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班记忆

十四班记忆

十四班　李　进

李进（二排右一）与同学合影

我们是粉碎“四人帮”恢复高考后1978年招收的第二批高中生，这批学生绝大多数是农家子弟，没有半点推荐成分，都是凭自己的艰辛努力考上的（恢复高考的第一届高中生各所在生产队还有很大的推荐权力）。这一年蔡村高中共招了14、15、16、17四个班。14班班主任任吉义，15班班主任龚元，16班班主任杨珍，17班班主任尚连财。1979年高二年级，四个班 进行了重新整合，通过几次考试，四个班中的前十名组成了十四班。各班班主任也进行了调整，14班班主任石焕文，15班班主任韩振欧，16班班主任杨珍，17班班主任尚连财。校长李永和，书记毛润，教导主任文平、王善元。

14班的记忆

蔡中14班是78级班级中的重点班。40余学生中有半数的考取了大中专学校，是历届学生中考的最多的一个班。14班的学生几乎都是农家子弟，用知识改变命运成了他们心底的呐喊。向往美好生活是他们的强烈渴望，他们赶上了恢复高考的好时代，但他们的童年，少年时代是在“文革”中度过的，文化功底特别差，初中基础十分薄弱，英文课在他们的眼前，显得是那样的陌生。生活的贫困，知识的贫乏，让这些十五六岁的孩子显得过分的成熟和自信，促使他们在功课的学习上不得不异常刻苦。复习下了自习，四十多盏煤油灯，同时点上，教室时只能听到刷刷的翻书声，深夜十一点多，校长李永和、教导主任王善元几次进班撵赶学生睡觉，不少学生还不愿意离开他们的课桌。每天清晨四点多，所有学生都进入教室，背诵他们的英文单词、政治术语、文学词汇。他们用不着家长、老师的督促，他们早上把自己的梦想和追求化作了自觉的行动。十四班最勤奋的学生当属方虎彪。方虎彪当时十八岁，大洼乡皇叔洼人，初中毕业辍学在村参加生产劳动，放过一年羊。恢复高考后的第二年考上了蔡村中学。农村生活的艰辛也许使他比别的孩子更懂得学习的价值。他每天是到教室最早的一个，离开教室最迟的一个。他学习的诀窍是——勤能补拙，遵循的方法是“眼过百过不如手过一遍”。复习期间几乎是不停地写，一天要用三四个本子，家庭不富裕，练习本都是用廉价的纸装订成的厚厚的本子，两三天要用一瓶自己五分钱墨水精勾对的墨水。寒冬腊月，教室里只有一个小火炉子，室内温度只有零上三四度，不知是他注意力集中，还是学习的过于努力，别人不停地搓手呵气，但他却满头大汗，热气腾腾。当时每个星期放一天半假，星期六下午回家，星期天下午返校，方虎彪为了珍惜时间多学点儿，经常留校不回家，让别的孩子给捎点干粮。苍天不负有心人，成功总是给那些勤奋的顽强的、有准备的那些人留着，也应了时任蔡中书记毛润的那句话：“蒿椒丛中也能长个香水梨“。1980年7月，方虎彪以优异成绩考取了山西师大数学系。

蔡中14班也是一个奋斗的群体，他们大多数不仅走出了黄土地，改变了祖祖辈辈农田耕作的命运，而且在各行各业，各个工作岗位也显示着他们的才华。有的走上了领导岗位，有的成为业务骨干。王银，吴城乡翟家洼人，82年农校毕业后，当过乡团委书记、团县委副书记，团县委书记、永安镇镇长、青磁窑乡党委书记、花岗岩管委会主任、政协副主席，现任浑源县副县长。焦德萃，神溪人。农校毕业后历任县委办干事，信访局局长、南水头乡杨庄乡党委书记，改任政府招待所所长。李进，蔡村人，雁北师专毕业后，当过教师，县委办干事，信息科科长，现任浑源五中副校长。王天宝，蔡村人，粮校毕业，现任粮食局纪检书记。高文，吴城人，农校毕业。现任大同县西坪地税所所长。荣玉勤，十义号人，军校毕业。现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后勤部部长。高龙，高咀人，医专毕业，现任大同二医院脑外科主任。石恒兴，蔡村人，现任灵丘县防疫站站长。教师有尚成国，现中北大学教授；米芳，临汾师大毕业，现山西财经大学教授；方虎彪临汾师大毕业，任浑源一中高级教师，赵慧吉，临汾师大毕业，现朔州城区中学高级教师；李子恒，山西大学毕业，现广灵一中高级教师，这些人只是十四班的代表，还有不少优秀者奋战在不同的领域。

感谢蔡中，感动十月，也感谢那些为十四班莘莘学子而呕心沥血的老师们！十五六岁，青春年华，风华正茂，他们为了理想，共享在蔡村这块热土上。

学习是美丽的

十五岁那年，满怀着喜悦，带着父母期许的目光走进了蔡中，开始了人生最重要的征程——为了高考，为了改变贫穷的命运，刻苦地、顽强地学习！

当时的学习真苦。童年时代，少年时代在“文革“度过的我，上了高中后什么都得从头再来，数学从小学补起，物理、化学从初中学起，英语从A、B、C念起，学期又短，两年时间要把小学、初中、高中的课程学懂、学会，真有点不容易。当时知道口号是“向四人帮”讨还青春！对我来说，谈不上讨还，只是争时间，抢速度地学。孔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学生来论，每天要做那么多功课，每天四点半起床、11点休息，真不是件高兴的事，哪谈得上快乐呀！只是想起大学殿堂的美好，父母在地里艰难劳作的身影，全身就充满了力量。

