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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牛的故事——《野牛》

时间:2022-01-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叉角羚甚至会将子女抛在深草中,优先于其它掩蔽物,只有飞扑的鹰才会发现他们,因为小羚羊没有气味,相对安全,可免遭劫掠。叉角羚会奋起与鹰抗争,甚至会和牧区的灰色林狼战斗。叉角羚比鹿消失得更快,原因正在于那本应使我们保留他们的独特品质,他们的温柔、孩子气、永远不变的好奇心,他们飞奔而过的美丽身影使大片空旷的岩石地带充满生气。在凯巴森林上方,大峡谷北部,有世界上最大的黑尾鹿群。

纽约的大街似乎遭受着城市噪音的猛烈冲击,可是有时,会突然响起一种充满渴望、几乎悦耳的汽笛声,引发我神奇的联想。每当这时,树影绰约的雾气就弥漫着向上,消失在柔软如羽的黑暗枝叶中间,下面有公牛和麋鹿在大声鸣叫,它们会持续一整天,大约在十月,就像东河上的蒸汽船彼此鸣笛一样。那时云层很低,没有人打扰它们,那求爱与挑战的鸣叫,高亢而清脆。

或者,临近早晨的时候,随着黑暗压力的减轻,睡眠也浅了,蒸汽机公鸡般的尖声长鸣在月光下变得甜美,我想浣熊大概回到了我的瓜地。在睡眠的边缘,我能非常清楚地听见它们正在为我在小屋窗户下留给它们的瓜壳而争吵。整个浣熊一家都会来,父母和三个小孩,其中一两个我想也许是去年才出生的。半个小时前,我听见它们轻轻地彼此召唤,到指定地点集合,但是到达之后,它们又是多么安静,多么快乐!不久,它们开始彼此追逐,父母则去中空的瓜壳那边,每一个轮流挖出少量多汁的瓜瓤。然后,是温柔的呜咽声、欢笑声和劝告的尖叫声!早上,除了一个纸一样薄的挖空的瓜壳外,什么都没有剩下;干净的沙地上,没有一粒种子,也没有掉落一点瓜瓤,有的只是孩子小手一般拍过的印迹。

我最后一次看见那样的印记是在圣胡安普韦布洛下方的河边,那时我们正在等待祈雨的舞蹈者从大地穴中出来。但是在纽约,我唯一能体验夜里寻找食物和嬉戏的地方,是在曼哈顿岛的末端。那里,在夏日的月光下,高价铁路的枕木和柱子形成森林一般的阴影。就在我前面,我曾看到曼哈顿东区一个极普通的年轻人,无意中陷入了夜行者的困境,迷失在交错多变的林中道路。从他的背影能看出一种恐怖又自豪的紧张,无需看见或听见你就知道敌人在附近。

只有当它们回到你记忆的中心时,你才意识到,无论是作为对自然还是对科学的兴趣而使之合理化,打猎的珍贵之处都在于那种追逐的兴奋,它通向更为古老的经验,在那里,没有时间,只有“现在”,那时我们是不会犯罪的,我们也不会因为错误而受到惩罚。那时我们仍然知道动物是我们的兄弟,没有忘记——我们曾和他说过话,也曾经猎获他,因为在自然的无尽演变中,允许“生命”把鹿当成我们的食物。既然研究动物生活能给我们的最好的东西就是对动物的感受,就不要从我这里希望得到什么,动物学家对你来说会更好。如果我可以,我应该做什么呢,我会激励你去挽救我们剩余的野生动物,在动物经验中丰富和更新自己,像我们的古人打猎那样,能够从祷告开始,用仪式与逃出僵硬躯壳的“生命”和解。“噢,我们荒野的兄弟,为了我们的需要,我们要杀死你。我们希望你会理解,你我的精神之间将会有和平!”

