比较差的人送到我们小组来，我们都积极帮助他们提高技术水平和思想觉悟。

党的教诲让我不断成长

刚开始担任小组组长时，我碰到一些困难，有些事情没有做好。当时比较年轻，没什么工作经验，我就流眼泪了。党支部就找我谈心，教导我：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不应该碰到困难就流眼泪，要积极地寻找办法克服困难。1954年被评为劳模后，有一段时间我思想上怎么也想不通：我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党和国家为什么要给我荣誉？党支部和我谈心，说作为一名共产党员，群众选我做劳模，是大家对我的工作的认可，荣誉不是属于某一个人的，荣誉应该归功于大家。群众的信任让我不断鞭策自己，做更多的工作。后来，无论我去参加人民代表大会还是开劳模大会，只要回来以后碰到是中班，我还照样回厂上班，而不是回家休息。

裔式娟将全部热情投入工作

我作为一名普通的纺织女工，能成长为劳动模范，还被选为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代表，这都是在党的教导下才取得的成绩。在大会上，我们工人参与国家大事的决策，坐上了国家最高权力机关的席位，选举和通过新的国家领导人，讨论、表决通过新中国的第一部宪法。当时真的是感到无限的荣耀！

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时，我作为主席团成员受到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接见。我握着毛主席温暖的手时激动得热泪盈眶。毛主席亲切地问我：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我兴奋得都说不出话了。陪同毛主席接见的周总理笑着替我回答：裔式娟，在上海国棉二厂工作，是全国劳动模范。回到厂里以后，我把自己的全部热情都投入到工作上，在积极抓生产的同时加强对小组成员的思想教育。为了不影响工作，我一直到38岁才要了第一个孩子。

在总工会继续为群众服务

1978年，我到市总工会工作。我总感觉，在小组里大家很知心，在一起工作也开心，而且我觉得自己还是抓生产比较熟悉。后来，组织上又让我担任总工会的领导成员。我在一线工作过，知道只有深入群众，才能了解群众的困难。当时上海有很多工厂，我就到工厂去做访问、做调查，了解群众的疾苦。我发现有不少厂的食堂设施太差，便向有关部门反映，让他们拨款加以改善。依靠大家的努力，解决了不少问题，我感到很开心。后来我去做女职工劳动保护工作。总工会的一个领导跟我讲：式娟啊，你要关心女职工。女职工有好多问题都没人关心。我们就出去调查，把调查情况向总工会党组织反映，再向市里反映。市里和各方协商，最后制定出《女职工劳动保护条例》，女职工的产假由一个月增加到三个月。

退休以后，我在总工会的关心下到退工会继续工作。退工会的同志对我讲：式娟，你要关心劳模，尤其是退休的劳模。我们上海有许多退休的劳模确实为国家做了很多的贡献，但却从不考虑个人的问题。有一个劳模做到退休，房子都没有解决。特别是有一些劳模子女比较多，家庭生活有一定困难。我就把这些情况向总工会反映，向市里反映。后来，上海籍的劳模在市政府和总工会的关心下享受到了一定的荣誉津贴。市里还成立了劳模之家，关心退休劳模的身心健康。我觉得作为党员，就是要为群众着想，要在职责范围内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寄语新一代，永葆党员先进性

中国共产党成立90年来，带领中国人民艰苦奋斗，取得了革命的胜利，又在社会主义建设道路上取得了巨大成就，使得国家的面貌焕然一新，人民的面貌焕然一新。尤其是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经济、卫生、教育等各项事业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综合国力不断增强，国际地位不断提高。北京奥运会和上海世博会的成功举办，更是向世人展示了中国的新面貌。退休以后，我看了一些历史书籍，加上自己的一些亲身感受，我希望年轻人要学习历史，尤其是中国近现代史，要热爱我们的祖国。年轻人作为国家的栋梁，要学习知识，要牢记党的要求，即使你不是一名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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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理的关怀

周总理在政治上、工作上、生活上都十分关心裔式娟的成长。1963年春节，在一次酒会上，周总理和邓大姐拉裔式娟坐在身边，亲切地同她拉家常。总理问她几岁了，成家了没有。裔式娟回答说：“32岁了，还没成家，怕分散精力，影响工作。”总理听了，爽朗地大笑，连声赞扬她：“这个做得好，劳动模范各方面都带头听毛主席的话，年轻时多考虑工作学习。”说完，周总理亲自向裔式娟敬了一杯酒，还亲自为她夹菜，看戏时，还关切地问她能否听懂。

长时期来，裔式娟牢记周总理的教诲，刻苦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带动全组工人兢兢业业战斗在生产第一线，为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不断作出新贡献。1975年，裔式娟又出席了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最后一次见到了周总理。周总理逝世的不幸消息传来，裔式娟悲恸欲绝。她一遍又一遍地追忆着总理的教诲，怀着无限思念的激情说：“我是在毛主席和周总理亲切关怀下成长起来的，我要把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开创的革命事业进行到底。”

——《裔式娟：纺织女工的排头兵》，《解放日报》1977年1月15日

采访札记

始终牢记党员身份

2010年12月14日上午8点半，是我们和裔老约定去接她的时间。当天天气有些阴，为了能够准时到达裔老的家，我们下了地铁一路都是在跑。然而，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发现裔老已经在电梯口等我们了。虽然外面有些昏暗，我们也有点累，但却感到非常温暖。

在采访过程中，裔老多次提到自己的成绩都是在党的教导下取得的。在几十年的工作中，裔老始终牢记自己的党员身份，坚持党对自己的要求，始终把人民群众放在首位，为群众多做事情。裔老几十年的行动是共和国优秀党员的一个缩影。

80后的我们时常会有一些抱怨，总感觉自己的生活里有许多的不如意。但是，同裔老一个多小时的交谈让我深深地感到，我们的生活是美好的。我们应该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不应该仅仅思考社会给予了我们多少，更应该思考的是我能够为社会带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