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的乐符

美妙的乐符

1．十月份有几天我们都需要很早起床，之前我预告过闹闹。第一个早起的清晨，还是夏令时的六点钟，我硬着心肠去叫醒他。我只轻唤了一声，小人立即爬起来，眼睛还睁不开，一手扶着墙，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没睡好也要坚持。”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他说了什么，小人使劲揉揉眼又说了一次，我那装出来的坚强瞬间被击得粉碎，眼泪却终究忍住没流下来。

2．上周某日下了整整一天的雨。闹闹早上起来，美滋滋地穿上雨鞋在屋里走来走去（那一天他直到睡觉才肯脱下来），然后到洗漱间来跟我说：“妈，今天花有好运气了。”

“怎么讲，宝贝？”我一时脑筋没有转过弯来。

“你看嘛，因为下雨，花可以喝水了。”小人耸耸肩说道。

“这样啊，闹今天也有好运气，你可以穿雨鞋了。”

3．闹闹跟妈妈躺在床上说闲话。小人说：“妈妈，我只想要娶新婆，不想要娶老婆。”

闹妈说：“果然男人天生就是喜新厌旧的标兵吗？”

闹又说：“其实我也不想要娶新婆，我只想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闹妈笑：“将来你的想法会改变的。”

闹斩钉截铁地说：“不会改变。”

闹妈依然笑道：“不要急于下结论，好孩子。”

（忽然想到朋友家那个只比闹闹大一岁，为了不让他妈妈太老才做奶奶，而已经打算将小女友娶回家好好爱的早熟的小贝，不禁大笑。看来闹闹需要哥哥帮忙进行启蒙教育了。）

4．夏天从国内返回后，闹闹对“优点、缺点”很在意，常常让我讲解一番。那天吃早餐时，我又被迫解释一遍，话音刚落，小人很认真地说：“妈，你的缺点就是太爱吃巧克力了。”此时我手里的餐刀正要向巧克力酱瓶砍去，闻听此言，手一软，餐刀哐当掉地。我还没来得及不服气地说：“妈妈这么苗条但吃无妨”，小人儿已经扭身朗声对着里屋说：“爸，你的缺点就是太爱睡懒觉了。”闹爸在那厢痛苦地“嗯哪”一声。当这个小人儿的二老，还真是不容易！

“那你自己的缺点呢？”我跟他较上劲了。

“呃，就是爸妈叫我干别的事情的时候，我总是说，‘等一等我还没有画完呢’或者‘等一等我还要再看一页’。”（通常都是La vie du rail《铁路生活杂志》）

“哼，你的缺点就是爱磨蹭。”（我心说你这缺点找得倒好，似乎还可以另解释为“执著”或者“专心”呢。）

5．有两天他总是缠着我问“天堂”的问题，洗澡的时候又提起这事。

“妈，人为什么要去Paradis？”

“在人间的日子结束了，就去那里休息。”

“那要怎么样才能去？”他小脸被热水蒸得红扑扑的，仰头问。

“一下子就飞走了。”我有点力不从心了。

“比火箭还快吗？”一双大眼亮晶晶的，看着我。

“算是吧，可能跟悟空差不多快。”

“妈，××爷爷已经去Paradis了，为什么××奶奶还不去呢？”

“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要接到Dieu（上帝）的通知才行。”

“Dieu怎么样才能通知人去那里呢？”

“这个吗，是个秘密，谁也不知道。”

“那天堂里的人都在干什么呢？”

“开心地玩，休息。”我真的快要招架不住了。

“天堂里那么好，为什么我们还不去呢？”

“妈妈已经说过了，必须把人间的日子过结束了才能去的。”

“妈，天堂里的人怎么样才能回到我们人这里来看一看呢？要是他们想回来的话，有没有办法呢？”

“他们都是天使，长着翅膀，自由自在，想回来就飞回来了，你别操心了，好吗，我的小伙子？瞧，水车真好玩。”

“妈，我还要很多很多泡沫。”

“没问题。”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我长出一口气。

6．还是在洗澡的时候。闹闹问：“妈，为什么剪刀不能把水给剪断呢？”

“哈，这就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爱情两个字，好辛苦’。”我顺势唱了一段。

“什么意思，妈？为什么水剪不断呢？你给我讲呀。”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我故意逗他。

“你说什么呢，妈？为什么剪不断？”

“因为剪刀太小了，如果剪刀像大闸门或者大水坝，还是可以剪断的。”（唉，文人墨客要是碰到这样的说法，还往哪里去找意境呢？）

7．闹闹向闹爸道出心中的一个秘密：20岁的时候，他要造一列高速火车，它有长长的鼻子，大大的嘴巴，嘴巴里边还有Haut－parleur（高音喇叭），火车上写着闹闹爸妈的名字，但是火车自己叫作“Airbus 380”（咦，怎么用了巨型飞机的名字呢？我一直忘了问他原因）。而且，他强调说：“要学很多很多知识才能做好这列火车。”

诸如此类的音符，总在寻常的日子里流淌，不经意间，已然如晶莹的珍珠成串。闹儿继续快快乐乐地玩，以他清澈的眼睛观察这个纷乱的世界，以他孩童的天真给予独特的注解，小娃儿就这样慢慢长大。

（2007－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