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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部小组之行

时间:2022-02-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1911年10月20日,南极探险小组离开了营地,开始了他们漫长的征程。因此,我们决定,对爱德华七世地的勘察工作应该在圣诞节前完成。在回到“奋进驻地”之后,林德斯特姆提醒我们一定要在出行之前进行一次捕猎,因为经过一个冬天,“奋进驻地”储存室里的食物基本上被吃光,只剩下一点油脂了。尽管这些南极洲海豹在水中十分敏捷,但它们在岸上却极为笨拙,任人宰割。而对于狗来说,这次捕猎是最让它们感到兴奋和刺激的。

普雷斯特上尉

1911年10月20日,南极探险小组离开了营地,开始了他们漫长的征程。我在营地外目送着他们向南极进发。在向他们祝过好运后,我用摄影机把他们远去的身影拍了下来。像往常一样,汉森在最前面领队,其他人跟在后面。很快,他们就消失在地平线里了。

我一个人站在原处,心情十分复杂。这5位远去的伙伴要走的路实在太艰险了,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他们,而他们又将带回怎样的消息呢?

关于他们的探险,我们可以有很多设想。但现在我应该考虑的事情是如何赶快回家,当时“奋进驻地”离我所在的位置有3公里远,而我身上的摄影机又有好几磅重。最重要的是,林德斯特姆总是准点开饭,如果不能及时到家,他肯定会十分生气。

但由于身上的摄影机太重,我的速度始终提不上来。突然我看到海湾的方向有一个黑点正在向我靠近。最开始,我以为是只海豹,但后来我才看清,是斯塔伯路德在驾驶一只6条狗拉的雪橇。

我一开始感到十分高兴,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减轻负担,加快速度赶回“奋进驻地”了。但当斯塔伯路德的雪橇靠近时,我才发现他的6条狗中有4条都是没有多少力气的小狗崽。结果,当我们回到“奋进驻地”的时候,开饭时间已经过去2个小时了,林德斯特姆看上去十分生气。不过,要想让一个挪威厨子高兴起来也不是太难,当林德斯特姆看到我们在狼吞虎咽地吃他做的饭菜时,他的火暴脾气很快就被一种成就感取代了。

不过遗憾的是,从那一天开始,原先为8个人预备饭,现在桌边只剩下了3个人——约翰森、斯塔伯路德和我自己,这不由得让人觉得有些失落。那天晚上我们3个人唯一谈论的话题就是关于那5位先行者和他们的旅行。不过,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开始把精力放在自己的任务上。我们的任务主要有:

1·到爱德华七世地去,在时间和环境允许的情况下在那里进行勘察活动。

2·对整个鲸湾进行探察,绘出详细的地图。

3·保证“奋进驻地”营地井然有序。

我们计划在“奋进号”返回鲸湾之前完成前两个任务。不过,没有人敢确定“奋进号”什么时候能到达鲸湾。尼尔森也表示过他将在圣诞节或者新年的时候回来接我们。不过一年的时间可不短,而且航线又那么长,难免会出现延误。根据计划,“奋进号”应该在1911年10月1日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将在1912年1月15日左右到达鲸湾。因此,我们决定,对爱德华七世地的勘察工作应该在圣诞节前完成。而1912年1月的前15天将被用来探察鲸湾。于是,趁着鲸湾还没有解冻,我们很快就开始了对鲸湾探察的准备测量工作。由于天气很好,我们一开始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但好天气并没有持续太久,10月20日后的几个星期里只有三到四天的天气适合测量工作。最后,我们只测量到了1000米长的基线,大致了解了鲸湾东部的一些情况。虽然也有人尝试着单独外出进行测量,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糟糕的天气不但妨碍了我们对鲸湾的测量,还在营地内制造了不少麻烦。4个狗帐篷和地下室出口处的积雪需要我们每天清扫,而我们在营地出口修筑的高墙也被雪埋上了。林德斯特姆一直在抱怨坏天气,我们时常听见他说:“天气如果一天不转好,我就一天不出门。”有一天,他突然跑来告诉我们,说他取不到煤了。原来,储煤室的屋顶因为积雪太重,已经坍塌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快把这些宝贵燃料转移到屋子和储煤室之间的过道里去。当我们干完这份活时,全身已经被这些“黑色钻石”弄得漆黑。我们进到屋子里的时候,林德斯特姆刚好洗澡出来。我们之间的这种鲜明对比让双方都吃了一惊。

除了铲雪,我们还得为雪橇旅行做必要的准备,但每个人都觉这样忙碌是十分有意义的事情。恶劣的天气拖延了我们的出行计划,而在“奋进驻地”,时间是最宝贵的财富,任何拖延都是令人不快的事情。营地里现在只剩下2只雪橇,只能承载够3个人和16条狗消耗6个星期的物品,而爱德华七世地那里又没有补给站。因此,如果我们想在圣诞节前完成第一个任务的话,最迟也应该在11月中旬出发。在11月初,天气终于转好,适合出行的日子终于到了。

但首先,我们需要赶到南纬80度的补给站,取回上次留在补给站的雪橇装备和一些私人物品。爱德华七世地则在“奋进驻地”的东北面,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走上一段。尽管这样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但是我们别无选择。

补给站离“奋进驻地”大约有30英里的路程,沿路的冰面上布满了裂缝。在1911年4月的第三次补给站旅行中,我们就在这段路上损失了两只狗。在冰面往西1英里处有一片低谷,在我们第一次尝试向南极进发的时候,我们就走到了低谷的中间,但当时天气不好,什么都看不清楚。后来我才听说南极小组因为天气不好误入了那片低谷,有一只雪橇差点就掉进那里的一个冰缝里。为了安全地完成探险任务,我们没有必要跑到未知的地带去冒险。如果出发时的天气都不错,我们只用一两天就可以绕出这段危险的路程。

在回到“奋进驻地”之后,林德斯特姆提醒我们一定要在出行之前进行一次捕猎,因为经过一个冬天,“奋进驻地”储存室里的食物基本上被吃光,只剩下一点油脂了。但是,把一路上猎杀的海豹装上雪橇运回“奋进驻地”并不是件轻松的活,而且拉雪橇的狗队还有几只使不上多大力气的狗崽。而据说,在我们离开“奋进驻地”的那些日子里,林德斯特姆过得十分安逸。

相比较而言,捕猎海豹的工作就十分顺利了。尽管这些南极洲海豹在水中十分敏捷,但它们在岸上却极为笨拙,任人宰割。当它们被射中后,除了会痛苦地挣扎一番之外,就再没有任何动静。更为有趣的是,当你射杀一只海豹的时候,它周围的同伴不会有任何反应,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11月初是海豹的哺育期,时常能够看到一些母海豹在冰面上照看它们的幼崽,直到这些小海豹能够自己下水为止。除此之外,我们很少再能看到海豹对自己的孩子有更多的关爱。确实,在危险的时候,有一部分海豹会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幼崽,但大部分的海豹则会立刻逃之夭夭。