当米尔拉·伊·帕切克发现水牛时,他就是这么对它们说的,它们分布在南方,远至西德基尔,或是如泽布伦·派克报告的,分布在格兰德河的源头。因为那里的大熊不仅是安抚的祈祷者,也是牺牲者。第一个杀死野牛的人,一定对之心怀敬畏,他在空中无形的田野里漫游,直至今日,在格兰德河普韦布洛人的白野牛舞中,神圣的小丑还能看见他静静伫立在所有的山丘上,向神圣的大地巫术低下头。对印第安人来说,动物比人更接近神灵,比人更神秘,在那个如今我们只有在梦中才能抵达的时代,动物和神灵可以交谈。在哈洛纳有人告诉我,他的爷爷和其它两个人是如何将一头老公牛围在了祖尼山脉的某个角落里,在最后绝望的对视中,他们用烟雾做了杀生前的和解仪式,这时老公牛对他们说:

“我很老了,对你们来说也没什么用了。让我活着吧,你们需要帮助时,我会帮你们的。”

当野牛的首领跑到安全地带后,站在一边的三个猎人和野牛的神秘力量进行了深刻而惊人的交流。那个时候,拥有精湛的打猎巫术,学习如何完全在视野之外射中猎物,也同样是人类的工作。

对于那些只在动物园看动物的人而言,很难找到原始的神秘感,但是对那些他们感到最为自在的地方,始终存在着一种非凡的感情。

通常,在莫戈永台地边缘,有一片苍白辽阔的地带,岩石表面的覆盖物如此稀薄,没有什么能在那里生长,只有铜矿草的“硬饼干”,远远的,在鬼魅般的叉角羚脚下,你能看到草浪一波波互相追逐。在森林保留区保护下的牧场,仍能发现这样一些零散的羚羊群。要看见叉角羚,你需要知道他是干草地区的常客,脸和喉咙周围深色的缰绳显示出他和山羊的亲属关系,这是一种特殊环境的产物,老辈人仍将任何有原色的草和多刺仙人掌的开阔地描述成“羚羊地区”,尽管从未有白色尾部的闪光表明惊散的羚羊群正在它们出没的地方飞奔。叉角羚甚至会将子女抛在深草中,优先于其它掩蔽物,只有飞扑的鹰才会发现他们,因为小羚羊没有气味,相对安全,可免遭劫掠。他们听见顺风的远处传来母亲尖利的“卡!卡!”的咆哮声,就会像小鹌鹑一样畏缩起来。叉角羚会奋起与鹰抗争,甚至会和牧区的灰色林狼战斗。

叉角羚比鹿消失得更快,原因正在于那本应使我们保留他们的独特品质,他们的温柔、孩子气、永远不变的好奇心,他们飞奔而过的美丽身影使大片空旷的岩石地带充满生气。鹿四处徘徊,不是因为喜欢草,而是能够将自己藏在高大的丛林中。在凯巴森林上方,大峡谷北部,有世界上最大的黑尾鹿群。白天,他们躺在峡谷的源头,或是在狭窄的谷底,或是在台地祭坛式台阶形成的破口袋里,躲在一簇簇雪松下面。更好的是,他们喜欢暖阳下的壁架,下方是绝壁,上方是隆起的坡地和挡风的矮松,当他们在森林边界的动物就食处偷食的时候,针叶会掩盖他们的踪迹。但是屏息静气的猎人不要太相信自己脚步的轻柔,对于和森林声音略微不同的振动,黑尾鹿大骡子似的耳朵就和天线一样敏感。尽管你及时赶来,看到草叶正在重新竖起来,他待过的地方还是暖的,你也不会听见他走动,或是看见灰色的形影滑过灰色的岩石,也不会看见分杈的鹿角在鹿角般的灌木丛中晃动。

在凯巴森林,大部分还没有人猎捕,可以在黯淡月光下发现一群群的黑尾鹿,从晚上到多雾的早晨一直在进食,或是晚上早些时候,在小片多花草地的边缘,他们冒险从松树下出来,到灌木丛和胭脂栎那边。然而,一旦歇下来,就很难在进食时间之前把他们搅起来,尽管有时会发现他们在下午快要结束时发出一些不安宁的噪音。如果他们分布在种植地附近,可能会在清晨发现他们,那时他们极大的胃口已经满足,会在葡萄树成熟的一边,有选择性地咬上一口,毁坏整枝葡萄,或者啃食最低处变红的苹果。如果被这样的恶作剧吓到,他们会马上四蹄跃起,和山羊一样稳健,和羚羊一样机警。

