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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四十载难忘震中情

时间:2022-0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1976年7月28日凌晨3点42分,唐山、丰南一带发生里氏7.8级强烈地震。1976年7月中旬,我们师奉命在张家口地区蔚县一带进行军事演练;地震发生后,我们又奉命风雨兼程赶赴唐山参加抗震救灾。据了解,唐山大地震使这个有百万人口的工业重镇遭受灭顶之灾,瞬间夷为平地,成千上万鲜活的生命葬身于瓦砾之中。宁河地处京津唐中间地带,距唐山市仅有45公里,但车辆缓慢绕行至下午时分才抵达丰润县境内。

文/宋秉旺

天崩地裂一瞬间,惊天动地记一生。1976年7月28日凌晨3点42分,唐山、丰南一带发生里氏7.8级强烈地震。当时,我作为人民解放军“抗震救灾10万大军”中的一员,既是大地震的亲历者,又是抗震救灾的救助者。弹指一挥40年,那时的泪、那时的伤、那时的痛、那时的情,在我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不断回忆那梦牵魂绕的“震中情”。

奉命——风雨兼程

那时,我在51033部队69分队任文书,那年我26岁。1976年7月中旬,我们师奉命在张家口地区蔚县一带进行军事演练;地震发生后,我们又奉命风雨兼程赶赴唐山参加抗震救灾。

演练时,我们连队驻在蔚县桃花镇桃花村。地震的前一天,也就是部队结束演练将要返回营房的前一天,司务长汤大生带领我们几位战士在周边村庄收购活鸡,第二天回部队准备过“八一建军节”。当时,我们把收购的活鸡,用旧电话线连在一起,放进了“解放牌”军车里。谁曾想,成群的活鸡像炸营一样在车里乱跳,惊恐万状,一片“鸡飞狗跳”的景象。可是,谁也没有在意,这就是地震的前兆!我们在桃花村被震醒后,当即接到返回部队的命令,车队在盘山公路上颠簸,战士们的心情也都起伏不平,不知道哪里发生了大地震。还好,我们连部车上有一台供全连天天听广播的收音机。记得,当汽车行进在紫荆关十八盘公路上时,我忽然想到了收音机。当我用颤抖的手打开收音机时,正在播放党中央、毛主席的慰问电,才知道唐山、丰南一带发生了7.8级强烈地震。据了解,唐山大地震使这个有百万人口的工业重镇遭受灭顶之灾,瞬间夷为平地,成千上万鲜活的生命葬身于瓦砾之中。

此时,唐山大地震牵动了全国人民的心,也牵动了我们这些血气方刚的战士们的心。当时,尽管我们不知道要赶赴抗震救灾前线,但我们都有预感“灾情就是命令,抢险就有军人!”果不其然,我们返回营房后,接到师部命令,连夜赶赴地震灾区。连长命我赶快通知各班排检查装备、备用粮食等物品,随时准备出发。那天阴雨连绵,我们在雨中准备、雨夜静候,一直等到次日早晨才接到“出发”的命令。后来,我们才知道没有参加演练的留守部队,地震当日就赶赴地震灾区成了先头部队,我们参加演练的却成了后续部队。由于前方情况不明部队不敢贸然行动,第二天一声令下,战士犹如下山的猛虎,车队犹如出海的蛟龙,风雨兼程、一路狂奔,疾驰在抗震救灾的大路上。

当时,我们属于“摩托化”部队。这种以装甲输送车或步兵战车为主要装备的部队,主要特点是车辆多、速度快。因此,一路上汽车抛锚的、侧翻的(有收容车)全然不顾,大家只顾争分夺秒地往前狂奔。不料,部队行至天津宁河县时,宁河大桥因地震断裂,车队宛如一条长龙滞留在那里不能前进。宁河地处京津唐中间地带,距唐山市仅有45公里,但车辆缓慢绕行至下午时分才抵达丰润县境内。当时,各路救灾大军都以最快的速度向唐山挺进, 仓促、混乱、拥堵,使得车辆无法快速前进,我们的车队行至距市区8公里的丰润县韩城集结待命。

待命——心急如焚

如果说,把等人或等车的时间作为最急人的话,那么,原地待命的时间更是急死人。我想,任何一个参加过抗震救灾的军人,至今都不会忘记当时强烈地震带来的强烈感受:仿佛是在敌方实施原子弹突然袭击后,向被摧毁的地方开进一样,火急火燎……