在捕猎过程中,除了射杀两三只小海豹作为收藏外,我们尽力不去侵扰那些母海豹和它们的幼崽。而对于狗来说,这次捕猎是最让它们感到兴奋和刺激的。尽管这些狗咬不破成年海豹又厚又紧的皮,但它们却从不肯放过被它们撞上的那些倒霉蛋。如果这些狗碰到了海豹的幼崽,它们就会毫不留情地大开杀戒。这并不是因为它们需要食物,而是因为杀戮就是这些狗的本性。由于我们忙于收集猎到的海豹,没有人有时间去制止这些狗的流氓行径。最后,我们把猎物储存在“奋进驻地”的一些帐篷里,但这些帐篷在12月初的大雪中被积雪覆盖住了。

尽管我们正式出行时留给林德斯特姆看管的狗并不多,但我们还是担心它们会对海湾附近的小海豹造成威胁。这些狡猾的猎手速度很快,它们能很快地把海豹幼崽从它们的母亲那里抢夺出来,然后把它们杀死。

所幸的是,“奋进驻地”周围只有一些成年海豹光顾,它们的行动要比其他海豹敏捷,而且牙齿锋利,这足以保证它们不受狗的骚扰。

在猎得足够的海豹之后,我们开始准备向南纬80度的补给站进发。在叙述我们的旅行之前,我要在此向我的同事约翰森和斯塔伯路德表示感谢。约翰森有多年的雪橇驾驶经验,而斯塔伯路德则同样诚实能干。尽管我们的旅途并不是太艰险,但也没有简单到一点危险都没有的程度。因为有他们的陪同,整个旅途我都感到十分安全。

根据计划,约翰森和斯塔伯路德负责驾驶雪橇,而我则在最前面探路。由于南极小组离开时带走了“奋进驻地”里最好的狗,剩下的狗要么已经十分疲倦,要么就是太小。因此,我们决定带14条狗上路,比原先的计划多带出了几条。由于天气晴好,狗的状态都良好。此时雪橇上只装载着睡袋、衣物以及够狗队吃8天的海豹肉和一些听装食品。当到达南纬80度的补给站后,我们会在那里把雪橇装满。

11月8日,我们正式出发,“奋进驻地”营地则被留给林德斯特姆看管。由于天气十分晴好,我拿出了摄影机,试图留下这个难忘的时刻。为了拍好这段场景,我把林德斯特姆叫来走在雪橇的前面,做我的替身,但这个无可救药的傻瓜总是不听我的指挥。最后,我只好打消了让图像尽善尽美的念头,放下摄影机去追赶斯塔伯路德和约翰森了。很快,我就赶上了离我只有几码远的斯塔伯路德。但此时约翰森已经像流星一样向前冲去,不过当他在通过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凹凸不平的冰面时不小心摔了下来。最后,我们3个人终于在冰障的上坡处会合,在整好队后,开始向南进发。

尽管冰障上吹来的南风冻得人的鼻头都有些发疼,但这对我们的前行没有太大的影响。冰障的表面十分坚固,沿途基本上没有看见雪坑。由于天气晴朗,我们远远地就能看见位于路途前方的路标旗。总的来说,第一天的旅行十分顺利,没有出现任何大的意外。

下午5点,我们开始安营休息。与春季和秋季的旅行相比,现在的旅程显得既轻松又愉快。我们不用再裹上那些厚重的皮衣活动了,即使搭建帐篷的时候不戴手套也不怕被冻伤。当帐篷支起来以后,斯塔伯路德和约翰森开始喂狗,而我则负责做饭。由于天气转暖,做饭不再会冻伤手,而且所用的时间也缩短很多。在华氏零下60度的温度下,把一锅雪烧化需要半个小时,而现在则只用10分钟就可以。

从1911年1月我们登上冰障开始,就一直希望能探测到冰障破裂的现象。但是一个冬天过去了,没有人听到过因为冰障破裂移动而引起的响声。这样看来,或许“奋进驻地”附近的冰障整个冬天都没有什么动静。

但是,在11月8日晚上,当我们已经躺在睡袋里面时,帐篷底下突然发出了我们一直期待的声响。这种冰块的破裂声大概每两分钟就会响一次,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冰障底下有人在放枪。这种声音虽然并不大,但它却和帐篷外的犬吠合在一起,搅得我们一夜都没有睡好。不过,雪橇旅行的第一夜一直都是最难熬的,所以我们也并未十分在意。第二天早上我们很快就钻出睡袋,穿戴整齐。冰面依旧十分坚固,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冰障底部断裂的影响。而当我们走出帐篷时,狗突然变得十分兴奋。这让人觉得很奇怪,难道它们不知道我们出现在它们面前就意味着新的艰苦征程即将开始吗?自从我们离开“奋进驻地”以来,这些狗似乎就开始把拉雪橇当成了它们的使命,而它们制造的麻烦也少多了。由于当时雪橇很轻,路况也很好,这些敬业的爱斯基摩狗在8个小时内就轻松地跑了18英里的路程。

一路上,我作为探路员走在最前面,约翰森的狗队紧紧地跟在后面,斯塔伯路德的雪橇则在队伍最后。我们沿着南极小组留下的雪橇印向前行驶,南纬80度补给站的路标旗则远远立在前方,清晰可见。尽管和世界其他地区相比,南极的夏季仍然相当寒冷,但实际温度毕竟升高了不少。

如果在南极的春季或者秋季进行雪橇旅行,鹿皮大衣是必不可缺的。但现在,由于太阳一天24小时都挂在天上,我们穿的衣服不比森林里的伐木工人多。在整个旅途中,我们身上只穿着一套单薄的羊毛内衣,一件衬衣外加普通的马甲或者羊毛衫,然后在外面套上防水棉制作的裤子和夹克。在阳光最强烈的时候,我们甚至连外面的夹克也得脱下来。当然,为了防止突然变天,每个人还是带上了自己最薄的鹿皮大衣。不过,这些大衣一直没有派上用场。

和以前的极地旅行一样,我们这次旅行也争论过关于睡袋的问题。尽管这个无聊的问题已经被讨论过无数次,但我们始终未能达成一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一个人用一个睡袋更好一些。尽管两个人睡一个睡袋会更温暖,但睡袋的空间有限,如果睡袋中有一个人打呼噜的话,就会影响到另一个人的休息。况且现在是夏天,一个睡袋里睡一个人绝不会太冷。如果气温下降到必须两个人睡一个睡袋才能暖和的程度,那种天气本身也就不适合雪橇旅行了。