卡纳布以西,继续向西部和南部,一直到加利福尼亚山脉,尤其是圣贾辛托和圣柏纳利欧附近,如果你知道去哪里观察,那么仍能看见月光下步履轻盈的黑尾鹿在吃草,巨大的脖子和优雅的小脑袋上是弯曲的鹿角,使他获得“长耳鹿”这个通称的大耳朵一动,刚健的腿就准备开拔,爬上岩石的阶梯,到达鼠李高大的遮蔽处,与风中树叶背面的光芒一同起伏,犹如大海上的风。但是,即使在这样的地方,你也必须有好巫术的保护,在夜晚看鹿的同时不把自己暴露给幽灵尤尼品,它经常出没在科罗拉多大拐弯北部和西部的高地。我认为所有的派尤特人和尤特人都害怕尤尼品,因此夜晚在露营地,你会听见人们都醒着,一个人开始低声唱歌,然后另一个人被他唱醒了,加入进来,我想那是首魔法歌,直到徘徊在黑暗中的恐惧被歌声驱走。

大约在换季的时候,黑尾鹿一般聚集成大群,准备迁徙,因此莫戈永北部地区最古老的道路可能就是鹿的轨迹,沿查马河往下,从查科下到赫梅斯河与格兰德河平原。许多纳瓦霍小路,在被称作埃尔·瓦多·德·洛斯·帕德拉斯的大峡谷交叉汇集起来,它们大概都是黑尾鹿去放牧地的路径,我们古代先人发现它们的时候,都已经被磨得发白了。

在干旱地区,飞奔时高擎着旗帜般尾巴的白尾鹿并不是很多,但是在白山阿帕奇地区,在科罗拉多三角洲沿岸的芦苇丛中,仍然可以发现它们。它们三四只一组,长时间弹跳着前进,偶尔间以一次高高的弧形跳跃,像鸟的飞行一般。我没有听过猎获它的猎人谈及白尾鹿,带着对它的运动家品格应得的敬意,和他们谈到灵巧的黑尾鹿一样。但是在三角洲平地,它足够灵巧,鬼鬼祟祟的,留在泥浆外壳上的足迹形成微妙的图案,在这样的地方,猎人的体重随时会令他陷入一个新形成的无边的河底泥潭。

白尾鹿一直生活在沼泽和灌木丛地带,在森林地区,也倾向于保留芦苇丛的生活习性,仿佛它们仍然受到灌木丛的遮护。我曾看见一只年老的雄白尾鹿在森林闲荡,在阴影中静静移动,在每一片阳光晒暖的地方自动打上一小会盹。但是要观察那样的情景,你必须拥有精湛的巫术,或者在“鹿行”方面受过很多的训练,在让地面承受你的重量前先感受一下脚下,在树枝的掩护下前进,大到能弹回来的树枝不行,小到能发出噪音的嫩枝也不行。有一首纳瓦霍人的鹿歌,它的节奏合乎某种微妙的步伐,所有鹿都具有的那种高贵与优雅,伟大的“鹿魂”最初采取这种形式是为了哺育人类——他的孩子,这个神话引发了对它们的敬意:

从黑山上

听见我的歌声,鹿儿来了

我的猎物,我是有福的

在追逐的好运中

听见我的歌声,鹿儿来了。

印第安人打猎时,不会寻找鹿在风景中留下的特征,而是在地面低处寻找鹿的“符号”。在新墨西哥州西北部和亚利桑那州东北,一个保密的崎岖山区,他仍在寻找麋鹿。这种圆角麋鹿代表着威严,是王室的猎物和战利品。当白杨将阴暗的山坡染成金色,仍然可以听见大雄鹿在互相挑衅,粗着脖子,大摇大摆,聚集着成群的妻妾,尤其是要威胁徘徊在牛群外围的有长鹿角的雄鹿。听见这种景象胜过亲眼目睹,在吉卡里拉阿帕奇人中,仍然有老人记得,麋鹿一被舔就会跳起舞来。在我们古代先人的时代,有大批麋鹿穿过这个地区,黑压压一片,按照习惯的路径,去和国道一样宽的盐渍地。他们奔跑的印迹有一段距离是清晰可辨的,而后会突然消失,根据这一点就可以分辨所有动物的痕迹和人类的痕迹。

