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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牛的日子

时间:2022-01-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的天,牛儿那厚厚的油腻和臊气全染进了我的大布裤子里,味道好难闻。等牛儿吃到顶坑时,土坑与沟底的距离徒然加大。我放牛儿,也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逢人就夸我的这头年轻有力气的小牯牛。牛儿农忙时,我的任务就是割草给牛儿吃。每天上午一担,下午一担,忙碌的牛儿中午和晚上就可美美地吃饱,以保持旺盛的体力,迎接大量的农活儿。

想当年,牛是农民的生命线。没有它,农村大面积的田地就没法翻耕过来。我记得,在没有牛的日子里,农民用耙头一耙一耙地挖,一天也翻不了几分地,翻耕效率低下。我也曾用耙头翻过地,人辛苦不说,耙的地还远不如牛翻耕过的地。后来有了耕地的拖拉机,牛就慢慢地少了,农民也不大用它来耕地了,嫌它喂养起来麻烦,天天要吃草,尤其是冬天,要有牛栏屋,保牛温暖过冬,还要天天喊“牛尿”。

如今的牛,虽然还有,可多数都是用来“宰杀”的,只供人们餐桌上品尝,成就着一道道美味的佳肴。我的骨子里流淌着农民的血,因为我的祖宗三代都是农民。我也是农民出身,可我一辈子没有学会用牛耕地,这是我人生的一大遗憾。大集体耕种田地的时候,生产队里有用牛的老手,我们这些小伙子沾不上边。后来分田到户,搞生产承包责任制,父亲会耕地,我也没有亲手实习的机会。没有用牛耕地的尝试,但还是有放牛的日子与故事,我对牛有着很深的情结。

小时候,我给生产队里看牛。一头大牯牛,壮实,高大,那个显示它肚子的窗口凹陷很深,要吃得和牛体表层平行的态势是要有相当时间的。队上的近处,没有大堤,牛就只能到队上禾田的田埂上去吃草。田埂两边都是稻禾,看牛时就用绳子把牛牵着,以防止牛偷吃稻禾。那时稻禾就是农民的命,很多农户都吃不了饱饭,有的孩子多的家庭还得靠讨米来维持一个家庭的生计。牛也饿得慌,有时会嘴馋,趁我不注意,就偷吃稻禾。它把舌头轻轻地一勾,稻禾就进了它的口,牛就可以“乐”吃一口了。我见了却很揪心,埋怨牛不应该把稻禾吃进它的肚子里,于是把绳子牵得更紧一点。可我牵得越紧,牛就越不买账,偷吃得就越多。我拿它没什么法子,因为牛的鼻子劲大,有时我牵不住,控制不了它。我人小,怕牛用角来撞我,最怕顶在我的肚子上,有时晚间做梦也梦见牛在顶我。牛似乎知道我的胆怯,就更加起劲地欺负起我来。看我管不住它,就放肆地吃起稻禾来。牛是吃乐了,可后来大人知道是我放的牛吃的,便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还说要扣我看牛的“工分”,我急得哭了。

雨天的日子里,看牛是很寂寞的事。我穿着蓑衣遮雨,听着雨儿拍打稻禾的声音。牛儿一个劲地吃草,也不管我的孤单寂寞。我只好举目远眺,看远处路途隐约走过的人儿。可大雨里,路上行人也少有走过的,我便很容易出现审美疲劳,就会打瞌睡,日子很难熬。牛肚子大,吃得多,没有半天的工夫是吃不饱的。有时候吃饱了,一坨屎就又拉掉了。雨天在田埂上站久了,脚会肿胀。但牛不吃饱是不敢回家的,生产队拴牛的地方,有人看得到,被看到就可能要说你闲话的。那时,牛儿不懂我的心,我不懂牛儿的话,彼此间没有情感的交流,孤孤单单的,好乏味。

看牛的伙伴们,都是骑在牛背上悠闲,看起来有几分韵味儿。我便也学着骑上牛背去。我的天,牛儿那厚厚的油腻和臊气全染进了我的大布裤子里,味道好难闻。染到裤子上的油腻,洗都洗不干净,母亲为此也没少埋怨我。人骑在牛背上虽然可以免除站立的疲惫,但也有危险的时候。有时你把牛给惹“毛”了,它就会奔跑,有时甚至是狂奔。我坐在牛背上,牛不动时都有些不稳,何况还奔跑呢!有一次,牛吃稻禾,我就不停地用绳子带紧牛鼻子。牛有些烦躁了,突然奔跑起来,越跑越快,我在牛背上起伏也越大。一个转弯处,牛儿转得急,我被甩了下来,滚进了稻田。虽没有伤到什么,但却弄了一身泥。从此,我再也不敢像其他伙伴一样骑在牛身上了。

和邻队分隔的地方,有一条很宽的沟,那是两个生产队所共有的排水沟。里面的游草子长得很茂盛,翠绿绿的,很嫩。我看了就把牛赶下去吃草。牛儿也吃得很欢,只管往前吃去。我就只管跟着牛儿慢慢走。等牛儿吃到顶坑时,土坑与沟底的距离徒然加大。我意识到要马上牵着牛儿往回返,可牛陷入了泥坑里出不来了。无论我多么用力拽它,它就是不能动弹。牛越陷越深,越挣扎越深。我束手无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一边护着牛,一边要看牛的伙伴向大人报告。大人们来了,除了骂我,费了很多力气也没法子把牛给弄上来。后来是大人们用大的木檩子做抬杠,用很粗的缆绳把牛揽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牛从淤泥沟里抬起来。此事,我受到了队上的严厉批评,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让我无地自容。从此,我没了放牛的兴趣,因为牛儿在我的手中老是出麻烦事儿,我对不住牛儿,也对不住队上的社员同志们。