11月10日早上,我们继续前行,不过这次我没有再跑在前面探路,而是用手拉住斯塔伯路德的雪橇向前滑行。狗队精神十足地向前跑,经过一个又一个路标旗。到了中午,那片布满裂缝的低谷又出现在我们的右前方。由于吸取了9月份旅行的教训,我们把雪橇的方向向左偏,试图避开这片低谷。但约翰森的狗队还是出了些差错,于是我们跟着他的雪橇窜入了低谷的东侧。幸运的是,狗队的反应敏捷,我们又都穿着滑雪板,在这大约1英里的路程里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11月11日的天气仍旧晴好,我们的旅行就像跳舞一样轻松。尽管华氏零下4度的气温会让生活在文明世界中的人联想到雪花或者霜冻,但对我们这些在极地生活快一年的人来说,这种温度已经算是十分暖和了。2个月前,我们在前一次雪橇旅行时曾遭遇过华氏零下76度的极寒天气。那时连帐篷里面都结上了厚厚的冰霜。而现在,在温暖阳光的照射下,帐篷、睡袋和衣服都仍旧柔软,没有被湿气侵袭或者霜冻的迹象。

到了上午10点,我们在前方发现了上次旅行时留下的两座雪屋。于是我们立即向雪屋驶去,希望能找一些南极小组留下的雪橇印。当我们距离雪屋只有1英里远时,我们发现雪屋附近有黑影在动。“肯定有人!”斯塔伯路德对我们说。那么,在雪屋那里的会是日本人,英国人,还是其他国家的人?于是我拿起望远镜查看雪屋,结果让我吃了一惊。在雪屋那里的原来是条狗!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一定是南极小组狗队里的成员。但它是如何逃走又活了这么多天的呢?

当我们靠近雪屋的时候,我们立刻认出了它。原来这是哈赛尔的狗佩里,它刚刚看到我们的时候还有一些害怕。但当我们喊出它的名字时,它开始意识到自己遇到了熟人,立刻兴高采烈地向我们跑来。佩里看上去又胖又壮,看来它这几个星期都没有挨饿。它大概是吃掉了我们9月份打死并留在冰屋的狗儿撒拉,但撒拉瘦弱的身体似乎不够佩里维持好几个星期。或许它还吃掉了和它一起与南极小组失散的莱普托。最后,佩里被收编到了斯塔伯路德的队伍里。

如果一切正常,我们有望在傍晚时赶到南纬80度。但到了下午,冰面上开始出现很深的积雪,狗队的速度随之慢了下来。到了晚上6点,我们已经前进了21英里,人和狗都已经十分疲惫,于是我们决定安营休息。11月12日上午11点,我们终于到达了补给站。阿蒙森曾答应过我们,他会在补给站给我们留一些关于他的消息,我们很快就在补给站找到了他留下来的纸条,上面写着“一切进展顺利”。

另外,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南极小组的狗儿们竟然没有吃完补给站上的海豹肉。它们剩下的肉被喂给了我们自己的狗。由于几天的长途跋涉,这些狗的胃口显得特别好。其中有一条叫里尔加特的小狗因为吃得过多,整个下午都在不停地惨叫。

当天我们也好好休整了一番,在享受过一顿美味的海豹肉后,我们开始把补给品装到雪橇上去。最后,两只雪橇上一共装载了足够人和狗消耗5个星期的食品,包括:3箱狗食肉饼和1个装有20磅奶粉、55磅燕麦饼干、3听麦乳精和90份人食肉饼的箱子。雪橇上还装配了一些衣物、绳索。另外,每个雪橇上现在还放有1个装6·5加仑的油箱。

我们从补给站上还获得了以下一些物品:1个经纬仪、1个测高仪、2个无液气压计、2个温度计、1块表和1台照相机(柯达3×3英寸)以及与相机配套的3卷胶卷和1个胶盘。

但我们的医疗卫生用品不多,只有1盒泻药、3卷纱布和1把修理胡须用的剪刀。不过由于我们的整个旅途都很顺利,泻药和纱布没有派上用场。

当我们把补给品和所需要的仪器装到雪橇上后,我给阿蒙森留了一张纸条,然后开始观测以后的前进路线。根据计划,我们应该从补给站向东北方向前进,但我们的狗都精力充沛,于是我们决定朝着补给站的正东方向进发,去证实那里是否真有被雪覆盖的山脉或者陆地存在。

当天晚上,可憎的雾气悄悄地升起来了。13日早晨,当我们走出帐篷时,发现四周已经被笼罩在一层灰雾之中。不过,我们在雾中还是能隐约辨识出路标旗的影子。

由于雪橇的负重增加,狗队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到中午11点,我们经过了补给站以东5英里处的路标旗,开始进入一片未知之地。这时从南面吹来一股柔风,驱散了雾气,太阳又很快恢复了它原来的光彩。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了前几天的样子,但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我们每前进一英里,人类的足迹往这片未知地带就又迈进了一步。总体来说,沿途的路面还算平整,只是积雪有些过松。借助着滑雪板,我们的行动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只是狗队在积雪里奔走时显得有些吃亏。

我们继续向东缓慢前行,4天过去了,却始终没有任何山峰或者陆地的影子,几天来测高仪都显示我们的海拔高度没有升高。

斯塔伯路德很快就给我们的这次探寻下了一个否定的结论,他认为我们这几天在寻找的山脉和陆地根本就不存在。但我并不想就这样否定经过整整一个冬天才得出的猜想。在第二次补给站旅行时,我们在南纬81度和南纬82度之间看到了一些冰脊,这足以证明爱德华七世地应该是沿着158号子午线向南延伸的。

11月16日,经过测量,我们确定自己的位置正处在158号子午线上,但四周仍旧是一片雪地。那么,我们是否继续前进呢?尽管接着走下去很富有挑战性,但我们原先制订的计划中有一条:到达地图上被标出陆地的位置,而这个位置现在在我们的北面,离我们有120英里远。因此,我们决定放弃继续向东探索,把前进的方向改为向北。我们在雪橇转向的地方修筑了一个7英尺高的雪标,在上面放上一只铁盒,盒子里装着关于我们这次东行的简要报告。

接下来的几天平淡无奇,我们以每天17—20英里的速度向北前进。一开始的路面还十分平整,但当我们靠海越来越近时,地面开始呈波浪形浮动。这种浪形的冰面很可能是由于长时间的恶劣天气所致。