然而,由于前进受阻大家只能心急如焚地看着一拨又一拨恐慌的人群在逃离废墟之城。期间,有开拖拉机的、有骑自行车的,也有徒步走的,在逃难、寻亲的人群中,也夹杂着趁火打劫的。前方危机,后方着急,时间就是生命!战士们怎能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呢?然而,事实就是这样地无情,用现在的话说是“拥堵”。一直等到黄昏时分,我们只能向从市区逃出来的群众打听地震情况,几乎是异口同声:“完啦,唐山完啦!”这时,大家更是心急如焚,个个摩拳擦掌,叫嚷着“我们跑步前进吧!”果真,传来命令:“车辆原地待命,人员轻装上阵!”正当战士们肩挎水壶、手提铁锹准备出发时,又接到了“原地待命”的指令。

大家在无可奈何的“待命”中,终于听到了汽车马达轰鸣的声音。但向市区挺进并非一帆风顺,汽车在瓦砾遍地、尸横遍野中缓慢行进,战士们被眼前的悲惨情景所震惊,偌大的一个唐山市,几乎变成了一座“死城”。残垣断壁下,震亡的尸体一个挨着一个用破砖烂瓦掩盖着,幸存者在十字架支起的简易棚里裹着被子呆坐着……面对此情此景,我们在揪心、我们在落泪,我们是来参加天崩地裂战争的!一直到下午时分,我们通信营的车队才开进了唐山长途汽车站,这就是我们的营地和战场。大家不顾旅途的疲劳,也不顾搬卸车上的行装,米水未进,纷纷向坍塌的楼房跑去。战士们站在残垣断壁处往里观望时,发现楼板下隐隐约约有一只手在晃动,正当大家想办法营救时,忽然听到有人喊:“不好,快跑!”一阵强烈的余震,把沉重的楼板砸了下来,也砸灭了伤者生存的希望。这时,战士们的心情更加沉重,有的失声痛哭起来。是啊,我们是来抢险救灾的,面对生还者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英雄无用武之地”能不痛心疾首吗?

废墟之城,夜幕降临,死一样的寂静。我们在灾区的第一个夜晚,没有帐篷、没有床铺,只好露宿在长途汽车站的广场上。那晚,我睁眼望星空、闭眼思死人,有着“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感觉。那时,尽管不清楚部队来怎么抢险、怎样救灾,但我辗转反侧不时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为什么我们距市区近在咫尺仍在“待命”?看来,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并非赶到灾区就能救灾。部队如何在一片废墟的城市中挺进?每支部队到哪里安营?每个连队在哪里救灾?都需要缜密布局,稍有不慎就会“添堵、添乱”,甚至会造成更大的混乱。是的,在突如其来的大地震面前,由于对灾情估计不足,只强调快速抵达灾区,没想到如何有效救人,大部分都是徒手而来,好在我们是“架设连”,带来了铁锹。但在危楼颤抖、楼板横跨、瓦砾遍地的情况下,只能出点应急的微薄之力。

“待命”心急如焚。后来,我们在看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拍摄的《新闻简报》时,才知道地震当日,38军大部队就赶赴地震灾区。当看到我们师副师长徐恒禄率领部队跑步进入灾区的场景时,大家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这位老首长,就是著名作家魏巍在《谁是最可爱的人》中描述的朝鲜战场上一次最壮烈的松骨峰战斗,荣立特等功的全国战斗英雄。由此看来,部队首长更是心急如焚。在吊车没到来之前,抗震救灾官兵们凭着铁锹、铁棍等工具,甚至徒手进行扒挖,哪里有呼救声就冲向哪里……

救命——震中情深

部队安营扎寨后,最要紧的任务就是抢救生命。我们通信营在当好“千里眼、顺风耳”、搞好部队通信联络的同时,各司其职、奋力救灾。无线电连的报务员都像文弱书生,负责收养了40多名孤儿;有线电连的战士都膀大腰圆,奋战在一线寻找生命、扒挖尸体。在夜深人静时,战士们都要进危房、攀危楼贴耳细听微弱的动静,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部队进驻地震灾区,时值仲夏,酷暑难耐,气味难闻,别说是面对面地扒挖尸体,就是看到临时掩埋尸体处流出的血水,也呛得缓不过气来。当时,整个市区被难闻的“死人味”笼罩着,为了阻挡别样的“气味”,开始战士们戴两层口罩,后来戴防毒面具,再后来一线的战士们都穿上了“防化衣”。烈日炎炎,骄阳似火,战士们穿着不透气的防化衣服不停地扒挖尸体,他们从“战场”下来,都能从“防化衣”倒出水来。在这样的环境中,战士们没有一个喊苦叫累的,他们将尸体挖出来放在被子上,后来有了大塑料袋,很娴熟地装好用扁担抬到马路边,由运尸车拉到郊区指定位置统一掩埋。好在天上的、地上的不间断地喷洒药物,及时灭蝇、灭蚊、杀菌,使地震灾区免除了瘟疫的侵袭,确保了抗震救灾的顺利进行。据了解,第二年开春时,又都进行了火化。

