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认识一位具有熟练技巧并有一流智力的登山家,而这位登山家实际上在学术界又是国际闻名的人物,但听他陈述由观察结果得来的理论时,我感到有点吃惊。照他说来,山是为了人的攀登而造的。也就是说,山岩上,正好在一个大人的适当距离便可以找到现在的踩脚处或抓手处。因此假如人类的身高是现在的两倍,他认为登山就会轻松得让人失去兴趣,新的尝试也不大可能,登山活动一定会逐渐绝迹。很明显地,他是相信在岩石形成的远古地质时代,它们就是为了那些愿意如蝇类爬行绝壁赌上生命的少数怪人之快乐而形成的。我认为关于这个主题,阿尔卑斯羚羊或野生山羊一定持有另一番看法的。假如它们有议会,它们该会为人类这种可恶东西的笨拙而互相庆幸吧,它们一定也会为了这种狡诈东西受限于笨拙的身体而感谢神的。在动物跳跃之处,人只能爬行;在动物自由飞越之处,人必须紧抓绳索。在动物眼中关于大自然恩惠的论据虽然与登山家的论据正好相反,但前者并不比后者更难令人信服。
18世纪有个神学家曾经严肃地主张兔子是为了人类射击的方便才长了白色尾巴。假如兔子会说话,它们将如何反驳他呢?现在假定这一位人物就像格列弗游记所写的那样,漂流到兔子所统治的国家,试想他究竟会被处以怎样的刑罚呢?兔子之中因能言善骂而被推选的地方检察官对兔子陪审讲话的时候,它一定会雷鸣般怒喝:“也许是难以置信的事,这一个卑鄙的东西在人类这种可恨的族类之中虽然受到尊敬,但他却严正声明,任意杀害我们高贵的市民以满足所谓人类这种族类的无穷欲望亦无任何不妥。不,何止如此,只要是通情达理的兔子都晓得我们长白色尾巴完全是为了一种审美的目的,这个人却把它曲解为供他们杀戮之方便。”无疑地,这位有名的神学家必定被处以极刑。
我常会想到,假如火鸡具有思考的能力,它们对圣诞节会做怎样的想法。恐怕它们再也无法认为圣诞节是个充满和平与善意的节日了。
我所认识的一位杰出的生物学家预言将来有一天鼠类将成为动物之王以取代今日的人类。
并没有任何一种客观理由足以把人类的利益看成比动物的利益重要。我们毁灭动物比动物毁灭我们要更容易,这是我们感到优越的唯一可靠的根据。我们之所以认为艺术、科学或文学有价值,因为这些是我们人类所擅长的。然而鲸鱼也许要认为它们的喷水技术才是最有价值的,而驴子也许要认为自己美妙的嘶鸣比巴哈的音乐更有价值。除了使用武断的权力,我们又如何证明它们是错的呢?所有的伦理体系毕竟依存于战斗用的武器。
梁祥美 译
罗柏特·林德(1879—1949),
英国批评家,散文家。曾在《新闻往事》担任文学编辑,并以为杂志撰写散文为业,主要随笔集《无知的乐趣》、《蓝狮》、《想起来我就颤抖》、《生活的种种古怪小事》,笔调轻松幽默、风格新奇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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