由于地形凸凹不平,斯塔伯路德雪橇下的滑雪板被折断了。约翰森的滑雪板也有些断裂的地方,不过他随身带着一根胡桃木条,把折断的部分又连在了一起。

根据测量,我们向北前进的方向和子午线基本上是平行的。每天中午,当我在做正午的日高测量时,斯塔伯路德和约翰森就利用这个时间吃饭,不过更多时候,他们会支起帐篷休息一小时。除了日常的天象观测、气压观测、气温观测和风力风向观测外,我每天还要做三次云量观测。此外,每天安营时,我们还要测量营地的海拔高度。

北行的日子就这样按部就班地一天天过去了。不过我们并不觉得这样的旅行单调乏味,相反,我们感到这样的日子倒是过得很快。7天之后,根据测算,我们应该已经临近海边了。事实也确实如此,我在11月23日的日记里这样写道:“今天,我们应该能看到除蓝天雪地之外的其他东西了。”当我们走出帐篷时,两只白色的海燕向我们飞来,接着我们又看到了两只贼鸥。这是冬季结束以来我们第一次看到鸟。而北方逐渐展开的水平线也在告诉我们海边就在眼前。

这些贼鸥落得离我们很近,这引起了狗队里的骚动。显然,它们以为这些鸟和小海豹那样容易捕捉。但当它们争抢着向贼鸥扑去时,这两只贼鸥却十分敏捷地躲开它们,飞走了。

我们一直顺着冰障的斜坡向下走,但依然看不到它的边缘。到了下午4点钟,我们终于看到了冰障靠海的悬崖。虽然现在还只是初夏季节,但海面上的小块浮冰似乎全都融化掉了。湛蓝色的海水和冰障上纯白色的冰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们面前的这片冰涯高出海面100英尺,崖壁上栖息着各种鸟类。一站到冰涯之上,四周的壮丽风景便一览无余。在暗灰色天空的映衬下,海水显得更加深邃凝重。而冰涯在阳光下则闪耀出纯净洁白的光彩。在大自然庄严雄伟的景色中,人的存在显得十分渺小,微不足道。

第二天早上,我们发现在冰涯以东几英里处有一个海湾,在海湾上至少有12只海豹在活动。这个发现为人和狗都提供了改善伙食的机会,于是我们把帐篷支到冰涯通向海湾的下坡处。在找到合适的路径之后,捕猎活动立即开始了。很快,我们就打到了3只成年海豹和1只小海豹。接着,我们决定先拖两只海豹回营地。当我们使劲地把猎物往坡上拽的时候,斯塔伯路德突然喊了一声:“糟糕!要掉下去了!”接着他像一块石头一样滚下一个裂缝,所幸坡上一块突起的冰凌拦住了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回想起来,如果当时斯塔伯路德穿上滑雪板的话,这种意外应该是可以避免的,但当时的陡峭斜坡根本就不允许我们使用滑雪板。

最后,3只成年海豹都被拖回了营地,不过其中的一大部分很快就被咽进了那15条狗的肚子里。

在斯塔伯路德和约翰森在海湾切割海豹的时候,我曾尝试着测量一下海水的深度,但随身携带的180英尺的绳子看来根本就不够用。于是,当我们在营地吃过饭后,我们带着水深探线、马林针和地质锤及其他的一些设备再次来到海湾,准备再试一次。

我们把探线和马林针连起来,然后把针放进水里。但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有一只海豹闯进了我们的探测水域,不停地乱咬探线。当它露出水面换气时,我们用滑雪杆狠狠地刺了它一下,它便马上知趣地离开了。接下来的探测很顺利,我们最后用马林针探到的深度是780英尺。当针被收上来时,我们发现探线上附有海藻,而马林针上却什么都没有。由于马林针的重量太轻,深海里的洋流很可能使它偏离位置,导致测量结果不精确。于是,我们准备用地质锤再测一次。

不过地质锤似乎有些过重,探线很可能被它的重量拉断,但我们还是决定冒险试一次。于是,我们把涂上鲸油的地质锤和线连起来,扔进水里。这次测定的水深依然是780英尺,当地质锤被收起时,依然没有任何海底植物或者动物附着在锤身上。

探测完毕后,我们拖着那只先前射杀的小海豹回到营地。由于睡觉时已经是凌晨3点,我们早上起得特别晚。醒来之后,斯塔伯路德和约翰森又跑到海湾把剩下的一只死海豹拖回营地。由于新鲜的肉比较沉,我们没法把所有的海豹肉都放到雪橇上去。于是,我们修筑了一个补给站,把肉留在那里。

在他们处理海豹肉的时候,我便趁机测量了营地所在位置的经度、纬度以及海拔高度。下午3点,当补给站和路标都修筑完成后,我们开始继续赶路。海湾南部的冰面上满是冰丘和冰脊,和“奋进驻地”附近的地形很相似。而东面则有一道很陡的冰脊突起,一直向东南方向延伸。根据我们的观察,这道冰脊肯定就是斯科特船长在地图上用阴影标出的那道。

我们绕过南面的冰脊和冰丘,然后把前进的方向转向东面的那个大冰脊。这个冰脊的陡坡害得拉雪橇的狗吃了不少苦,因为它们在海湾那里吃得太饱,行动不如以前敏捷,有些狗甚至还把吃进肚子里的海豹肉给吐了出来。于是我们停下来让狗休息,和海湾附近的低地比起来,冰脊上表面光滑多了。

第二天早上,从东北方吹来了一股强风,强风夹带来的雪片漫天飞舞。我们在大雪中什么都看不清,只有留在帐篷里休息。突然我想起一件事,今天是11月26日,莫德王后的生日!如果我们不能继续前进,那么干脆就为她庆祝生日吧!我们的箱子里面有一罐咸牛肉加青豆,于是我们把它拿出来美美地大吃了一顿。在离开“奋进驻地”的时候,林德斯特姆曾经给过我们一个包裹,要我们在特殊的时候打开,而现在应该是打开包裹的时候了。出乎我们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包裹里竟然装着一瓶酒!严格按规定来说,旅行途中是绝不允许喝酒的。不过在户外没有必要总是按照规定办事,我们觉得没有理由不在王后陛下的生日里用盛着酒的搪瓷杯祝她身体健康。

坏天气接连持续了两天,到了28日,我们不愿意再这样耽误下去,于是开始继续向东北方向前进。冒着风雪走了两个小时后,斯塔伯路德突然喊了一声:“停下!”我回头一看,原来他有好几条狗都掉到了一个冰缝里面。由于它们都套着挽具,我们很快就把它们拉了上来。一般来说,狗应该对冰缝十分警觉,但不知道这几条狗为什么这么不小心。不过,它们掉进冰缝后的镇静表现不得不让人敬佩。

