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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山石磨的故事

时间:2022-01-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是啊,石磨喂养了我们几辈人,给我们留下了太多太多的记忆,细瞧,便觉得它可亲可爱,可它占地过大,又十分笨重,怎么也不好安置,苦思冥想,忽而动了灵机,一如多年之前,它的职能就此发生了转变。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些五谷杂粮正是煎饼的天然原料。自此,家中的石磨就成了昨日黄花,凋落在历史的行程之畔。可以这么说,石磨见证了我们家的成长,同时也见证了新农村的成长。

马浩 江苏南京江宁文联自由撰稿人

在我家的小院里,有一座很别致的假山。

说到假山,人们通常会联想到那些七洞八孔、奇形怪状的太湖石,或许你做梦都不会想到,俺那点睛小院的假山,乃一件老古董——一件新石器时代的遗物——石磨。

前些年,翻盖老屋时,一直盘踞院中的石磨有些碍事,就把它搬到一边去了,好像它也没有什么异议。小楼落成,整修庭院时,就更没有它的立锥之地了,我要把它丢弃,老父却不舍,他老人家说,它可是立家之宝。是啊,石磨喂养了我们几辈人,给我们留下了太多太多的记忆,细瞧,便觉得它可亲可爱,可它占地过大,又十分笨重,怎么也不好安置,苦思冥想,忽而动了灵机,一如多年之前,它的职能就此发生了转变。

有它装点的小院,确实就非同一般了。进入大门,它便是焦点,三块青石支起磨盘,磨盘里两片磨成十字状链起、环立,巍巍乎,犹如异峰突起,山前一簇菊,山后一丛竹……这一切都是赋闲父亲的设计,一院的花花草草,五颜六色,散发着农家生活的情调与滋味。

一日,老父带着女儿在小院里浇花,女儿似乎突然对石磨感了兴趣,便好奇地问父亲:“这是什么?”

“石磨。”父亲浇着花漫不经心地回答。

“石磨是什么?”

……

在屋里,我听着祖孙俩的对话,若有所思,勾起了我对石磨的无限记忆。若干年以前,我曾以《石磨》为题,写了一首小诗,其中写道:推磨/俗称赶磨山集/这集不赶已有多年/煎饼依旧喷香。短短的二十余年的光阴,石磨已留存在我辈的记忆里,而对于下一辈,便成了遥不可及的旧物。

我的家乡地处黄淮平原,主要的农作物是小麦、玉米、山芋、大豆,以煎饼为主食。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些五谷杂粮正是煎饼的天然原料。

做煎饼,工具很简单,一磨一鏊而已,极不起眼的物件,却大有来头,清·蒲松龄的《煎饼赋》:“煎饼之制,何代斯兴?磨如胶饧,扒须两歧之势,鏊为鼎足之形。”石磨据说是春秋战国时期鲁班发明的,三足鼎立的鏊子为何人研制,不得而知,寻常之物总会有不寻常之处,煎饼的滋味悠远绵长,可煎饼好吃,磨难推。小时候,我曾有个伟大的理想,那就是不要推磨。

那时,农村还是大集体,白天,大人们要在田地里耗时光,挣工分,赚口粮,就像我们家,兄弟姐妹五人,都张着嘴等着吃,就指望着父母多挣工分。我是家中的老大,在家里自然要分担一些家务,刷锅洗碗、照顾好弟妹,尤其是需要推磨的日子,人口多,推磨特勤,记忆中,似乎天天放晚学之后,我都要把头天泡在大缸里的山芋干捞上来,放在扁竹筐里,垫好砧板,斩成碎粒。那时候,山芋是主粮,秋后,家家分得成堆的山芋,一时半会吃不完,山芋易腐烂,不好存放,人们就把它刨成片,摆放在田野里晾晒,秋高气爽,不几日就晒干了,白花花的山芋干存放在家里,农人的心就踏实了。民以食为天。

鸡叫三遍时,我常被父亲从梦乡里拉起来,抱着一根磨棍,走着无穷无尽的磨道。有时,我在磨道上走着走着就梦起了周公,磨棍就戳了糊子,此时,父亲就会一声怒喝,我一个激灵,睡意暂消,过一会,眼皮又开始打架。更多的时候,父亲会讲故事为我驱困,有些故事我至今不忘。

有一次,父亲饶有兴致地给我讲起了关于“煎饼”的故事。传说,沂蒙山下,穷书生梁马和聪慧的黄妹子青梅竹马。黄妹子的继母嫌贫爱富,横加阻拦。一天,黄母设下毒计,让梁马来黄家温习功课。谁知梁马一走进书房,就被软禁起来。房间里只有纸和笔,到了日落西山也没人送饭来。梁马恍然大悟,上了黄母的恶当:黄母正是要饿得梁马挺不住,让他逃跑,再诬赖他偷钱偷物,败坏其名声,从而让黄妹子死了对梁马的心。黄妹子得知后,去厨房烙了一叠很薄的白饼,当做“白纸”送到梁马书房。靠着“白纸”,梁马静心读书,黄母的诡计没能得逞。后来,梁马高中状元,把黄妹子接到京城结为伉俪,成就了一段佳话。

虽然有如此美妙的故事听,但我还是在呼呼的磨声中梦想着,何时不再推这该死的石磨。

始料未及的是,这令我无比厌恶的石磨,竟给了我发家致富的灵感。

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分田到户之后,劳动力似乎空前地被解放了,农闲之余,有做小买卖的,有耍手艺的,有外出打工的……时间就是金钱,人们仿佛一下子醒悟过来了,与其费时耗力在推磨上,不如出去多挣钱,但肚子又不能亏空,如此,我便从万恶的石磨上发现了商机,毅然地购买了一台钢磨(俗称打糊机),搞起了家庭作坊。如此一来,就把全村的男劳力就解放了出来,女人们把粮食淘洗之后,挑过来加工,供需两求,皆大欢喜。随着农村改革的不断深化,尤其进入了新世纪,随着农村小城镇化建设的深入,在外做买卖的,耍手艺的一些人完成了资本的积累,纷纷回乡办厂,加之,土地种植,从普通的农作物转向高收入的经济作物,农村已从过去的自给自足,半自给自足,真正地步入了商品化的时代,大量的妇女涌进了工厂。此时,我的钢磨加工小作坊华丽转身升级成了煎饼制作厂,不仅供应给四邻八乡,还远销上海、南京等大城市。自此,家中的石磨就成了昨日黄花,凋落在历史的行程之畔。可以这么说,石磨见证了我们家的成长,同时也见证了新农村的成长。

所以,这才有文章开头的故事。当然,有一点还要交代一下,女儿出生时,我老婆才做煎饼厂的老板娘不久。

而今,石磨静静地闲置在院中,它似乎还梦想着重出江湖吧,可它做梦都不曾想到,我会把它制作成了装饰品,点缀着我们的生活。女儿现已不知石磨为何物,我想她有必要知晓,在五彩缤纷的生活中,回忆能使人清醒,令人脚踏实地。有时候,决定前进方向的,不是缀满鲜花的前途,而是遗落身后的那些艰涩的屐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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