只要有鹿,就有美洲狮——凯瑞斯人的猎神。在格兰德河沿岸的泥沙垄,在上游源头的弗瑞约勒斯河与科奇蒂的卡菲达谷之间,仍然有他的神殿,蜷卧的形象雕刻在岩石上,人们仍然带着祭品前来参拜。在狩猎舞中,有时你会听见“幽灵的吼叫”,会吓得猎物丧失奔逃的力量。但如果你听见美洲狮夜间在沿岸泥沙垄上遥不可及的吼声,那不是高声哀诉的爱的呼唤,而是狩猎的呐喊,当美洲狮神从脊背裂开的猎物身上抬起爪子,“发出太阳的声响”,最后你总会听见一阵古怪嘶哑的喉音,哎……咿……咿哈尔,这是所有笑声的开始。他为谁而笑,除非在他深层的自我中,时机被转换成了胜利的闪光?于是,在一阵喇叭声中,马笑了,哈哈!除了美洲狮家族和近亲,我不知道其它动物会笑。狗通过卑躬屈膝获得了身份,他从来不笑,尽管我知道他有能力享受欢乐,一旦被注意到就发出阿谀奉承的吠叫,一旦受到表扬,就和主人一起作出独特的脸部动作,假扮出微笑。

科奇蒂的美洲狮神殿值得一看,它是古代雕刻艺术的一个范例,但已大不如前,因为某些类型的人不能从一件美丽有趣的物体中获得任何快感,直至他们将之毁坏。在参观过的地方做上记号,这种行为在西南部随处可见,不能完全归之于美国人利己主义的天真。它很有可能是我们身上遗留的美洲狮本性,因为美洲狮神在施行杀戮后,会把牺牲品遮盖起来,在上面做上标记。那样,将它吃掉的野兽就要悲哀了!

因此他在精心挑选的最爱闲荡的地方做了标记,那里的树叶是他和观察者之间的一个遮蔽物,但不是他和太阳之间的遮蔽物。大熊也在树干上留下长长的刮痕,也许能磨利他的爪子,熊也能够到高处,如果有人相信熊文字的解释者,那么可以将之视为一种挑战,亦即熊会憎恨任何更高处的标记。在一些人迹罕至的山脉,时不时会有人报告发现了灰熊的“符号”。在纳瓦霍和尤特地区,偶尔会有熊被杀死,但总是会举行和解仪式,以减轻这种行为的亵渎,甚至以北部天空的北冕座为巢穴的大熊,每年从洞中出来在天空漫步时也会愤怒。春天,听见第一声春雷,祖尼人就会说,“哈哈!大熊正在伸开他的第一条腿呢。”四月中旬,大熊的隆隆声就响遍了半个天空。

至于小黑熊,有足够的办法让他们不要出现在偏僻的学校附近,因为老师们会说,孩子们昨天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一头熊,再也不敢来学校了,这样就会有人采取某些措施。临近十月,黑熊从夏日山脉下到山麓上,靠矮松果喂胖自己,为了够到易碎的球形松果,它们会将树撕裂成碎片。大熊将小牛仔和小马儿抓走,也招来了牧牛人的憎恨。胡安·阿尔瓜西亚告诉我,他在摩崖石刻附近放羊时,一头熊从灌木丛中走出来,用掌掴死了他的两只山羊,动作非常轻,并将它们一同拖走了。胡安用一只手阻止住他的狗,另一只手画十字,幸亏它想要的只是山羊。

据我所知,不仅熊在头顶高处作标记,凯巴地区跛行的林狼也有记号。这一带还有真狼存在,尽管,在普韦布洛传说中有关狼的神话很少,从这一点我推测它们是后来才来到那里的,自从小马与小母牛和奥纳特一起来到这个地区,它们才被吸引来。狼也会标记出它们自己的地盘,食肉动物都有各自的特殊领域,占有就是法律,侵犯会付出死亡的代价。这种地盘的范围通常局限在饱食后能够走到的距离,并至少隐藏着一个饮水处。林狼都靠嗅觉觅食,它们会探察留有自己气味的地方,以获得最新消息;虽然那消息的内容还没有被翻译过来。