那个时候农村经常停电，买不起蜡烛，每人自制一个小煤油灯。夜幕降临，晚饭过后，不等自习的钟响，我和我的同学们便早早地来到了教师，先点燃起如豆的灯火。油灯不能放的太高，太高因灯光太暗，看字写书就看不清楚：也不能放得太低，太低翻书时遮住了光线，无法阅读和写作业。放灯时只能试探着用书本垫衬，控制油灯的高度。有时，由于学习过于专注，碰翻油灯，灯油洒满书本和油灯跌落打碎的事情经常发生。离开教室前，同学们都把油灯放在窗台上，齐刷刷的一溜，高的低的，粗的细的，有用墨水瓶制成的，有用罐头瓶制成的，也有用浆糊制成的，如同一个油灯展览，煞是好看。

那个时候家穷，肚子饿是个主要难题。上午第四节课，肚子早就咕咕叫的不停，同学们都盼望着早点下课，脑海中时不时地浮现着狼吞虎咽吃饭的情景。那个时候每个星期中午吃两顿馒头，剩下的几乎都是玉米面。最难熬的是晚上，四两玉米面做成的窝头根本抵不了大半夜的学习消耗，到了十点多，饿得实在不行了，从家里带炒面的同学就跑回宿舍，抓两把炒面用开水拌成糊糊，同学们分着喝几口。夏天蔡中有菜园子，胆子大的同学乘着夜色悄悄地溜进菜地，偷摘一两个茴子白，用小刀从茴子白的当心十字划开，洒进盐粉，几个同学轮着搅拌着吃。北榆林村的张贵辉（现任县农业委员会主任），星期六下午放假回家的时候，从蔡村豆腐坊买了一块五分钱的豆腐干，十五里的路程从蔡村一直吃到北榆林村。饥饿、营养不良，成为中学时代的一个珍贵记忆。我家住在蔡中，只能吃饱，但单一的玉米面和强大的学习压力变得我面黄肌瘦，骨瘦如柴。母亲督促父亲带孩子找医生看看去吧。父亲带我到下韩名中医龚旺家里检查，龚医生一号脉，对我父亲说，着孩子没有什么病，就是严重缺营养。回家后，母亲从邻居家凑借了五十斤小米，每天给我熬粥喝。饥饿自有饥饿的价值，它使我常常想起孟子的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夏天的考验是饥饿，冬天的考验则是除了饥饿还有虱子的叮咬。那个时候我们都来自农村，一到冬天，我们光穿棉袄和棉裤，没有内衣，再加上一年也不洗澡，营养不良的我们便成了虱子叮咬的对象。上了晚自习，有时边做作业，边抓虱子，从肌肤的喂养出顺手一摸，便能捏出一两个虱子来。为了晚上有更多的学习时间，我和本村的孙启业老师住在一个宿舍。由于家穷，我没有像样的行李，被里子布薄，盖了半个学期被子里面已开了花，翻飞的棉絮正好成了虱子的藏身处。到了空闲时间，翻开被子，一圪蛋一圪蛋的都是虱子，我不知这该死的虱子给我敬爱的孙老师窜去了多少……高考成绩揭晓后，我母亲帮我去抱行李。走到当街，王国梁老汉看着我妈抱着一团渔网装的被子，感慨地说，怨不得李庭芝（父亲）的儿子能考上大学，看这被子！

苦难，成就了意志，也成就了未来。不论困难多大，一定要顽强地学习。我能有今天，完全是学习的结果。现在年近不惑的我，悟出了一个被实践一再证明了的真理：学而优则存，学而优则进，学而优则胜。民族因学习而兴旺，国家因学习而富强，人生因学习而美丽。

纵观古今，人类之所以能从幼稚走向成熟，从野蛮走向文明，正是后人学习前人，这一代人站在上一代人肩上奋斗的结果。正是由于学习，人的本质才得以逐渐丰富和展现；正是由于学习，才将千百年前的一个个梦想和神话变成了现实。

社会如此，个人也不例外。由于学习，人成了万物之灵，获得了为社会做贡献的才智，其杰出者成为时代的精华、国家的栋梁。华罗庚、陈景润、袁隆平、杨振宇、陈省等许多科学家之所以能取得杰出成就，在于他们终身勤奋学习和研究。成千上万原本普通的人，之所以能成才，也是由于长期刻苦学习和钻研。张海迪的人生应该是不幸的。年纪轻轻就高位截瘫，但她刻苦学习，成了著名作家，从而改变了命运。她在谈体会时说：“我之所以能有今天，都是学习的恩泽”。我们蔡中毕业的王华（省重点工程督察员）、曹顺（实业家）、白永珍（市统计局局长）、范振凯（天镇县委书记）、王银（县政府副县长）等，能有今天，也完全是努力学习的结果。

《创业史》的作者柳青说过：“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往往就几步，特别是人在年轻的时候。”我们在人生最紧要的关口，选择了蔡中，选择了学习，这是永远感到自豪的！

人生因学习而美丽！

2012年6月13日写于浑源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