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医术还是魔法

在确认自己的行踪不会被发现以后，波利飞出树丛，向石牢方向猛冲过去。等到达石牢的时候，它发现小猪卡普卡普正拼命地从窗口栅栏向外探它的鼻子——窗外飘来的食物香味彻底把它吸引住了。于是波利飞过去，吩咐卡普卡普把正在睡觉的杜利特喊道窗户前面，它有事情要跟医生交代。

等杜利特医生的面孔出现在窗户前面的时候，波利压低声音对他说 ：“蹦波王子今天晚上会来看你，你要想办法把他的皮肤变得白一些。在你把他变白以前，你要让他立下誓言，一旦他变白了，就要把你们从牢里放出来，而且还要给你们准备一条能够远航的海船。”

“如果蹦波能来可就太好了。但问题是，怎么把他的皮肤变白呢？这可不像给一件衣服上色。这事不是说说就能做到那么简单的啊！”杜利特高兴之余又有点发愁。

“怎么把他变白可不是我能想出法子来的。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必须办到这一点！否则……总之，你快想想办法吧！你的医药箱里有那么多神奇的药物，就没有奏效的吗？只要你能够把他变成白马王子，他就会把我们放了。这是我们唯一的逃脱机会了。”波利有点不耐烦了。

“好吧！我只好尽力试一试了。”杜利特喃喃自语着走到自己的医药箱面前，“变白，变白……氯有漂白作用，它能够干扰人的皮肤色彩。唔，也可以用锌软膏……作为临时的手段，厚厚涂上一层……”

天很快就黑下来了，蹦波王子偷偷溜到了石牢这里，他对杜利特医生说：“尊敬的魔法师，我是一个王子。我渴望能够拥有一个睡美人，所以在很久以前我就出发去找她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后来我还真的找到了一个。我亲吻了她，把她从睡梦中唤醒了。可没想到她一看到我就马上高喊说，我不是她的白马王子。她不仅这么说，还表示不愿意嫁给我，甚至跑到另外一个很远的地方沉睡去了。我沮丧极了，无奈地回到自己的国家。现在，我听说你是个伟大的魔法师，能够把人变成白马王子。这是真的吗？只要你能够做到这一点，我就能够拥有我的睡美人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愿意把我国土的一半赠送给你，只要你开口，我愿意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听了王子的请求，看了看自己的药箱，医生沉思了一下：“我尊敬的王子，如果我把你变成金发王子，你觉得可以吗？”

“不！我就要做白马王子。金发之类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

“可是，改变一个人的肤色，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这必须要很高深的魔法才可以。你是想让我把你的脸变白，对吧？”杜利特最后确认。

“是的！您说得太对了。我要把自己变白，然后穿上金光闪闪的盔甲，拿着锋利的武器，像真正的白马王子那样，骑着白马！”

“你是说，你脸上所有部分都要变白？”

“是的！全部变白。哦，对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想让自己的眼睛变成蓝色……”

“那是痴心妄想！”杜利特连忙打断王子的臆想，“我会尽力帮你实现愿望，不过你要耐心等待才行。魔法是一种玄妙的东西，而且它失败的概率很高。我可能要多尝试几次。好！现在我准备好了，你过来吧！”

正当杜利特要动手的时候，波利尼西亚的叮嘱突然回响在了他的耳边：“我还想起一件事情。在给你动手施魔法以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去海边，给我准备一艘能够远航的船。船上要装满食物和清水。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在我给你施完魔法后，你要放我和我的动物伙伴离开。对此，你必须用王子的名义起誓。”

“好吧！我发誓。这一点并不难以做到。”说完，蹦波王子就迫不及待地去做这些准备了。

蹦波做好准备回到石牢里。杜利特叫嘎嘎准备了一盆水，他在里面放置了几种药物，然后就叫王子把脸浸到水盆里。蹦波王子非常听话，他按照医生的要求把整个脸都浸在了水里——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耳朵。

蹦波王子保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在此期间，医生略有些烦躁地走来走去。他一边走，一边不停地看手里的药品说明书。一种浓郁的怪味在石牢里蔓延开来，闻上去就像一张纸被点燃了一样。

终于，蹦波王子把脸从水里抬起来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到王子现在的模样，几乎所有的动物都惊讶地大叫起来——王子变样了，他的脸雪白雪白，甚至就连他那双泥土色的眼睛，也变成了充满男子汉气概的灰色。

杜利特医生高兴地递给王子一面镜子。王子从镜子里看到了现在的自己，高兴地又蹦又跳，嘴里还哼着歌。医生不得不马上安抚他的情绪，避免因为他的大喊大叫而招来更多的人。同时，他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药箱，要蹦波打开牢门放他们出去。

蹦波王子兴奋极了，他请求医生再让他多看一会儿镜子。要知道，他可算是这个非洲王国里第一个白马王子呢！他恨不得从现在开始整天都照镜子看。不过杜利特拒绝了王子的要求——他可只有这一面镜子，刮胡须的时候还需要用到它咧！蹦波王子遵守了自己的诺言。他飞快掏出一串铜钥匙，打开了石牢上的两个铜锁。杜利特医生和伙伴们马上飞一般冲出石牢，向海边跑去。在他们身后，蹦波王子微笑着站在石牢里目送他们离开。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他的脸上闪现出象牙一般的光泽。

