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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家浜”温暖的家

时间:2022-01-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沙家浜”全体团员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当中。我们“沙家浜”去部队、去矿山、去工厂、去乡镇,在那个文娱生活贫乏的年代,我们所到之处都出现过万人空巷的景象。俗话说“同声好相应,同心自相求”,“沙家浜”是不平常时期的一个和谐的大家庭。这样的几十个人同台演出更像兄弟姐妹了,几十个人对“沙家浜”这个家投入了全部的爱。我和田婉英是参加“沙家浜”团以后才认识的。

6433班 刘 莉

1967年春,我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沙家浜兵团”,大家都是音乐爱好者,许多人还是初次相识。我之所以参加,是因为我对音乐一直情有独钟,另外是想缓解一下当时沉闷、压抑的心情。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全国只有八部样板戏允许上演,但毕竟是经过各路专家呕心沥血创造的,在我们当时看来可称极品。

交响音乐《沙家浜》主要由交响乐队和大合唱队组成。因为是从京剧移植过来的,当然也少不了京剧伴奏乐队。我和六系的田婉英被推荐为沙奶奶的领唱。其他几位领唱者,有的是京剧迷、有的还是票友。田婉英虽然没唱过京戏,但有副天生的好嗓子,在学校的广播电台唱过歌。而我的基础最差,说白了,我当时就是个棒槌。什么是京剧我倒知道,京剧我也看过、听过,可什么是二黄三眼,什么是西皮二六,什么是原板……我一概没听说过。京剧所用乐器中除了京胡,其他的,我都叫不出名来,直到近距离接触,才知道京剧乐队中担当指挥的竟是一种叫“单皮”的乐器。单皮?怎么起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真让人不可思议。幸亏我会读简谱,于是在京胡老师的指导下,我和田婉英照葫芦画瓢像唱歌一样把曲子背了下来。但是,京剧老旦的发声和我们女孩子唱歌可不一样。京剧中生、旦、净的唱要使出全身气力,把气从肚脐眼下边,也就是丹田处一直往上送,声音才能放开。京剧咬字和唱歌也不一样,如唱歌时要注意嘴要张圆,而京剧在咬字时,必须随着唱腔的变化而变化口型才能发出准确的京剧腔。光听戏不唱戏不知其难,真接触到了才知道京剧要唱得好,必须专业化,要精通此道,必须有名师指导才行。这就是为什么进京剧科班必须是十一二岁娃娃的道理。精通肯定没戏了,但总得唱出京剧味儿吧。用心之处必有所得。

我和田婉英每天早晨在大操场附近,找个没人的角落,拼命地练习运气发声,不到一周,还真唱出点儿老旦的味儿来了。

第二个问题就是形象。演戏么,就得像不像三分样。1967年田婉英和我都刚二十出头,田婉英老成些,而我平时就是个活泼好动、爱说爱笑之人,没人指导是不行了。幸亏演郭建光的满恒金同学神通广大,帮我们联系了北京戏曲学校,学校老师安排了一个专工老旦的女学生给我们指点。看着她举手投足惟妙惟肖的老太太模样,既可爱又可笑。为了不耽误小姑娘上课,我俩只能忍住笑,对着戏校的大镜子学了老太太挥胳臂、走路、转身、回头,学了老太太言谈笑语等基本特征。虽然只是短短的两个小时,也是小姑娘把我们引入门儿了。感谢这位小老师给我们上的戏剧的启蒙课,让我终生难忘,因为这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正式学表演的专业课。屈指算来,那位小姑娘也是近六十的人了。

左起刘莉、化妆后的田婉英、沈家俊(1967年)

“沙家浜”全体团员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当中。我发现那是一群跟我一样心底单纯、待人诚恳、对生活充满热情、对和平充满渴望、悟性极高的少男少女。我们终于不约而同地找到了生命的意义。合唱队的、乐队的,人人雄心勃勃,个个精神抖擞,谁也没发誓,但对能够表现自我的这次机会却同样珍惜,在迷雾中航行的我们,为自己导航,看到了有意思的生活的希望。

在贴满大字报和战斗口号的校园中,一道奇特的风景形成了,那就是学校的体操馆——一座高大的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简易的棚儿。嘹亮的歌声响起,悠扬的琴声飘上天空,一向沉闷的空气被打破了,每个人的脸上又重现了久违的愉快和轻松。到那时我才发现我的母校是那么的了不起,她居然拥有一支完整的包括弦乐、木管乐,铜管乐、打击乐的庞大乐团,还有一支技艺精湛的京剧乐队。这些在正规的专职的团体才有的,我们学校都具备,太神奇了。