后来,队上给我换了牛看,是一头年纪小一点的小牯牛。平时就在田埂上看,闲时就会组队到河那边的大堤上放养。那儿草很多,吃草的面积很大,可牛儿也更多了。熟悉的牛,陌生的牛,它们不和谐地组合在一起,往往要拼斗一番,比比高低。好事的牛伙伴们,也巴不得牛打架。不知咋的,河那边一头威武的牯牛,看到我放养的这头牯牛,似乎是感觉我的牛儿侵占了它的地盘,马上就扬起头来,睁大有些怒气的双眼,就要奔跑过来搏斗,我吓得没法子。可我的那头年轻而气盛的小牯牛,也毫不示弱,扬起头来表示迎战。不一会,两条牯牛逼近,开始了打斗。双方角对着角,拼命地抵挡对方的进攻。我的那头小牯牛并不在下风,有略占上风的趋势。双方推来推去,对方的牛被推到了下坡处,我的牛居高临下,占据了优势地位。这时对方的牛被我的牛打得没了进攻的余地,只好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落荒而逃。我的牛急起直追,把那牛赶了好一阵子,昂首阔步而回。我也高兴万分,用嘴给它一个亲吻,牛儿也很是得意。从此后,我的牛儿在这片土地上就成了附近牛群里的“英雄”,再也没有什么牛儿敢向它挑战了。我放牛儿,也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逢人就夸我的这头年轻有力气的小牯牛。

牛儿农忙时,我的任务就是割草给牛儿吃。挑着一担箢箕,拿着一把镰刀就出发。有时到邻大队的沟港里,有时去湖边上,有时去街道近处的麻地里。在湖边割草是最快的,只是路有些远,只怕有六七里地。割的草儿,就用草自身把它系好,一把把地捆着。收草的时候,就可以提起更多的草儿。一满担草儿,压在我肩上,力气单薄的我好吃力,走几里地就坐下来休息会儿。每天上午一担,下午一担,忙碌的牛儿中午和晚上就可美美地吃饱,以保持旺盛的体力,迎接大量的农活儿。有一天中午,我割草回家,看见队上有一头母牛正在下崽。接生的是一位老人,随着牛崽头从母体里出来,牛崽一下子就出来了。牛儿一出来,后脚先起来,前脚跪着,慢慢地四肢站立起来。然后“拜四方”,每一方颤巍巍地点一下。绕一个圈后,它在人的牵引下,会张嘴吃牛妈妈的奶。母牛分娩后,会不顾生产的疲劳,用舌头去舔舐,母子亲近无比,我看了好生感动。牛儿的母子情,并不亚于我们人类的母子情怀,在这点上,真的是“人畜一般”。

我放牛的日子里,也看到过牛学犁田的课程,像我们人读书学知识一样,也要大人来教。牛儿到了大约一两岁的时候,就可以学着下地了。学犁田的时候,前面一个人用竹棒与绳索系在牛的鼻子上,牛的肩膀上套上牛凹子,再与犁相接。前面的人,在前面引路,后面的人就不停地喊“沟里,沟里,沟里”,就是不断强化,告诉牛儿沿着犁的沟走,使犁田的路子更直,也免得甩下一些地耕不着。开始,牛儿会有些不听话,不愿意按照人的意志去踩沟。聪明点的牛,怕是也要练习一两天的时间,才会基本按照人的意识去做,听从后面掌犁人的指挥。笨一点的牛,时间会更加长一点。犁田的人,就是通过对牛的鼻子的调控与呼喊来指挥牛耕地的,练习可以使牛儿变得更聪明。可见,牛也和人类一样,是学而知之的。牛也有自己的思维,能懂得人的意思,也能听懂人的语言。

牛儿也有自己的脾气。“双抢”期间天气热,人受不了,牛也受不了。有一天,我看见隔壁范家爹爹家的那头牛,热得在田里打滚,似乎还不过瘾,就连耙一起带着冲到大沟里浸水,怎么也牵不回。范家爹爹弄得一身泥,牛就是不听他的。会用牛的人,一身几乎不沾泥,耕出来的田,平整如镜,便于栽秧,也便于田间水的管理。田间如果高低不平,水就不好管理。水浅了,高的地方就容易长草;水深了,低的地方禾苗生长就很困难,且禾苗容易得病。

牛儿辛苦一辈子,吃的是草,给人做的是忍辱负重的田间活儿。从不和人计较待遇问题,就是勤勤恳恳地干活。可它到老的时候,人们也不放过它的躯体,使之成为人们口里的佳肴。小时候,我看见过一次杀牛,一生也就那一次。宰牛是在队上禾场里进行的。我看见牛儿站在那里流泪,很伤心的。宰牛的人用绳索把牛绑着,这个过程很难,因为要把牛的四肢捆好没那么容易。然后用匕首刺进牛的喉咙,牛的鲜血就会直冲,流进事先准备好的盆子里,不过也会洒一些到地上,到处都是血。宰牛的人,看上去很残忍,我没敢吃那牛的肉。从那以后,我也不敢再看宰牛的场面了,太残忍了。

放牛日子里的故事,使我懂得了牛的性格。牛和我们人一样,懂得亲情,它也需要学习,学而知之;它也会有脾气,生命到了受不了的时候,会和人对着干;它也会见“人”使舵,欺软怕硬;在生命终结时,它也会留恋生命,免不了流下伤心的泪水。

牛是我们的好朋友,它曾经是我们的生命线,我们不能忘了它对人类的贡献,应该要好好地和它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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