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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要离开的日子

时间:2022-02-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五月的最后几天和六月的头几个星期,在学生们对惠尼中学道别的很长一段时间。罗德老师的数字化媒体课里,最后一份作业是每个学生的一段传记体短片,通常沉默寡言、缩手缩脚的莎琳把老师拉到一边,谢谢他信任她并且鼓励她承担更多的责任。他想知道,还有多少个沉默不语、压力沉重的孩子,正与莎琳同病相怜,缓缓地跟惠尼中学道别呢?

当毕业班同学看到麦克哈顿开始出现在班上,告诉他们如何购买额外的毕业典礼门票,并且警告大家不要私下在易趣(eBay)交易黄牛票时,大家终于意识到学年快要结束了,他们真的必须离开惠尼中学了。

道 别

五月的最后几天和六月的头几个星期,在学生们对惠尼中学道别的很长一段时间。高中生通常都会依依不舍,这种情绪因为这里每个人都互相认识而特别强烈。

爱莎一边在为最后一次的贵宾接待集合她那组学生大使,一边说道:“对我来说,大部分我认得的人,都会永远保持十八岁的样子,有六年了,我们一起改变,一起成长。现在,马上就要变成互问近况如何。我在这里从来不必问谁的近况如何。”

当学生们互道再见,彼此在信里或纪念册里轮换着写上又长又嗦的题词时,老师们则忙乱地装箱打包,收拾文件、录像带、书籍和教材。没有伤感可言。所有的东西都要从学校搬出,放进卡车大小的金属集装箱,留下来的任何东西都会当成垃圾拖走。拖拉机、建筑工人、木匠、油漆匠会在学期结束的第二天驾到,谁也不敢说下学年开始前,一切是否都能完工,因此,大家都感到有压力,希望整修越早开始越好。

走到哪里都能看到穆斯蒂娄,他在量东西的尺寸,劝老师写上清楚的标志。而且,他告诉已经开始把箱子放进集装箱的老师说,别放任何会融化的东西在箱子里——老唱片、录音磁带、电脑磁盘——因为金属的集装箱在太阳底下会变成比萨烤箱,这时,引起老师们一阵慌乱。

在美术课上,装箱已经进行了几个月,目前东西已经超过一个集装箱的容量,而安琪拉和塞西莉亚正向黛比老师呈上她们最满意的作品,老师桌上的礼物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此时,安娜老师正在班上组织学生进行让人笑翻天的模仿秀,学生模仿的对象包括约翰·唐恩及AP英文课讲过的其他古典作家。其中有个男生打扮成老师的样子,学她的动作姿态学到了家,演她跟她热烈仰慕的亡故诗人私奔去也。罗德老师的数字化媒体课里,最后一份作业是每个学生的一段传记体短片,通常沉默寡言、缩手缩脚的莎琳把老师拉到一边,谢谢他信任她并且鼓励她承担更多的责任

她的个人小传录像带表达的情感诚实而自然,强烈得足以灼伤人,谁也没料到会出自谜一般的莎琳。在学校里,她每天都努力不泄漏一丝个人情绪。她为人友善、性格文静、课业不落后——但在生活中完全不介入别人的是是非非。她在作品里解释了原因,“学校只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是要做的事情。如果我花100%的努力在上面,能怎么样?我不知道……但在这里六年,我没有和任何同学变成极好的朋友。”

影片试图解释作者这种个性缺陷,用的方法是聚焦于自己的家庭,详细描绘他们日常生活的某一天,同时,一个沉静的画外音,莎琳的声音,有力地叙述她对父亲的感觉——父亲遗弃了她,同时也叙述了她对母亲的忧虑——母亲继续受到父亲的伤害。后来,影片展现出莎琳完全不同的另一面,她和两个朋友组成一支乐队,在摄像机前弹奏、跳舞,她在影片中所表现出来的天分和活力,在学校里一直深藏不露。罗德老师不禁拿莎琳家庭的沉郁场景跟另一个学生希拉(Sheila)充满欢乐的作品相对比,后者和父亲一起表演了一首卡拉OK的二重唱,然后形容自己的双亲,“我可以跟他们谈任何事情。没有什么是我不会告诉他们的,爱情、学校、生命。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两部影片的对比让人心碎。

