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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有身世的朋友

时间:2022-01-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一直以来,我有个感觉,凡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来到山西的文化人,大多是有身世的。这一半得之于他们良好的教养,一半也是来到山西这个地方,知道该怎样做人。都在文学界,又有夫人这层关系,我与亚瑜自相识后就交情不浅。他年长亚瑜多岁,只是一个原因,主要的是他太客气了。可以说,抗战中大的战役,几乎无役不与,堪称一代名将。原来赵越是个大有身世的人。

一直以来,我有个感觉,凡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来到山西的文化人,大多是有身世的。且大都待人谦和有礼,说话声音不高。这一半得之于他们良好的教养,一半也是来到山西这个地方,知道该怎样做人。

最近去世的赵越先生,上世纪八十年代刚一认识,我就有这样的感觉。

先认识的,是他的夫人刘亚瑜女士。

我与亚瑜同岁,都是农历丙戌年生人,我上学比她早一年,这一小小的差异,到了一九六六年夏天,就成了云泥之别。我已是大学一年级,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学的校门,在她面前哐的一声关上。多亏是生活在太原,还有机会去当工人;若在农村,只能是永为农妇。后来全凭了她的人品与才华,才进入文学界,成为一位散文作家,成为城市文学社的社长。

我的夫人,退休前是城市文学社的会计。

都在文学界,又有夫人这层关系,我与亚瑜自相识后就交情不浅。在一起不怎么谈写作,反倒谈生活上的事多些。他们那边有了小饭局,人员也还相宜,亚瑜总是说,把老韩也叫上。次数多了,他们单位的人,总说我是他们的女婿。

跟亚瑜熟了,连带地跟她的夫君赵越先生也熟了。

这只是就常情而言,实则相识三十年,我跟赵先生从来就没有熟过。

他年长亚瑜多岁,只是一个原因,主要的是他太客气了。明明我与他夫人很熟,每次去了家里,他总是亟亟地吩咐亚瑜,快给沏茶,快给削水果,好像家里来了什么贵客。说话聊天,也只是谈工作,最近又写了什么作品,策划了什么大型的演出。人与人之间,到不了谈生活这个层面,怎么也热络不起来。

我愿意听的,不是他的说话,而是他说话的声音。他是南方人,不带多少南方的口音,也不是标准的普通话,给我的感觉像是过去的蓝青官话,虽说我并不知道蓝青官话是怎样一个调调。不管说什么,他都是那样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声音里似乎有种磁性的东西,又有一种黏性的东西,柔柔的,很是好听。这样的声音是有鼓惑力的,想来当年的亚瑜,就是被这样的声音迷住了吧。

有一次我说,赵先生的相貌,很像我上初中时的一位俄语老师。这个老师叫冯祖华,教我们时也就三十出头,中等身材,眉清目秀,我们当时只知道他是北京下来的,后来才知道,是中央军委的英语翻译,“反右”后到的我们学校,到了我们学校才改教俄语的。

赵越也是从北京下来的。我以为听了这话他会说个什么,最终是什么也没说。过了很久我才知道,他是一九五八年从《中国人民航空报》编辑的位置上来的山西,先在省文化馆当编辑,后来才到的省歌舞剧院。他的姐姐早年毕业于辅仁大学,当过北京出版社文艺编辑室主任,是《十月》杂志的创办人。

进入新世纪,我们都老了,有次好久不见,见了闲聊中,亚瑜说她陪赵越回了一次湖南老家,在桃源县的一个镇子上。亲戚们安排甚是周到,没有想到的是,到了父亲的坟前,赵越放声号啕大哭,怎么劝也劝不住。

赵越的身体似乎一直不怎么好。他们在深圳买了房子,一到冬天,就过去避寒。这两年,我也是常在北京陪老伴看孙儿,与亚瑜的交流更多的通过老伴的微信。有次通电话,亚瑜问我做什么,我说在写《徐永昌传》,此人抗战期间任军令部长,大的战役都是他下的命令。过了两天,亚瑜给我发来一份资料,是桃源县政协整理的《赵季平将军传略》。

赵季平者,赵越之令尊也。

资料上说,赵季平(一九○○—一九四九),湖南桃源人,毕业于南京陆军大学,抗战期间任少将师长,率所部(暂六师)参加过淞沪会战、武汉会战、长沙会战,又参加常德会战、鄂西会战,均有骄人的战绩。可以说,抗战中大的战役,几乎无役不与,堪称一代名将。一九四九年初,在故乡病逝。

原来赵越是个大有身世的人。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性情何以如此,他的业绩何以如此,也明白了这样一个人,这几十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的直觉没有错,只是这直觉的获得与印证,太让人感伤了。

二〇一六年四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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