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尽坎坷笔更健

历尽坎坷笔更健——写在李鹤年暨弟子书展时

姜维群

李鹤年的书法蜚声津门内外，登其门求教、求墨宝者颇多，近年来只好在卧室墙上挂起“润笔单”用以塞责；在门口高悬“医嘱”尽量少会客而休养“生息”。“人怕出名”，在李鹤年家中似可悟出一些什么来。

李鹤年在古稀之年腾出身手，以抱病之躯亲率众弟子搞展览，这不仅需要魄力，自然更需要精力。从酷暑至初冬，他日日行笔不辍，从精巧小幅到鸿篇巨制，百余件作品中，年轻时功力之作，及到老年时期成功之作，整整历经了半个多世纪，在这些无言的书法作品中，倾注了他毕生的心血。驻足展柜前，使人倍增感慨。人们常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李鹤年大半生的追求书艺尤能体现“苦寒”二字。

李鹤年5岁学书，从津门名士孟广慧、王襄、吴玉如、方药雨学习书法、经史、古文及碑版考证，此时苦读苦学是顺境中的“苦”。然而“文革”期间，家被抄，几十年的收藏顷刻化为乌有；人罹劫难，家属分散，只身到南郊葛沽镇“改造”，且不说挂着牌子卖煤，时不时还得坐坐“飞机”。就这样，晚上并没有间断练习书法。孤灯只身、濡笔挥毫，“对影成三人”的景况不知有多少日日夜夜。

人们常羡慕书法家，大笔一挥倜傥潇洒，谁知这“人前几分钟，背后十年功”，几十年临池读帖，别说在逆境中，即使在顺境中谁不想吃点喝点清闲点？然而，年逾古稀的李鹤年，依然是斗室面壁、书海参禅，无论寒暑、何问朝暮，即便在病榻之上，依然如此。

熔众家于一炉、辟自家之蹊径，然而熔众家的“炉”需要能量，这“能量”是集毕生的精力，个中甘苦别人是很难体味的。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为使传统书艺弘扬光大，李鹤年的书作多次赴日、西德、芬兰等多国交流，更被日本十大书法组织之一奈良县的“雪心会”接纳为第一个海外会友，并作为天津唯一代表参加纪念王羲之撰写《兰亭集序》1630周年大会，并应邀在纪念大会会场上作书。为使书法后继有人，他很早在天津搞起书法教学，学生中不乏津门著名书家。此次展览与学生一道举办，正证明了这一点。

如今阴霾尽逝，海晏天清，按说可以“苦尽甜来”了，然而当看到这位老人日日伏案，像夸父追日，还不完的“墨债”，探不尽的“墨海”，谁敢说这就是“甜”？不过从李鹤年愈老愈健的书法上，岂不令人心甜意醉，倍增崇慕之情。

原载《今晚报》1990年1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