莎琳的影片放完后,罗德老师告诉她,表现得很优美,A+的作品,诚实而且给观看者留下深刻印象,其他孩子少有这样的功力。但是,他心里在想的是,他多希望自己在学年中早点看到,甚至六年前就看到这个影片。莎琳在惠尼中学表现不错,成绩好,能进大学,可是罗德老师了解到,要是有人能够早点跟她建立起联系,深入了解她的内心世界,就好像此刻他跟她突然建立起的联系,她应当可以成为明星——然而现在离毕业只剩一个礼拜。他想知道,还有多少个沉默不语、压力沉重的孩子,正与莎琳同病相怜,缓缓地跟惠尼中学道别呢?

他告诉莎琳,“我看着影片,就知道这所学校没有一个人真正认识你。很可惜。你必须让别人认识自己,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抛弃你的,总会有人想要你愿意与人分享的东西的。”

“我知道,”很长的一段沉默后,她终于说,“我觉得今年我进步很多……如果是去年的话,我绝对不可能给你看这个的。”

◆ 惠尼中学接纳了我 ◆

在惠尼中学生活与学习的最大优点:

你是说所有的课业内容本身吗?并不重要。我猜,它们的确会对大学的课业有一些帮助,但是里面有多少知识你会记得一辈子?我认为,最重要的是你学到纪律;老师强迫你做这个作业、读那本书的时候,你知道自己非做不可;这在大学里会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因为爸妈不会跟在后面揪着你的领子,把你绑在数学课本前面,而是你必须自己拿出脚镣手铐,逼着自己用功学习……

在惠尼中学生活与学习的最大缺点:

最大的缺点可能是学业竞争太激烈,太残酷,老师忘了教给大家书本以外的生活。别的学校有工艺课、烹饪课、家政课;以后你最终要自己生活,这些课可以帮你做准备。惠尼中学没有这些课,因此到头来送出去的学生绝大部分是书呆子,至于实际生活方面,则像白痴一样……完全谈不上什么品学兼优、术业兼修。他们会解正切,也许说得出鱼的心脏有几个心室(两个),可是如果我说起《贝奥武夫》(Beowulf)或现代文学、族裔研究及亚裔研究、克什米尔危机或是北海的原油泄漏事件,就只能看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回应……如果大家变得那么短视,最后就不会了解世界上发生的事情,而依我小女子之浅见,物理知道得再多,也无法解决国际上的饥荒问题。

压力问题:

你要面对它,解决它。没有第二句话……即使有一千件事情要做,你能做的只有尽全力,生气得直拔自己的头发,买一杯浓度加倍的玛琪雅朵(Macchiato)咖啡,然后开始工作。无疑,我也有压力,我担心未来,可是问题在于,你不能突然不去生活了并且任凭光阴流逝,而自己只能在学校的课业重担下渐渐枯萎。基本上,你能做的所有事情,就只是花一小时哭喊,“我的日子真不公平”,然后就必须把自己赶进高速运转的机器,开始疯狂地工作。歇斯底里,或是跟朋友互相诉苦,都解决不了问题……那只是偶尔可以放纵一下的奢侈品……每当我实际上被功课、成绩、体重而感到压力重重的时候,大部分的压力来自于父母的期望。父母对孩子的期望好高。他们希望我们为将来定好目标,不偏离目标,然后在工作之余去治愈艾滋病,治愈伤风感冒……我猜想,大部分压力来自于,知道父母想要什么,努力达成他们的期望,然而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努力做到忠于自己。但往往,这两者互不相容……

我永远不想改变的事情:

惠尼中学小而亲切,我向来很喜欢这一点。从理论上讲,你可能认得学校里的每一个人,可能跟每一位教职员互相认识,而这点在其他学校恐怕永远也做不到。惠尼中学给人一种家的感觉,大家彼此关心,不管认识与否,只是因为大家上的是同一所学校……在惠尼中学,我找得到跟我类似的人、喜欢我的人,而不仅仅是容忍我的人。有人会对我这个人感到兴趣。他们让我知道,尽管我是个女孩子,尽管我的分数不够高,但我并不是一文不值的。当家里气氛极为紧张时,他们支持你,牵着你的手,与你一道在人生的道路上前行。他们让我知道,有一件事在惠尼中学是可能的:无条件信赖一个人,而且不会被倒打一耙……惠尼中学给了我一样东西,别的地方始终不曾真正给过我:接纳。