跑到海边，杜利特发现琦琦和波利正靠在船边的大石头上等着他们。

虽然重新获得自由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可是杜利特却有点不愉快。他闷闷地对伙伴们说：“我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蹦波。用药品让他皮肤变白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这种白色也很可能没办法持久下去——也许明天一早他就发现自己又变黑了。我不敢把镜子留给他，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然，也许他会一直这么白下去。毕竟之前没有谁把这么多的药物混合在一起用来做这个事情。它能够奏效，我都感到很吃惊。不过这样做我也很无奈。我真的不想被关在石牢里，也不想擦一辈子厨房的地板。那个脏兮兮的厨房，我从石牢的窗户上都能看到它。谢天谢地，我终于逃出来了。不过蹦波就可怜了。”

“对！他总有一天会知道，我们是在欺骗他。”波利点头回答。

“可是他们有什么权力把我们关起来，强迫我们做苦役呢？”嘎嘎对他们的观点持否定态度，它愤怒地抖动着身上的羽毛，“我们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们！他们得到这样的结果纯粹是罪有应得。我真希望明天早上蹦波变成一块黑焦炭！”

“伤害我们的是国王，而不是蹦波王子。蹦波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应该回去向他道个歉。”杜利特说，“或者，等我们回到帕杜尔拜镇以后，可以写信告诉他事情的真相，给他寄一些糖果。不过，事情都没准。谁知道他的脸会不会就这么一直白下去呢？”

“就算他永远都是白马王子了，可是哪个睡美人会嫁给他？”吉格发表意见说，“他看上去比以前顺眼了一些，可是不管他的皮肤是黑的还是白的，我都不喜欢这个人。”

“可是他还是有一颗善良的心。”杜利特为王子辩护，“虽然睡美人都是需要和英俊的王子成亲的，这样故事才浪漫。不过，心灵美才是真正的美吧？”

“可是，那个蹦波找到的真是睡美人？”吉格对另外一件事情产生了怀疑，“他亲吻的不是躺在苹果树下睡大觉的胖农妇？她不愿意嫁给黑黑的王子简直再正常不过了。我很想知道，下面他还会去亲吻哪个‘睡美人’。他可真是个热爱幻想的家伙。”

争论还在继续，但是杜利特和伙伴们快要扬帆远航了。推推拉拉、小白鼠、嘎嘎、小猪、吉格、猫头鹰吐吐和杜利特都在船上，可是琦琦、波利尼西亚和鳄鱼却没有和大家一起走。它们选择了留在自己的家乡。

站在甲板上，杜利特想象着自己回到家乡的场景，可这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在船上的一行人中，有谁认识回家的航线？月光下的大海辽阔而宁静，杜利特却感到有点害怕。他担心自己一旦离开非洲海岸，就再也看不到陆地，而只能迷失在辽阔的大海上了。就在他发愁担心的时候，船的上空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嗖、嗖”声。那是什么声音？动物们不再聊天，专心致志地竖起了耳朵。

发出奇怪声音的物体迅速向船靠近，声音也越来越大。这种奇怪的响动听上去就像风吹落叶发出的声音，又像是倾盆大雨落在屋顶上的感觉。最先得出结论的是小狗吉格，它竖起尾巴说：“那是鸟飞行的声音，成百上千只鸟飞就这个样子。一定是的！”

听了吉格的话，大家纷纷抬头向上看，果然，天空中出现了一大片黑点，就像是一大群蚂蚁从月亮上爬过——他们看清了，那果然是数以千计的小鸟。这些鸟是这么的多，以至于把月亮遮了个严严实实。而且，它们的数量还在不停增加。月光越来越黯淡，海面上也迅速黑了下来。这种感觉就像是携带暴风雨的乌云遮住天空一样。

鸟儿们降低了飞行的高度，它们在海面和甲板上穿行。月亮因此而获得了解放，重新把光芒洒向大地。船上的杜利特和动物们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整个世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鸟儿震动翅膀发出的声音。当它们降落在甲板、缆绳和任何一个可以供鸟儿落足的地方时，杜利特终于能够仔细观察它们了。这些鸟都有蓝色的翅膀、白色的胸脯和短短的、毛茸茸的腿——这正是要飞回北方的燕子。当所有的鸟儿都落下以后，四周突然静寂下来。

“真没想到我们会在非洲待这么久。来的时候燕子由北向南飞，回去的时候，就赶上了燕子由南向北飞。等我们到帕杜尔拜镇的时候，夏天都已经到了吧？”杜利特感叹说，“燕子啊！真感谢你们能够把事情考虑得这么周全，特地带我们回家。如果没有你们，恐怕我会迷失在大海上了！现在，万事大吉。让我们拔锚起航吧！”

载着杜利特医生和他的伙伴们的船出发了，岸上站着回到故乡的波利、琦琦和鳄鱼。想到从此要和医生分开，它们心里就难过极了。是啊，从此以后，它们还能到哪里找一个像杜利特医生这样爱护动物的人呢？

在一声又一声的“再见”声中，船慢慢消失在了海平面的尽头，而三个动物却一直站在礁石上，向远去的伙伴挥舞着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