我为我的母校骄傲,因为在全国大专院校中能成立一支正规的交响乐团,我们工业大学是第一个,我为我的母校自豪。我们“沙家浜”去部队、去矿山、去工厂、去乡镇,在那个文娱生活贫乏的年代,我们所到之处都出现过万人空巷的景象。每次演出一开始,团员们各就各位,训练有素、动作潇洒的指挥走上台,向全场观众鞠一个九十度大躬,一举指挥棒,乐队全体齐刷刷琴弓到位,台下掌声立即如海涛般响起,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阵势。直到现在我也相信,那是他们一生中,唯一一次领略什么是交响乐。四十八年前我们的演出,给工人和农民带去的欢乐和他们对我们无限热忱的场面,在我的脑海中成为永恒的记忆。

俗话说“同声好相应,同心自相求”,“沙家浜”是不平常时期的一个和谐的大家庭。大家相互关心,彼此尊重。每次演出后,团员们都围在一起指点我们领唱的优缺点。我们仿佛又回到了上课的岁月,为了一道解不开的难题各抒己见,真正的学习气氛又回到我们中间。我因爱说爱笑,又口无遮挡,照现在说是“二”得很,大家给我起了个昵称——“傻奶奶”。平时,他们就傻奶奶长傻奶奶短地呼唤我,我倒是很自鸣得意地接受了。我一向喜欢那种“师生如父子,同窗如兄弟”的感觉。这样的几十个人同台演出更像兄弟姐妹了,几十个人对“沙家浜”这个家投入了全部的爱。

世间万物总是在波浪式的运动中,一家人过得太安逸了,日子也就到头了。1968年,一场措手不及的离别把我们分开了,我只记得田婉英突然被分到了遥远的青海。在交通不便的60年代,那就是天边了。冷静下来再一想,国家培养了我们好几年,要报答祖国,总不能都留在父母身边吧。好儿女志在四方。我的两个哥哥大学毕业后不是也都去了祖国的边疆吗?想开了,心里就踏实了。第二天她笑着与我道别,我却奇怪,她年纪轻轻怎么会像个身经百战的老兵?我一下子明白了,她早有了思想准备,她自信到哪她也是个栋梁之材。

我和田婉英是参加“沙家浜”团以后才认识的。我们当时演出因陋就简。第一场我上台演沙奶奶时,团里还没钱买头套,是用大白兑水把头发抹白的,中式上衣是老师借给我们的。后来,全校教职员工支持我们,主动捐款,团里为我们买了老太太的假头套,使我们演出增色不少。一天早晨,田婉英托着七尺藏蓝布找到我,跟我商量,做一件沙奶奶穿的大襟上衣演出用。我当时一下子惊呆了,这事在那个时期别人是难以做到的。因为在上世纪60年代,城市户口的人每年只发几尺布票,一个学生要做一身衣裳,肯定是爹妈凑一起才够。当时有句顺口溜“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身衣裳星期天洗了晾干星期一好穿,所以每家都有一个叫“烘炉”的东西,就是怕阴天衣服干不了而准备的。像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谁没穿过补丁衣裳?谁没穿过补丁袜子?而她,一个学生,为了一个角色演得更真些,肯用自己一年的布票、半个月的饭费做一件行头,这是什么精神?她的对公诚心、办事真心、没有私心的那股劲儿,从此在我心中扎下了根。在我三十一年的工作中,她无心做的一件小事,让我学了一生。

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学校就是培养人才的地方,岁岁年年去旧迎新。1969年10月,本该毕业的我们下了农村。

当时我对那场昏天黑地的运动怎么也弄不明白,本以为在大学这个雀巢中塌下心来学点儿知识,羽翼丰满后,能展翅飞翔,给国家做点儿有意义的事儿,来报答国家的无偿培养。在乡下劳动的一年中,我眼前一片迷茫,真怕一天天无能为力地老去。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光阴荏苒,转眼我已是七十岁的人了。都说往事如烟,对我来说往事并不都如烟,比如在“沙家浜兵团”演出的日子里,许多往事还历历在目。有些事不是我不想写,只是因为事儿仿佛还是昨天的事儿,人的音容笑貌也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老师忘了姓,同学忘了名,只记住了外号,可不能写,写出来怕对他们不尊敬。我只能默默地想他们、念他们,把他们刻在心里,直到老去。时隔四十八年了,那些老师、同学,你们过得还好吗?

刘莉,1945出生。

1970年—2001年 在北京绝缘材料厂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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