如果天气晴好,这些冰缝并不会给旅行造成太大的威胁。我们在很远的地方就能辨别出冰缝的位置,及时避开它们。但在下雪和有雾时情况就不同了,因为在雾气和雪片中很难及时发现沿路的冰缝。在吸取了斯塔伯路德的教训后,我们前进时变得更加小心了,一路上再也没有出什么大的差错。

我们终于在28日这天走完了这段上坡路,持续了几天的风雪也停了下来。我们站在冰脊之上回望西北方的海时,发现前几天的大风吹了几座大冰山,封住了海面。通过观察海平线和我们的距离,我估计我们所处的位置的海拔高度为1000英尺,而晚上的测量结果则证实了我的推测。

11月29日,当我们收起帐篷准备上路的时候,天气已经完全转晴。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平整的高地,良好的路况使我们的速度有了很大提高。到傍晚安营时,我们已经走了20英里的路程。由于帐篷是被支架在南纬72度的位置,我们估计冰障的北边离我们大概还有20英里的距离。而我们现在应该是在科贝克角所在的半岛,前进的路线则大概是在地图上阴影部分的子午线以东。尽管1000英尺的海拔高度足以证明我们脚下确实有陆地存在,但一直到30日,我们依然是在白茫茫的冰面上前进,这让我也开始怀疑原先关于此处有裸露陆地的猜想了。

根据估算,我们在30日就能赶到亚历山德拉山脉的山脚下,但在那一天里,除了地面变得粗糙一些外,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山脉的迹象。看来,斯科特的地图并没有期望中的那么精确。不过,至少我们能够肯定的是,如果我们继续向东北方向走,很快就能看到海面了。

12月1日中午,我们已经远远地望到在北方出现的海岸线,而在东面,我们发现两个圆形的山峰。这两座山极为陡峭,从远处看,白色的坡面上有很多黑色的斑纹。这和斯科特船长的描述极为相似,根据他的说法,那些黑色斑纹是裸露出来的岩石。由于我们离这两座山太远,暂时还不能证实这个说法。

为了看清海岸线,我们把雪橇放在一边,径直朝海边滑了过去。此时我们最想弄清楚的是冰障和海面上的冰面之间会不会有一个陡坡。但就在此时,天突然阴了下来。在这样的天气里,我们的视野受到极大的限制。如果前面真的是一个陡坡的话,我们很可能因为未能及时发现它而掉下去。为了安全,我们用绳子把彼此都拴在一起。但前面等待着我们的并不是陡坡,而是一片冰脊。于是,我们又退了回去,驾着雪橇向东边的那两座山峰进发。最开始,我以为前面将是一段上坡路,但很快,我就发现实际上我们是处在一个下坡。我很快就控制住了雪橇下滑的速度,停了下来。但拉雪橇的狗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它们没有办法减速,只能拉着雪橇往坡底飞奔而去。

幸运的是,这些狗并没有掉进冰缝里,而是安全地在坡底停下了。不过,在这个下坡后,我们又不得不面对一个陡峭的上坡,比起刚才的下坡来,在这个上坡上前进更为吃力。

到了下午,我们已经经过了好几个冰脊和冰谷。尽管没有什么大的发现,但四周的环境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变。不过此时的雾气太重,我们决定安营休息。当天下午,我在这次旅行中第一次感到有点雪盲的症状。尽管一路上我都带着防雪镜,但作为探路员,眼睛得一直保持高度紧张,结果我总是不自觉地把防雪镜摘下,试图看得更远、更清楚一些。现在看来,这大概就是导致雪盲症状的原因。在帐篷里待上几个小时后,这种症状很快就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天开始慢慢放晴,我们终于可以看清四周的景象了。在帐篷前面仅仅500码的冰面上布满了裂缝,这样看来,我们昨天放弃前行的决定是对的。于是我们只有绕行,最后终于到了靠西边的那座山峰的山脚下。正如我们先前所观察到的,它的北面十分陡峭,但南面的山坡则比较平缓。起初,我们打算登到这两座山峰的顶上,但从东南面吹来的风已经增强了很多,还夹带着雪片。于是我们只好作罢,老老实实地安营休息,等到天气好转后再出发。

到了晚上,风力依然没有减弱,虽然天没有下雪,但帐篷周围的雪都被狂风卷起,积在了帐篷外面。12点以后,风力开始减弱,到了凌晨4点,天气开始好转。于是我们立即起床,把狗留在营地,然后带上肉饼、望远镜、气压计、斧头、绳索和照相机向两座山峰中的第一个走去。

这座山峰比我们估计得要更远更高一些,当我们上到山顶时,气压计显示我们的海拔高度为1700英尺。在上坡时我们发现,坡上的积雪呈颗粒状。虽然站在山峰上视野开阔了许多,但是四周除了白茫茫的一片,我们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东西。看来,爱德华七世地真的没有延伸到这里来。

但最后这次探索终于有了进展,我们突然发现另一座山峰的陡坡竟然有裸露出来的岩石。这大概是我们在南极一年来首次见到石头。尽管这座山峰实在太陡峭了,根本不适合攀爬,而且采集石头样本也不一定就需要上山,但我们还是决定爬上去看看。这时太阳已经完全从云层里钻出来了,四周的景色越来越清楚。这里离海边大概5英里远,而冰障在离海边很近的地方有一个陡坡,上面到处都是裂缝。在东边,我们看到了一条20英里长的山脉,这条山脉并不高,从上到下都被雪覆盖,只有最东边的一角有岩石裸露出来。这大概就是亚历山德拉山脉吧。

在南面和西南面我们只看到了一些起伏不平的冰面。而此时的毕斯科湾里到处都是漂移的冰山,其中有一两座甚至还搁浅在了近海里。而在东面,冰障的边缘继续向北延伸,这和司科特的地图是一致的。

在修筑了一个6英尺高的雪标之后,我们很快就滑下了东边的山坡。接着我们顺着另一座山峰北面的一个斜坡爬了上去。这座山峰的高度为1000米,从顶上望去,四周的景色十分壮丽。由于山峰的陡坡处有100英尺高的冰壳,使得我们的采样工作变得十分困难。不过,我们发现陡坡旁有一个250英尺高的侧峰,我们可以从那里上去取样。

尽管一般人不会对石头有太多的关注,但对我们这些和白色的冰雪打了一年交道的人来说,眼前的这些岩石却是最为美丽的景观。在欣赏过这些岩石之后,我们就准备在上面踏上几脚,这种感觉就好像婴儿第一次在地上走路那样兴奋。我们中间甚至还有人不停地把大块的石头往侧峰的坡下滚,以此放松一路上紧绷的神经。