这些大野兽虽然消耗了我们的牛肉和草,我们仍然要承担这些费用,因为儿童有一种无法估量的需要,那就是拥有世界的一部分,它不完全由沥青、收音机和屏幕上扁平的阴影组成。毕竟,当所有的野兽和所有先人都离去之后,我们要如何评价人类呢?我们倾向于从神经病诊所病患的糟粕中汲取关于人类起源的观念;但是,正如我在我们古人的另一面所发现的,人类身上有某种才能,我们赋予其神圣的观念,凭这种才能我们能知道野牛心中所想,知道如何像鸟儿一样找到配偶。我知道有个人,他曾有只驯服的母熊,他常常带着她在山间露营,夜间将她舒适地拴在树上。这个季节,熊的配偶总是不时来看她,他告诉我,有一次他反向跟踪公熊,跟到离山峰二十英里远的地方,那时,公熊的踪迹才开始显示出目的性。我不知道有什么谬误比害怕被证明是野兽的兄弟而导致人神分离更荒谬的了。

在所有小野猫的血统中,山猫、狐狸、浣熊都没有直接灭绝的危险。在西南部,有太多人类无法定居的地方,不必担心遍布人类,达到有害的程度。尽管山间的河狸动作非常迅速,还有着女士们垂涎的皮毛,但没有受到我们充分的欣赏和保护。更小的小动物的存在,为很少有人光顾的野地增添了一种淘气的魅力、农牧神的魔力,即便按照人的标准来判断。上一个黄花之月,我在图莫莫克兜风,留意太阳下山后植物生长的气味的出现或消失,一个有毛皮的小精灵的身影飘过我们汽车前灯照亮的范围,它一英尺高的尾巴闪闪发光,圣诞节的白,绝对可爱且新奇的品种。我们几乎没有注意到它,直到看见乌黑的短腿在移动,乌黑的鼻子向前探着。我们慢慢退回去,希望它做自己的事情,不被随便打扰。

这些干旱地区有自己的衷情者,其中最神秘的是袋鼠,关于他的事情大部分都已经写出来了,除了他为什么喜欢在不可食用的三齿拉瑞阿灌木丛下安家,他在哪里饮水,以及他在哪里通过月光照亮的孤单小路找到配偶,后者从来不住在他自己的宽敞画廊里。

松树林中有狐尾林鼠,我们自己的民间传说都围绕他而来。在怀特山区,阿帕奇人每年都从狐尾林鼠古怪的破烂堆中运回整车整车的松果,为了建筑巢穴,人类有什么,他们就会偷什么,旧靴子、锡杯,任何发光或是方便堆积的东西。那个地方的人如果不能给你讲一个好玩的狐尾林鼠的故事,那就不是当地人,只能算一个新手。只有学会接受或编造有关它的常见事物的神话,他才真正进入了那个地方的心灵。从狐尾林鼠开始,使之成为棚屋附近一个友好的讨厌鬼,人类遵循的是一个比他所知道的更古老的程序。和小孩一样,原始人注意到地平线上的一个图画世界。任何独立的东西,都会首先吸引人的注意力;他害怕或以之为食的大野兽,他制造弓箭的树,虽然不一定是遮盖他房屋的树。吸引他的事物组成了他的世界。西南部的每一个部落都给在他脚前走动的乌黑甲虫取了名字,并在部落神话中赋予它应有的一个角色,这与甲虫在自然景观中的重要性完全不成比例。当部落通过地面上的一个洞,从世界四大发源地走出来时,小伊希兹被委托照管一包星星,但是他没有按规则把它们安置在最有利的地方,而是让它们像一群苍蝇一样逃向了天空。于是,当时间快到的时候,散乱无序的星星全都出来嘲笑他,小伊希兹一边羞愧地竖着他的后半身,一边将脑袋藏在沙子里。每当有流星经过,他一定会听见孩子们嘲笑地喊着他的名字,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啊!