在那场惨绝人寰、腥风血雨的战斗中,唐山经受着考验,人民经受着考验,战士们也都经受着考验。那时我是连部文书,尽管没有亲手扒挖尸体,但也忙得不可开交。由于我们连部的帐篷里有卫生员,所以这个帐篷成了临时“救助站”,我就主动协助卫生员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尽力为伤病员减轻痛苦。当然,我更多的工作还是在抢险救灾现场,登记数据、了解战况、编排板报,并上报英模事迹。惨不忍睹的地震场景,可歌可泣的英勇事迹,使我深切地感受到“最可爱的人”就在身边。山东籍战士王春孝时任三班班长,在抗震救灾最艰难的时刻,他带领三班战士总是冲在最前面,他们班在全连救人和扒挖的尸体也最多。每次看他从一线回来都十分疲惫,我知道他曾患过急性肝炎病,但他仍然义无反顾地奋战在抗震救灾第一线。因此,他荣立一等功,并赴北京参加了抗震救灾表彰大会。在抗震救灾立功受奖中,由于笔者本人也做出了一点贡献,荣立了三等功。

未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在这场空前残酷的生死搏斗中,由于广大军民的共同奋斗,持续了一周后,终于在废墟上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我们在清理长途汽车站后,又转战唐山烟草库、冷库等。当时,“郁金香”“墨菊”“前门”“恒大”“玉兰”“大境门”等香烟比比皆是,但战士们不为所动、秋毫无犯,毫无保留地进行了上缴。在扒挖坍塌的冷库中,成堆的猪肉散发着诱人的味道,但战士们无所畏惧,进行了彻底地清理。期间,我们还参加了地震棚救火等战斗,更主要是搭建地震棚的任务十分艰巨。由于战士们都没有干过这样的活,大家在干中学、学中练,并虚心学习基建工程兵的经验和做法,在坍塌的废墟中建起了一排排防震棚,犹如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给地震灾区带来了勃勃生机。正是在全国军民的无私援助下,唐山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灾区生产生活,震后不到一周,数十万群众衣食、饮水得到解决;震后不到一个月,灾区供电、供水、交通、电信等生命线工程初步恢复。

随着抗震救灾工作的有序推进,一个“死城”复活了,一片“废墟”沸腾了。有一次,我们去看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的慰问演出,由于观看演出的部队多、人员多,在演出结束时,我不知不觉地走“差群”了,正当我在慌乱中寻找连队时,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解放军同志!”我不禁头皮发麻:“这是谁在叫啊?”当时,真有“越走越害怕、越怕越见鬼”的感觉。接着,响起了自行车“丁零零”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是位中年男子。原来,这位好心人看到我在慌乱中行走时,猜到我是在寻找部队,就热情地赶上来当“向导”,并用自行车把我送到了驻地。还有,我们在完成抗震救灾任务即将凯旋时,指导员让我买块稍大一点的“穿衣镜”,制作一块镜匾赠送给长途汽车站。接受任务后,我几乎走遍了唐山市各大百货商场,也没有发现一块完好无缺的大镜子,在售货员的热情推荐下,我乘坐长途汽车到遵化县百货公司买到了镜子。在返回的车上,全车乘客唯有我身着军装,大家看一位解放军抱着一块大镜子, 一看便知我是救灾部队的,都热情地和我攀谈起来,并有好几位乘客从包里拿出苹果往我的挎包里塞。在我的不断推辞中,一位老大爷动情地说:“救命恩人,收下吧!”顿时,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头:这是“军民鱼水情、震中情谊深”的果实啊!

悠悠四十年,难忘震中情。在抗震救灾两个多月的日子里,唐山人民“公而忘私、患难与共、百折不挠、勇往直前”的抗震精神,以及广大军民所凝结出来的“震中情谊”,成了指引我不断前进的精神力量。1977年3月,我从部队复员回乡后,被安排在广播站成了一名基层新闻工作者。现在,尽管我退休好几年了,但仍然“退而未休”发挥余热。

蓦然回首四十载,抗震岁月难忘怀。2月16日,当我看到《河北日报》刊登“纪念唐山抗震40周年”征文活动启动的消息后,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便写此文,点滴回忆,不成敬意。此时此刻,情景再现,真想去“看看唐山新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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