这座斜峰上的石块种类多样,于是我们搜集了不少岩石标本,带回了营地。我对岩石的种类一窍不通,但有些岩石很重,因此我可以肯定它们含有金属成分。至于对这些岩石的具体分类,这个工作还是留给地质学家们来做吧。

根据研究,南极洲在侏罗纪时代曾有过大量的植被,瑞典有一支探险队就曾在南极找到过化石。但令人失望的是,这次我们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化石。

不过,我们却在岩石上发现了最原始的生命体——苔藓。这种植物是怎么来到南极的呢?在登山时,我们发现了几个被遗弃的鸟巢,因此我们猜想或许是鸟把苔藓带到这里来的。

当我们正准备拍照留念时,天空突然变红,阳光也暗淡了下来,这是暴风雪即将来临的信号。为了安全,我们必须回营地。于是我们赶紧整理好装备,迅速爬下侧峰。我们一直沿着原先留下的雪痕往回赶,但后来我们发现有些雪痕已经模糊不清了。如果找不到雪痕,我们恐怕是回不了营地的。在焦急探寻了15分钟后,我们终于找到了帐篷。刚进帐篷没多久,就听见外面刮起了强风,这让我们为能够及时赶回而感到庆幸。到了晚上,当暴风雪在帐篷外呼啸时,我们则坐在温暖的帐篷里享受着巧克力和肉饼,庆祝白天探索任务的胜利完成。

尽管我们一直认为这个地区的地貌和“奋进驻地”附近的冰层十分相似,但根据所采集到的岩石标本来看,这里的冰面之下一定有陆地存在,而这片陆地一定就是爱德华七世地!

11月4日,风力又开始逐渐加强。和往常一样,气温因为起风开始慢慢升高,到了中午,我们测到的温度竟然有华氏零下26·6度。这是我们这次旅行遭遇的最高温度,在这种温度里,我们帐篷底下的冰块表面已经开始有些湿了。

突然,天又开始下起了大雪,又宽又硬的雪片像冰雹一样砸了下来。我们拿出炊具准备接一些落雪煮饭,由于气温偏高,很多雪掉到炊具里后不久就融化了。雪片落到帐篷上的声音十分吵闹,让人联想起锅炉的通气管。由于落雪产生的这种噪声,我们在帐篷里讲话只有大声喊叫才能让其他人听得清楚。

只要睡袋不潮湿,我们在帐篷里的生活就不会受太大影响,但这种糟糕的天气浪费了我们不少宝贵的时间,这让人感到十分烦闷。如果不下雪的话,我们可以往前走上很远一段,或者至少能让我们回到海湾去取留在那里的海豹肉。而营地里的补给品最多允许我们在此地停留3天。

如果我们能在3天内离开,即使找不到在海湾边存放的海豹肉,我们也应该能安全返回“奋进驻地”。如果补给品被提前用完,我们还可以通过杀狗来获取食物。但如果我们需要在南极再过上一个冬季的话,就必须要一些强健的狗拖运补给品。而留在“奋进驻地”的10条狗崽都太小了,根本不能指望它们去拖拉笨重的雪橇。因此,我们在这次旅行中没有射杀一条狗,把它们全部带回了“奋进驻地”。

12月5日,星期二,帐篷外的情形一直都没有变化。雪片从天上不停地飘落下来,帐篷外面的积雪已经堆得很高。我们几乎都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这时雪橇已经被埋在积雪里面,而我们从雪堆里拉出来的狗全都显得无精打采。风从正东面一阵阵刮来,有时候,风力会突然加强,让人感觉是在遭遇飓风。所幸的是我们处在一个山头底下,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气温一直持续在华氏零下27·2度左右,帐篷里面已经受到潮气侵袭,而外面则结上了一层冰霜。

为了消磨时间,我开始试着用俄语写日记,至少在斟酌词句时不会让人觉得太无聊。约翰森则在不停地看书解闷。斯塔伯路德没事可做,只是不停地在抽烟,不过他的烟草已经不多了,每当他在自己烟斗里装上烟草时,他都会不自觉地朝我的烟袋望上一眼。于是我向他保证会和他分享我的那袋烟草,这使得他抽烟时的心情轻松多了。

气温一直都没有降低,到了晚上8点,我们测到的温度竟然还有华氏零下27·3度,这就意味着我们又得在此处被困上一天。

12月6日,星期三,天气依然未见好转。直到当天晚上8点,风力似乎才开始减弱一些。不过,雪却还是没有停,带着湿气的雪片在帐篷四周不停地飞舞。这3天的大雪很可能已经超过了“奋进驻地”10个月以来雪量的总和。不过“奋进驻地”此时说不定也在下雪,而林德斯特姆可能正在户外铲雪呢。

帐篷内的湿气越来越重,我们的睡袋已经受潮,睡在里面十分不舒服。帐篷外的雪积得很高,形成一堵挡光的墙。我们决定,无论第二天天气如何,我们都得离开这个地方,否则积雪会把我们埋起来的。由于我们只有一把铲子,要把雪橇铲出来可能得用上一整天的时间。

12月7日,星期四,虽然天气没有斯塔伯路德估计的那么好,但比起前几天来还是要温和许多。我们花了一个上午等待天气继续好转,但等待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过了午后,我们再也坐不住了,拿上所有能够用上的工具和器皿开始挖掘埋在雪里的雪橇和帐篷桩。6个小时后,我们终于找到了被埋在雪底下4英尺处的雪橇。而此时的雪面要比前几天高出7英尺。如果不是照相机被放在雪层下的雪橇上,我一定会为整个挖掘过程拍上几张相的。

在铲雪的时候,我们不小心把帐篷的外罩弄开几处口子,积雪会很容易从这些口子里渗进帐篷的内层。为此,我花了一个上午来缝补这些布缝。而斯塔伯路德和约翰森则一直在为狗寻找埋在雪下的肉饼,这些狗已经两天没能吃饱了。约翰森有一条叫做伍尔坎的老狗,原先有过消化不良的症状,而前几天的恶劣天气显然是让它又旧病复发了。整个晚上,我们都被它痛苦的哀号吵得睡不着觉。到了早上三四点,我们就已经从睡袋里面爬出来了。在喝上一杯热巧克力后,斯塔伯路德和约翰森就忙着把雪橇拉到雪面上来,而我则去把睡袋和衣物拿出帐篷外晾干。在这之后,我们开始测算自己所处的位置并给3天来饱受风雪摧残的营地拍了几张照片。最后,我们又带着相机去补拍3天前发现的那块裸露的侧峰。我们在侧峰上修筑了一个6英尺高的雪标,在上面插上了一面挪威的国旗并留下了一份观测记录。在这些工作完成后,我们开始沿原路返回营地。此时我们所剩的补给只够维持一个星期,但返回“奋进驻地”的路程所需要的时间可能要更长一些。到海湾的补给站去取些海豹肉或许可以解决补给的问题,但在这样的天气里往那里走又太危险了。于是,12月9日,我们决定直接返回“奋进驻地”。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我们在风雪之中艰难地前进了50英里。12月11日晚上,天空终于开始放晴。到了第二天早上,久违的阳光又照在我们身上,当天我们在9个小时内就轻松地行完了26英里的路程。