一旦你理解了这种分离原则,就像最初将事物区别对待那样,超过了人类的需求,吸引人类的注意力,你开始发现它仍然在我们身上起着作用。开始为被造物的世界命名,这的确是一次危险的冒险,如果同时你又必须使它们和整体联系在一起。但是事物自身的运动切断了我们与它的责任,那责任本应能让我们愉快地恢复婴儿般的慰藉。尤其是在物体前面急回跑的小黑甲虫(“是的,我们没有香蕉!”),它们所接受的力量应该归于它们与其它任何东西都没有严格的关联。

因此郊狼离开了狼群,跟随着更好的猎人,以他剩余的捕获物为食。在这个地区,你每天都会看见他跑出射程之外,对此他也许有着比你还精确的打算;每晚都能听见他哀悼他失去的狼兄弟,或是嘲笑他的上级——人类,如同醉鬼轮流举杯哀叹和嘲笑他们的处境。郊狼的神话是人类跟随的尊贵野牛的九倍。他是被利用的工具、普韦布洛民间传说中的查理·卓别林、骗子欺骗的对象、简单至极的笑柄,我怀疑在人类大脑和其它动物之间没有障碍的时候,他也许真的如此,除了迟钝和聪明之间这不可逾越的障碍。

动物比人类更有力量,更神秘,被认为更接近神灵。人们向他们祈祷,他们作为仲裁人进行调解。在他们具有运动员精神的法典中,没有给予猎物凭其天然力量逃跑的机会就将其猎捕,实属犯罪,在大多数部落里,男孩在赤手捕获到猎物前是不允许使用弓箭的。

土著人对鸟的关注经历了一个奇怪而复杂的过程,从与无形的神秘力量的关联中,鸟获得了某种价值,正如鹰和雷的关联——高空的两个孪生兄弟。

因此,鹰的羽毛和蓝鸟羽毛成了天空认可的象征。鹰的羽绒标志着人类对神的秘密渴望,银河是漂流的雪白羽毛,在那里,小神为大神制作祈祷用的羽毛。通过和水坑的关联,蛇成了水的象征,它们常来水坑边饱餐来饮水的小型啮齿动物,羽蛇像在暗云的帷幕上蜿蜒的闪电,由此成了水源的保护者。然而,和我们古人称之为泉水守护者的时代相比,今天的水坑几乎已没有这么多的捕鼠者了。霍皮族的蛇舞者通常要用无害的囊地蛇填补大地穴的定额,用它们除掉小型啮齿动物这样的瓜地常客。

我希望自己是一个十足的印第安人,不会错过做记号的鸟:水坑上啾啾尖鸣的得德克萨斯夜莺、在百朵钟形花的丝兰中间出没的宝石绿蜂鸟。印第安人自己也足以留下一百个不知名也不被注意的歌手,去观察树形仙人掌上的猫头鹰,拖动它的翅膀就像小姐展开扇子,护住闪闪发光的黄宝石眼睛……

女巫,哦,女巫!

用这乌鸦的羽毛,

用这猫头鹰的羽毛

我要为她做黑色祷告

她抢走了我的男人,

用这猫头鹰的羽毛

用这乌鸦的,羽毛!

你不时会发现一只角云雀,就像雪莱听见过的那只云雀,一边歌唱一边飞升上天空,它被珍藏在普韦布洛部落的笼子里,孩子们捉蚱蜢给它,把蚱蜢用草茎串起来。但是鸟所提供的大部分是文学上的兴趣,人类使其代表自己思想的高空,在鸟儿有别的用处之前,很长时间都不会被当做食物。因为道路上奔跑者的脚能向两个方向转,所以人将发光的羽毛系在摇篮上,来迷惑烦扰小孩的邪恶幽灵,正如十字架的四趾标志能保护人免受伤害。

然而,所有为了鸟本身而关心鸟儿的人发现,他的爱好所需要的东西在莫戈永边缘的顶峰,那是热带鸟可抵达的极北之处,也是北极鸟每年迁徙可达的极南之处。在奇里卡华,有一种厚嘴鹦鹉,翅膀上带有深红色斑点,还有绿色的小金刚鹦鹉,它们的羽毛打出的花结像一座发芽的玉米山,系在玉米舞者的黑色发缕中,它们习惯在黄松林中自言自语。或者在圣山的阿尔卑斯孤峰顶端,有会吹口哨的旱獭和V形耳朵的兔子,有人还发现洁白的松鸡变成了岩石苔藓的颜色,以保护它岩石斑纹的卵,它们裸露在天空下,没有其它任何的遮盖。在季节转换的时候,大型水鸟舰队在科罗拉多上游的风河上航行,或沿着河口聚集,等待河水退潮,露出苇丘间甘甜的泉水,鹈鹕沿着一丛丛光亮如缎的圣胡安玫瑰点缀的沙丘表演它们庄严的舞蹈。在人迹罕至的河道边,曾经能听见沙丘鹤的咳嗽声,但恐怕现在除了在纳瓦霍火舞者招魂般的“来,来,来!”之外,任何地方都听不见那种喇叭声了。因此,我可以说出一百种鸟的名字,从圣弗朗西斯科山脉圣峰上的宽尾蜂鸟,到夜晚在陡峭黑森林坡地上歌唱欲望圣餐的隐士鸫,只是对你而言,就像对我们的先人,以及济慈和雪莱那样,鸟类最适合作为自由翱翔、天马行空的思想的象征。

