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终”不了情

“剧终”不了情

韬奋学校　彭新怀

又一个春节，又一份惊喜。春节收到祝福短信，不足为奇，可收到了一条小学生给老师的祝福实属稀奇。

说起他，本组的老师没有不知、没有不晓得。初看他，一脸秀气，斯斯文文，笑口常开，嘴巴特甜。这模样哪能跟顽皮联系得上呢?终究纸还是包不住火的。第一单元的作文——《我和书的故事》，看着题目也应知好容易的。毕竟读了五六年的书了，这东西天天双手捧着，双眼盯着，怎会没有话想写?怎会没有情感想抒发呢?其他学生在老师的指导下，大笔一挥，下笔如有神。“沙沙沙……”笔和纸正说悄悄话呢。这声音犹如一曲悠悠的小令，听着很是惬意。当我正偷着乐的时候，眼睛的余光扫到了一处不和谐的画面:一个男孩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托着两腮，一动不动的。我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赶忙走过去摸摸他的小脑袋——温温地，没烧。顺势瞟了一眼他的作文本——干净得能照出人影来，空无一字。我强忍着心头怒火，为了不影响其他学生的文思泉涌，也是缘于对他不甚了解的份上，我悄悄走开，静观事态变化。三十分钟，三十五分钟，三十八分……时间毫不留情地从他的双眼前、从他的笔端溜走了。我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真希望时间能就此凝固。郁闷呀!

随着一阵动听的音乐响起，下课铃响了。从大部分学生那闪光的眼神，那咧开的小嘴就能轻松地读出——他们写出了自己满意的作品。我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只见他低头写了几行字，便很知足地合上了本子，接着自信地交到我面前，然后风儿似的下楼了。好奇心驱使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他的作文本，映入眼帘的只有两个大大的字——剧终。猛一看火冒三丈，细琢磨还真有创意。写作文不就像编剧本吗?影视剧本情节引人入胜，内容脍炙人口，结构别出心裁才能吸引人们的眼球，而且素材也源于生活，人物语言、动作、神态、心理无不合情合理，描写栩栩如生。一词惊醒梦中人啊!我立刻欣喜地写下一段评语:“好一个‘剧终＇哟!你一定是个爱看电视的孩子，那你一定也看了不少的电视剧。可老师好想知道你这剧情的变化，是平淡无趣，还是一波三折、扣人心弦呢?拿起笔来勇敢地描绘，未来的大作家就是你。”作文本由课代表放回到他的桌上。

第二天刚走进教室，就看见一本作文本正安详地躺在我的讲桌上。随手一翻，好几页纸，字迹端正，语句优美，几个错字也掩饰不住那份幽默，那份纯真。我不由得窃喜:“谁这么有才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就是那位交两字作文的“高才生”。在我对他刮目相看时，也陷入了沉思:一个五年级学生能写出这样的作文很不错，为什么第一次只给我两个字?

怀揣疑惑，我把他叫进办公室。没想到不用我问，他全说了出来:“老师，您别怪我，我……我是在试探您的教学风格，看您会怎样对待像我这样的学生。我想如果您骂我，我就跟您对着干。意料之外的是您却表扬了我，给我自信。我知道自己错了，您能原谅我吗?我已经重写了作文，就算是我对您的赔礼道歉吧!……”

“谢谢!找你谈话，是我这些年来跟学生聊天最爽的一次!感谢你的坦白!”说完，我长舒一口气。

原来是找我“挑衅”的，幸好没上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现在的“鬼毛孩”还真得防着点。

可有的事情真是防不胜防。这几天天气较冷，组长总是检查不到家作。我发布命令:“从今天开始，所有的作业，由老师亲自检查督促。”我心想:“这下总不会不做吧。”一个星期下来我忙得不亦乐乎，可还是被他钻了空子。星期一，星期二，我挨个儿查，为的是来个下马威，吓唬吓唬他们。要是经常这样实在太耗时，星期三时我对每一本作业稍微扫描了一下，看着作业本上黑压压的一片就算是做了。几个星期过去了，看似很有效果的方式却酿成了笑话——有一个人的练习册上不管难题易题全部是一个字——又。又是他，真是让我哭笑不得。学生举报说他的作业太有“特色”了，我再去检查才发现情况。真是好惭愧啊!一行行的“又”字此时太刺眼了，仿佛在嘲笑我。我的眼睛视力不是很好，外加检查作业时心切、图快，这一切他可是了如指掌了。

唉!我深知这是自己的粗心造成的，不能全怪学生。我主动跟他承认错误，他的话让我惊呆了:“老师，你很严肃，可你却没发过脾气，我想以这种方式激怒您……”这哪是人话呀?这不欠揍吗?我的手放在口袋里，紧握双拳，真想打他个鼻青脸肿。终究理智占了上风，想想上次的“剧终”事件，再说自己也有错。一咬牙，忍了。

“以后还打算用什么怪招对付老师呢?”

“那可说不准，我……还没……想好。”

……

听完这话，我几天没睡好觉。于是我明察暗访，情况终于水落石出:他是爱表现自我的孩子，可又是刚转入我这个班，对他的举手发言我经常视而不见，为了引起我的关注，他才这么“刁蛮”的。看来错的又是我呀。我一改前非，上课时只要看到他举手，总会请他发言。他的回答很多时候与众不同，智慧的语言总能赢得全班雷鸣般的掌声。

他——就是姜豪。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他小学已毕业了，本想咱们之间的联系真是“剧终”了，可那条春节祝福短信又勾起了我那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