——塞西莉亚 

颁奖酒会

毕业前两星期,学区的管理协会在喜瑞都市新的公立图书馆的天际厅(Skyline Room)举行一年一度的奖学金和颁奖酒会。区内每所学校会有一名学生,因为在校的突出成就与贡献而获得表扬。

今年安琪拉是惠尼中学的获奖者,五位获奖的高中生之一。她得到的是一面奖牌和三百块钱。奖金数目不大,但是安琪拉仍然乐于收下,明年上大学可以拿来买书,可以当零用钱。惠尼中学的老师和校长选安琪拉,是因为她的艺术能力、她担任其他学生的家教,以及她的多项志愿者工作,包括牺牲许多时间在学校各处布置其他学生的艺术作品,每隔一阵子就转换展示不同学生的作品。

安琪拉在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奖,当她跟爸妈提到时,父母似乎也不以为意。她太忙,压力太大,而且还有一个统计课的报告要做——她替乐队的鼓手发明了一个乐谱架,正在用统计方法证明她的发明是可行的。她还剩下最后一次的整晚熬夜,然后就一切结束。交报告的期限是颁奖典礼的第二天,所以她已经决定不去参加。可是几位老师,还有辅导老师都劝她参加,向她保证这个活动比她想的要隆重热烈,学区的学监会在场,她不该错过。终于她同意出席,而到了最后一分钟,她父母也决定要来。

天际厅是一间辉煌的会议及宴会大厅,从里面可以看到四周的景致,一点也不像典型的公立图书馆。果然,安琪拉的父母对今天的场面、前面出席的来宾——所有的学区高级官员感到非同寻常。她母亲十分自豪地轻声说道:“我们一点也不知道这是如此高的荣誉。惠尼中学只有一个学生获此殊荣!”同时,她父亲刷地抽出相机,开始拍照。

这个奖项在学区里独一无二,因为它不是根据实实在在的成绩来评奖,比如最高的成绩或测验分数,或最佳运动选手或音乐家甚至艺术家。这个奖项完全凭主观来评选。惠尼中学辅导老师、校长及各部门首长坐下来,讨论哪一个学生值得表扬,甄选的条件很单纯:有她在,学校会变得更好。他们找的是一个有爱心、有奉献心的人,一个总能努力完成任务的人,尽管他()的成绩单表现不出这一点。当他们在讨论可能的候选人时,每个人都瞥见会议桌前的墙上,细心地展示着十几位学生的艺术品,让所有人都能欣赏——那是安琪拉亲手劳作的结果。黛比老师之前已经提名她,现在每个人也都认为她是最佳人选。

“我们为安琪拉感到非常自豪,”芭迪·海格在典礼上介绍安琪拉时说道,“她是我们在惠尼中学想要培育出来的学生典范。”安琪拉真想拥抱她——她后来说,让父母听到她是惠尼中学学生的典范,相当于获得十二张三百元的支票。

获此殊荣的高中生被邀请上台说几句话,出人意料地,安琪拉接受了邀请。平常,她对在公众场合讲话有点怯场,但是今天她站得高高地,以清亮的声音说道——不算很有信心,但是很有决心。

“我想对学弟学妹们说几句话,”她注视着那排领奖的小学生和初中生,“高中并不容易,可是你们要努力尝试。”然后,她的眼神转向母亲和父亲,他们面带微笑,表情自豪,“而且不要让别人的期望影响你。只要尽力,一定不会有问题。”

之后,她和父母逗留了几分钟,尝了些点心,聊了一会儿,然后分手。安琪拉前往朋友家,准备熬夜赶报告,她很期待跟朋友会面,整晚在一块儿吃吃比萨,也做点作业,在高中生涯完全结束前,再熬这么一次夜。

“我差点要说,别让你父母的期望影响你,”她走向汽车时说道,“但我好不容易忍住了,我不想让父母难过。”想了一下,她又说,“说不定他们也知道我在说谁。不过,我猜想他们可能不知道。不会的,也许不知道,一定不知道。”