到了中午,我们已经走到了那个建有补给站的海湾附近。我原本打算先到补给站去拿一些海豹肉来充实雪橇上的食品储备,但约翰森则认为我们应该径直向“奋进驻地”前进,因为补给站周围的地形太复杂,很可能会碰到一些意外。这个理由很有道理,于是我放弃了去补给站的想法,继续朝着“奋进驻地”的方向赶路。

一路上我们再也没有遇到什么意外,而是一直以每天20英里的速度向“奋进驻地”前进。到了12月15日,我们的狗吃掉了雪橇上最后一块肉饼,不过我们已经离“奋进驻地”只剩20英里的路程了。

12月16日,尽管太阳又一次被云层遮住,但四周的景色依然十分清晰,我们开始了最后一天的行程。远方天空上的云层看上去有些阴暗,这一定是海水映衬的结果,看来鲸湾就在前面了。到10点30分,我们在西南方向看到一个冰角,根据估计,这就应该是鲸湾的最西端了。很快,我们就上到冰障之上,沿着冰障的边缘走上一段路后,一个天然的路标——从“奋进驻地”北部裂开的一个冰山,进入了我们的视野。到了下午,“奋进驻地”营地终于又再次出现在我们眼前。它就在我们的正前方,显得十分宁静,只是营地周围雪面似乎上升了一些。当我们拿望远镜向“奋进驻地”观望时,我们看到一个人影正从房子里向“气象观测站”走去。看来林德斯特姆一直都在,营地的一切都运转正常。

毫无疑问,林德斯特姆见到我们时肯定会像送走我们时一样高兴。但当我们到达“奋进驻地”时,我们发现他竟然有很严重的雪盲症状。林德斯特姆起先不愿意告诉我们他雪盲的原因,但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他才不得不道出原委。原来在两天前,他驾着由那10条狗崽拉着的雪橇去捕猎海豹,在鲸湾西角的一个小丘上,那些狗崽突然跑散了。林德斯特姆是个十分固执的人,他坚持要把所有的狗崽都逮回去。由于他在雪地里用眼过度,加上他当时并没有戴防雪镜,回到营地后就开始出现雪盲的症状了。于是我们给了他一些药膏和一副防雪镜,他的症状很快就消失了。

据林德斯特姆说,“奋进驻地”也同样遭受了风雪的袭击,他花了3天时间才在营地中清扫出一条过道。而此时,我们在上次出发前猎杀的海豹已经所剩无几了,而且很快就被和我们一起回来的狗吃得精光。不过这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只要能吃到点甜食,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在“奋进驻地”休整了一天后,我们又外出捕杀了两雪橇海豹。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则忙于修理雪橇、检查仪器。经过一个冬季,我们的阁楼里已经结上了一层冰。但到了夏天,气温开始升高,加上我们回来后厨房一直在生火,屋顶上的冰开始慢慢融化,有些冰水渗进了房子里。屋子里渗水让林德斯特姆十分恼火,于是,12月18日,趁着他发脾气前,我们又开始了新的征程。这次旅行的任务是探索鲸湾以东的地区。早在9月份我们就已经在“奋进驻地”的东部12英里处做过短期的勘察,那里的冰面起伏不断,估计是因为冰面下有陆地存在。在9月份的探察中,在那片冰面上还发现了一个被雪覆盖的山头,足有1000英尺高。这不由让人猜想再往山头的东边走的话可能发现裸露的岩面,但在我们5天的旅程中并没有能够证实这个猜想。

12月23日,当我们回到“奋进驻地”时,林德斯特姆已经将营地好好整理了一番,准备迎接圣诞节的到来。阁楼里的冰层已经被除去,地板上铺上了新的油毯,就连天花板都被刷新了一番。不过,对我们这些住在北欧的挪威人来说,一个阳光四射的平安夜实在带不来什么节日的气氛。在平淡地度过24日后,我们在圣诞节当天躲在屋子里休息,唯一让人觉得新鲜的是林德斯特姆用贼鸥给我们做的圣诞大餐。

营地房屋上的积雪太厚,随时会有塌陷的危险。而在“水晶宫”和储衣室里放有一些鹿皮大衣,这些衣服是我们准备带回家的。如果房屋塌陷,我们就得花费很多时间在雪堆里找这些衣服,于是这两间房顶上的积雪被很快清除了。1912年初,我们开始进行最后一个探索任务——用8天时间对鲸湾的西南角做一次全面考察。在这次考察中,我们发现了一个奇异现象,虽然海面上的一些冰层已经裂开,形成了大小不等的冰岛,但它们都没有随着海水漂离自己的位置。因此我们猜想这些冰岛或许是承载在一些小岛或者浅滩上的。

这些由于冰层断裂而出现的冰岛一般高出水面90英尺,和海面相接之处是一道缓坡。冰岛之间被裂缝隔开,这些裂缝和鲸湾的西北角相连,一直向南延伸,但缝痕却在不断缩小。其中有一条裂缝的长度竟然超出了30英里。

1912年1月11日是我们这次旅行的最后一天,如果不出差错,我们当天就能赶回“奋进驻地”。但我们真正关心的并不是能否准时回到营地,而是是否能在“奋进驻地”看到“奋进号”的影子。

在赶了两个小时的路程后,我们看见了鲸湾出口处的西角。很快,在地平线上开始出现了深色的海面,上面漂浮着各种大大小小的浮冰和冰山。而在这些冰山和浮冰之中,出现了一个深色的小点,可是当时没有人对它特别在意。

但最后这个深色的小点还是引起了斯塔伯路德的注意,当我看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海面时,我便问他到底在看什么。“我以为那是条船,但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了。”他回答说。但就在这时,约翰森突然拿出了望远镜。“你是在找‘奋进号’吗?”我略带些嘲讽地问道。“是的。”他肯定地问答说。在他用望远镜观测了几秒钟后,他对我们说:“是的,这就是‘奋进号’!”这个消息让我们都喜出望外,于是我从约翰森手上接过望远镜向远处望去。没错!那就是“奋进号”!我们的老朋友“奋进号”又回来了。