沿着落基山脉的支脉向下,到达索诺拉,野羊,所有野生动物中跑得最远的,来到了旅程的尽头,如果可以相信书上所言,它们就是从中亚洲的阿尔泰山而来,步态优雅,呈岩石的烟灰色,有古代岩石精灵一样的角。最好在林木线以上看见它们,或是偶尔在晴朗的午后听见它们,就像老公羊发出的微弱的拍打声,那是它们在拍打山壁,好使自己的角变亮些。它们是古代圣峰的密友,自由不羁,你会奇怪神话编造者的想象是怎么将其忽略过去的,却在想象中让马站在了鹰的旁边。

那也意味着马的故事,因为正是在这里,在西班牙旅行的终点,马开始变得狂野,也许是在科罗纳多时代,漫游者为每年的官方贸易旅行买进的大批马群后来成了牛仔们的野马。

有关这些“长尾麋鹿”的巫术首先属于纳瓦霍人,他看见白昼如一匹绿松石色的神驹出现,“发出太阳的声响”,来自神圣的东方。

太阳神的绿松石色神驹

站在展开的珍贵兽皮上,

尘土闪耀,是他在那里踢踏,

他的嘶鸣多么欢快!

对我而言,绿松石色神驹就是巫术。

我们进入了尤特地区,在它西面,“屹立的岩石之地”对面一处高耸的圆形砂岩上扎营,俯瞰凹陷开放的沙漠盆地,朝向一片被称作“太阳舞蹈之地”的冲积平原。我在那里铺好了床,我可以看见,在东方绿松石色神驹的第一束蓝光下,野马将它们的母马带到云池边喝水。这里的台地向高处延伸,科罗拉多前部支脉形成的风河漩涡,引来了大量灰背云的马群,向河源降落。在这些孤丘下方,它们打着瞌睡,轻轻摇摆,如同航道上停泊的船只,直至随着第一个黎明的到来,它们才暗中回到风的激流。在它们身后休息过的地方,在岩石表面的坑凹里,留下一抹闪烁的微光,起初是铅灰色,当太阳射入岩石裂缝,便闪烁出银色的光辉。如果我能找到一个画家为我画下它该有多好!孤立的山丘,投上阴影的大地,长长的杆状光束,还有来云池边喝水的野马,被微风吹动的鬓毛和尾巴。

曾有一群母马单独来过,吸着鼻子,在低处台地的杯形花岗岩周围转悠,不耐烦地嘶叫着,摇摆着长尾,拒绝饮用那闪闪发光的水。突然,它们的种马从阴影中跑出来,海豚的毛色,斑纹的脖子。他闻了一下,马上转身,嘶叫着,用肩膀把母马们挤到一块,安静下来,好像在让它们远离什么东西,远离我的营地,我想,那水源一定有污染。绕着闪烁着微弱水光的有凹痕的岩石,种马转圈飞奔,发出响亮尖锐的嘶鸣。突然,太阳升起了,就像往常那样,随着它的隆隆声,一种可以感觉到的温暖迸发出来。母马们成群地回到水边,起初并没有喝水,而是像农场的马在灌溉渠边等待一样,用鼻子缓慢而小心翼翼地吸气,一个一个低下口鼻……直到我从营地的木桶里揭起一圈薄冰,我才意识到,在夜阑人静时,它们一直在等待云池表面的冰层融化。因此这不可能是他第一次这么做,最年长的种马曾经呼唤太阳那么做。对于他而言,太阳只不过是一匹更大的种马,漫游在天空的蓝色原野上,是他的祈祷将其从山脉的屏障后带来的。

这就是好的巫术。那使太阳发声的不会错失太阳完整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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