安琪拉说,不过,即使知道也没有关系,她现在已经接受去读加大尔湾分校的事实。虽然这并不是她梦想中的学校,但是她说她会想办法在那所大学同样取得成功,除了去修社区学院的艺术课程,同时选传播和心理的课,后者是她另外两个兴趣。她有个想法,说不定可以结合她这些兴趣,去探索如何用艺术去诊断、治疗精神及情绪有障碍的儿童。

“那就真的酷极了,可以用到艺术,又可以做更实用的事。因为我爸妈有件事说得对,要用艺术谋生是不容易,所以这会是个不错的妥协方案。等着看喽!”

几个月来安琪拉的心情似乎要数现在最好。也许是不确定的因素终于排除,也许是现在不再有什么还要跟父母争斗的东西,或许是听到爸妈告诉她他们很自豪。她说不清楚究竟,可是觉得对秋季新的学期抱着希望。

“跟父母总会有一些争吵,可是我知道他们真心为我好,至少我是一直这么告诉自己的。”她说,“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完全拥有自己的生活,可以自己做决定。会很可怕,可是会很好……我想。”

毕业典礼

惠尼的毕业典礼是件热门的大事,全世界都有人搭飞机来看他们的侄女、外甥、孙儿女上台领毕业证书。今年只有一百六十五个毕业生,不过,整个表演大厅会装满人。每个学生有权拿八张票,多余的座位需要靠抽签决定——就在这点上,企业冒险的精神与学校政策发生了冲突。

几个有商业头脑的学生通过网上拍卖公司易趣贩卖“前排中间”座次的票,去年赚了几百块钱,他们的客户是希望在远道前来的亲戚面前摆足面子的惠尼中学学生家长。今年这批毕业生当中,有几个人正在明目张胆地策划,打算做同样的生意,麦克哈顿告诉他们这样做“不道德”。

“票多得很,而且位子都很好,没有理由那么疯狂。”麦克哈顿说。他说得对。喜瑞都表演艺术节中心是个全新的戏剧及音乐演出场地,这块场地的出现,也使惠尼中学有了自己的足球场,足球比赛不再是晴天易中暑、雨天满身泥的闹剧,而成为一项典雅、怡人的活动。观众席上,连最高处的位子也都有很好的视野。但是人类的贪婪天性是难以估量的,孩子敏锐地指出,麦克哈顿只说易趣的买卖是不道德的,没说是不合法的。今年继续有人使出种种手段交易最前排的票,而且麦克哈顿的另一番话,使得这类交易意外地加倍升温:他说,今年绝对禁止家长挤到台前照相。

“他们今年不准那么做,”麦克哈顿说,“上次像是媒体发飙一样。”

一个小“企业家”歪过身子,悄身对朋友说:“前排票价已经上涨了。”

麦克哈顿到各班宣布典礼规定的时候,附带向毕业生推荐一个山间宿营计划。这个想法是让学生有几天时间远离学校、功课、网络、父母,组织进行一连串的讨论和研究,帮助他们准备适应离开惠尼中学后的新世界。麦克哈顿说,为了迎合那些不太可能对不带任何学业成分的活动感兴趣的父母,日程表上还安排了准备AP测验的课程,不过他预计这点不会吸引更多的学生参加。但辅导老师没想到的是,不管日程表上安排了什么,似乎没有几个学生或家长对宿营的主意有兴趣。

麦克哈顿告诉十二年级的学生,“我们之所以提出宿营的主意,完全是因为有毕业生回来说,尽管他们很好地准备了大学的学业,能够应付自如,但对于大学中的社交生活,则完全准备不足。他们说,如果能有跟滥用药物、酗酒、滥交相关的信息,他们会用得上,比如女生怎么被引诱到兄弟会的派对上,然后被占便宜……我们不会粉饰太平……我们想给大家一些社交上的策略,当你独自一人在大学里,室友三天两头晚上喝醉酒回来的时候,你会知道如何处理……我们真的认为这些对你们会非常重要。”