这个喜讯加快了我们前进的脚步,到了下午2点,我们就已经回到了“奋进驻地”。不过,“奋进号”的船员并没有像我们预料的那样出现在营地里,就连林德斯特姆也不见踪迹,但我很快就在厨房里找到了他。“奋进号到了!”一见到我,林德斯特姆就十分兴奋地喊道。“这个我知道,”我回答说,“还有其他消息吗?对了,给我一杯果汁。”当他把果汁端给我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他脸上诡秘的笑容。这时,他突然问我知不知道谁来了?我还没来得及猜,就看见林德斯特姆床铺上的毯子被掀开,一个络腮胡子突然从他的床上坐了起来。

我很快就认出这个络腮胡子是吉尔特森上尉,这让我感到十分意外。很快,我们决定让斯塔伯路德和约翰森也吃上一惊。于是刚才发生的一幕在他们两个人走进屋子时又重演了一遍。

吉尔特森告诉我们,“奋进号”在两天前就已经到了鲸湾。在海面的浮冰边上停泊了一天一夜后,吉尔特森实在没有耐心再在船上待下去了,于是他向尼尔森船长要求独自提前上岸。得到船长同意后,他先在船上观察,在浮冰中找到一条合适的路后就下了船。几经周折后他终于看见了人头角,这让他能够确定下“奋进驻地”的大体位置。接着,他开始朝着尼尔森山走去,当他登上山顶时,进入他视野里的“奋进驻地”冬季营地废墟让他吓了一大跳,不过林德斯特姆的出现很快又让他放下心来。由于林德斯特姆当时并不知道“奋进号”已经到了,吉尔特森的到来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在吃过饭后,我们决定一起到“奋进号”那里去见见其他人。由于这次需要在浮冰上行走,所以我们都没有带上狗。当我们走到浮冰上去的时候,“奋进号”已经停到了离冰面较远的位置,但当船上的人看见我们时,他们立刻把船靠了过来。由于我们在南极必须经常修剪须发,当看到船上的人都蓄着络腮胡子时,我们感觉不是很习惯。我们一上舷梯,就得应付船员各式各样的问题。当和他们握过手并简要地讲了讲我们的经历后,我就被尼尔森拉进他的舱室。我们一直聊到了第二天早上4点,在他问起南极小组的情况时,我十分自信地告诉他,我肯定这些南极极点的探险者一定是在凯旋的路上。

第二天早上8点,我们离开了“奋进号”回到“奋进驻地”。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趁着好天气开始一些测绘工作。1月17日下午,当我们回到“奋进驻地”时,我们发现吉尔特森也在那里。他告诉我们,一只日本的探险船也驶入了鲸湾。于是我们立刻带上摄影机和照相机,驾着雪橇出了门。

很快,我就远远地望见了“奋进号”,而在它不远处停泊着一艘插着太阳旗的船。就是它!这就是那艘日本的南极探险船“南进号”。尽管时候已经不早,但我和尼尔森船长还是决定去拜会他们。当我们从舷梯上到甲板时,接待我们的是一个面带笑容的年轻人。“喔哈哟”,我用我会的唯一一句日语向他问好,他立刻向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但在这之后,我们就没有办法再交流了。所幸的是,船上还有一些人会说一点英语,从他们的口中我们隐约得知“南进号”一直朝着爱德华七世地航行,至于“南进号”是否靠过岸,我们就没听懂了。

当我们觉得应该离开的时候,这艘船的船长向我们走来,在他的坚持下,我们被邀请到船长室做客。在那里,船长热情地用酒和雪茄招待我们。在船上又拍了一些照片后,我们离开了“南进号”。

第二天,我们就得到南极小组胜利返回的消息。这也意味着我们离回家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此时正值南极的仲夏,四处都有各种动物活动,是鲸湾最富生机的时候。

鲸湾这个名字是沙克尔顿给起的,因为这里是鲸群经常出没的地方。我们经常能看见50多头鲸同时出现在海面。我们无意去打搅它们的嬉戏玩耍,但每次看到鲸群时,我们又总是有些心动,很想去捕上一头。

可能只有相关人士才知道这里以后会不会成为捕鲸船的作业场所,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这种想法有些不太实际。首先,世界上最靠南的港口离鲸湾也有2000英里的路程;其次,漂着浮冰的海面对一般的捕鲸船会构成威胁;再次,鲸湾的极寒环境不适合建筑捕鲸站;最后,尽管我们在鲸湾里能看到不少鲸群,但这并不能保证整个罗斯海有大量的鲸群存在。

而在海面以上,大量的海豹在冰层的边缘活动。在冰层和海面相交处的浮冰层上,它们既可以随时下到水中觅食,也可以在需要的时候顺着冰层爬到干燥的冰面上晒太阳。

待在南极的一年当中,我们大概杀掉了250只海豹,不过这似乎对其他海豹的影响不大,它们并没有察觉到鲸湾已经不安全了。

或许有人会认为海豹肉的油脂含量过高,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海豹的皮下有一层脂肪把皮和肉隔开,而海豹的油脂都储存在这层脂肪里。而海豹的肉则十分精瘦,尝起来的味道则有些像黑布丁。

最后我要叙述的是生活在鲸湾里的企鹅,不过很多人已经通过照片和电影认识它了。但如果你能面对一只活的企鹅的话,你肯定在看它第一眼时就会被它吸引住。企鹅的步态和行为都和人类有几分相似,特别是帝企鹅,它们在遇到陌生人时会很有礼貌地鞠躬,因此被人们称赞为“穿着晚礼服的老绅士”。

如果你慢慢地朝着这些企鹅走去,它们就会十分友善。但如果你朝它们跑过去,它们就会受到惊吓,做好战斗准备。帝企鹅的鳍肢十分有力,甚至可以把人的手臂打断。如果你想袭击它,就必须从它身后下手,迅速抓住它的鳍肢才行。

而身材矮小的安德烈企鹅则更像是一个喜剧演员。我们来到鲸湾的第一个星期时,很多物品被从船上搬到冰障上。这引起了这些小企鹅的好奇心,它们突然像听了指令一样地跳上冰面,当它们被我们这些陌生人吓到时,它们又整齐地跳进水里。不过,好奇心又再度引诱着它们上岸观看。

企鹅都不能飞行,当冬天到来时,它们会散居在浮冰之上。但春季一到,它们就会聚集到陆地上的栖居地。“奋进驻地”附近光秃秃的冰面并不适合企鹅居住,因此我们在营地时只能偶尔看到它们之中的一两个“过客”。而正是因为有这些可爱的企鹅,我们在鲸湾的日子才更值得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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