布洛克校长也极欲见到宿营计划的付诸实施,并且希望它能成为一年一度的固定仪式。多年来,不断有人抱怨说,惠尼中学的毕业生对非课业方面的大学生活完全不会应对。自从一年前有位天赋很高的校友在哈佛读到第四年时自杀,这一点变得更为痛切。那位校友进了大学以后,每过一年,就变得更忧郁,更加孤立,始终无法适应。

但是十二年级学生对这类学生的事情不怎么担心,他们担心的反而是学校在山里选用基督教青年会的老旧营地。不但谈不上舒适,卫浴设备也只是公用的,而且讨论的课题实在太严肃了,十二年级学生每年此刻已经准备走人。有几个学生领袖公开嘲笑整个主意,到最后,登记参加的人太少,宿营只好取消。辅导老师在一周一次的干部会议上无法掩饰失望之情。因此他们决定,从现在就开始向十一年级学生灌输第二年的宿营计划,为十二月之后的尝试先铺好路。

“每年都一样,毕业班认为,所有该知道的自己都知道了,”雪莉老师说,“然后,他们进了大学,再度成为幼稚的新鲜人,那时他们就发现,自己不知道的事可多了。”

经过前一天短暂而虎头蛇尾的毕业典礼排练,毕业典礼今天终于即将开始。在排练时,大部分时间学生们都晕头转向,不断忘记是要用右手握手、用左手接过证书。

与大多数毕业典礼一样,惠尼中学的典礼太长太慢,而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愿意错过。有长袍,有奖牌,有歌曲,有学生演讲,致辞的人似乎多得没完没了。终于,领取毕业证书的长队开始移动。不断有孩子的母亲违反麦克哈顿的禁令,跑到舞台前替儿子女儿拍照,记录他们的成年仪式。如果其中有任何人是从易趣买到门票的,他们现在嘴巴闭得可紧了。

当然了,真正有意思的还在后头,外面的庭院里水泄不通,孩子、家长、老师、阿姨、叔伯、爷爷奶奶,全挤在一块儿,穿着最好的衣服,到处都是气球、花和旗帜,空中回响着不同的语言,每个人都舍不得离开,都在互相拥抱,为终于结束而晕眩,而悲伤,心想怎么还没准备好就结束了。学校还会再上几个星期的课,但那是其他学生,至于毕业班,就到此为止。暑假已经开始——大学前的最后一个暑假。

于是道别开始。安娜在那里,绽放着她的招牌笑容。她是即将进军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许多惠尼中学毕业生当中的一员,妈妈陪在身边,而安娜的心思在爸爸身上,当她一路拥抱穿过人群,心里却始终想念着他。美术课的一个学生在那里,献给黛比老师一尊美丽的韩国雕塑。查尔斯站在那里,高大英俊,一身灰色西装,健康而清醒,手臂环绕在朋友肩膀上。丹尼斯和托尼在那里,什么事也没有却捧腹大笑。克莉丝汀偎依在父亲的臂弯里。还有塞西莉亚站在长椅上大喊,“全都结束了!全都结束了!”

接下来,晚上会在豪华的餐厅里吃晚餐,会举行很多派对,可以很晚才回家,不必面对任何后果,除非你自己愿意,还不必念书,不必灌星巴克咖啡熬夜。有些孩子只打算回家上床,美美地睡到第二天,能睡多晚就多晚,已经很久没这么做了。

当人群终于开始散去时,塞西莉亚看起来似乎在哭。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很好,没事,只是太兴奋太激动了,并非我原先所猜想的,又和父母因为前途而发生了冲突。事实上,她父母最后让步了,在她坚决而理智的论辩之下——同时,她赢得了可口可乐赞助的著名全国平面艺术比赛大奖,使得父母关于艺术不实际、没有前途的论点站不住了脚。这一年始于父母不准她画画,而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她的作品辑被扔到马路上,结束于双亲同意一个妥协方案:当她进入伯克利分校的秋季班时,可以双主修艺术和英文,选修商业。“我妈妈还是相信我以后会幡然醒悟,”塞西莉亚笑着说,眼泪已经没了,似乎忘在了脑后,“她其实应该了解我的。”

很久很久以后,塞西莉亚才透露她父亲对她说的话,我猜想,那才是她那次流泪的真正原因。在她从惠尼中学毕业的当晚,她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父亲对她说,他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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