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汉之歌（组诗）

序曲

女领：当眼睛追逐眼睛

当心灵撞击心灵

有谁宣告人生的意义

甿子：男子汉　男子汉　男子汉

男领：当金瓯一旦残缺

当民族需要激魂

是谁赢得我们的骄傲

甿子：男子汉　男子汉　男子汉

众合：望风里雨里的男子汉

强大如擎天的巨柱

甿子：深沉的呼唤

乘着旷野清风

…………

让我献你一曲洗礼

众合：男子汉　男子汉　男子汉

太空之歌

亿万年尘埃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崩溃

连女娲也无能为力

圣约翰则只好干瞪眼

这嫦娥便疯狂在广寒宫打转

百年千年万年一刻不停就那样

扭着胯部

小白兔望着高大的桂树天天发呆

而吴刚便抛下巨斧偷偷酗酒

哇　开天辟地这弃婴却撕破地幔

把寂寞抛向黑洞　把寂寞抛向云层

让孤独与玉帝为伴让孤独与王母眷恋

何况这天神一副阴沉沉的嘴脸

为飞天哀叹　为火箭哭泣　为血欢呼

欢呼宇宙飞船却得到灰飞烟灭的碎片

吻干这一滩猪血猿血也许是人血遥望面前

啊，星

这一切便徒劳让徒劳见鬼去吧

太空被注射了麻醉剂

于是便有了生与死的统一

爱与恨的转化

哭与笑的默然

得与失的坦率

而五彩缤纷却如带电的云层

重重地

希望失落于太空

生命坠落在高原

高原之歌

恐龙飞走了，便留下这坑坑洼洼

凤凰集香木自焚

于是便有了一个动人的传说

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天

从幽幽冥空飞来一只巨鸟

投下一粒种子　又飞走

人皮鼓因此怒吼震山裂石

女子头顶血淋淋的牛羊冥冥朝拜

跪出一串血路向天神祈雨

而男神却腰缠四十名处子的童贞

听雄风起于青萍之末

听原子核拨奏冰川

听镍铀钴镭合唱

于是，有人说让青铜饕餮怒吼

让秦塑将士厮杀

让三彩战马驰骋

让米点山水流淌

那野蛮那坚韧那赤诚那血性

终于感动了上帝感动了宙斯感动了女娲

给亚当以火给亚当以水

给亚当以夏娃给亚当以伊甸园

于是，这凹凸中就有了第一枝橄榄

悬崖边，滴沥着溶解的沉思

巉岩上，潺湲着解冰的渴望

深谷间，激跳着生命的轻松

那沉思那渴望那轻松

便引出一段关于沙漠的回忆

沙漠之歌

是滞留的空间

是凝固的生命

是勒索缺乏了供给

是死亡失却了生灵

是站在百慕大浪尖上

咆哮的斯芬克斯

只留下一串悠长悠长的驼铃

只留下匆匆过客雄鹰的一个造型

大写的人

把希望寄予云雨

把肆虐付与狂风

而把生命托付给

移丘填壑之后的一丝绿意

漫无际漫无际如生之跋涉

生无路生无路看死之挣扎

是宙斯惩罚天地之贪

撒下一把火种

而不让一滴水从指间溢出

那冤枉那曲解那妒意又谁人知晓

月亮神拖着一轮圆盘颓唐而过

阿波罗满脸愤懑无心出巡

命天神带给众神之父一个极坏的信息

于是金字塔开始倾斜木乃伊不复存在

于是琼浆来临

滋润这一个即将撑破胸膛的怒火

让火山熄灭让云烟远去

呵　也让沙漠远去　让悲凉远去

让荒芜远去

这沙漠怎如绿得生机勃勃的森林

森林之歌

那绿　那山　那石　那土　那水

竟是聪颖的夸父树起的一片手杖

接天　接云　接地　接心

于是空间便垒起一团祖母绿

是后羿登上这一方圣地矢正离心球

是这一片手杖接受那九个火轮跌落于斯

于是蟒不再狂舞地不再干渴水不再泛滥

于是便有荆留客有鹿蹄起搏安泰之母的

心房

于是蒲公英便开始论证要不要再一次搬家

宙斯却乐得人情又赐一个伊甸园

亚当们却不再买账带了夏娃私奔

女娲从此便不再哭泣抛给大地一幔绿衣

庇护她的子孙泽益无穷

天神们因此恼怒于他祸患永存

雷神向他挥舞巨斧却折了刃

电神更倒霉自己刺瞎了双眼　活该

风神雨神也垂头丧气只能草草收兵

于是天不再阴地不再沉

那山　那石　那土　那水

便益发骄纵

而森林却不屑于此

他默默托起和染绿一个水淋淋的大海

大海之歌

是瑰丽的童话神奇的传说缥缈的幻想

是奔腾的原野喧哗的绿意风雨的交响

呵！大海的雄浑和磅礴

大海的魂魄和力量

酝酿信风酝酿海潮也酝酿雨

这悲痛这兴奋这欣喜这惊觉的泪

虽创伤却仍敞开宽阔的胸怀

容忍春的做作　夏的歇斯底里

秋的尸衣　冬的归心似箭

也承纳山的贡礼　沙砾和黄金的返璞

这天怎阴沉沉折断了桅杆

碎裂的舢板随风随浪到处漂泊

莫非是水手的挑逗惹怒了女妖

于是便兴风作浪向着高原的躯体扑去

说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一个永远的铭记

高原回敬的结果便是海面复归平静

这不是结局

更不是全新的开端

在湛蓝色的天空和湛蓝色的大海之间

一种新的运动

或陷落或上升或诞生或消亡

一切都在轰轰烈烈地进行

一切都在静静悄悄地酝酿

任月亮飞淌辛酸的泪

任星星眨着天真的眼睛

大海用旋律给旋律催生

用和声给和声送葬

海鹰拍打翅膀尖啸向星际示威

于是生命暮然回首

泥石流和潮汐的无数次交合

便孕育出这一个可以称作田野的儿子

田野之歌

尧之赐舜之都禹之鼎夏之封

这没了枝丫被雷电劈去半边身子的

樟树

便是永恒的见证

老了天绿了地轩辕氏背靠黄土

实况转播勒进肌肉的纤绳

红帆船驶来驶去驶进视平线

都市远去小镇远去车队也远去

这一群亚当们嘻嘻哈哈举行新闻发布会

他们说是要去扛枪扔榔头耍镰刀

当然也玩笔杆子写诗给心中的夏娃

路千条路无穷脚下皆路

走出山顶洞走出河姆渡

走出两千年的沉默

看山之起伏　海之涨落

日之升降　月之圆缺

悟气之吞吐　脉之强弱

翼之扇动　旗之飞扬

开拓者的血

滋润着这片古老的土地

绿色的风和金色的风

摇熟了它的每一寸爱情每一首诗

诞生天诞生地诞生夏娃

当然也诞生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男子汉之歌

带着太空之宽容高原之严峻

带着沙漠之热情森林之生机

带着大海之深沉田野之恬静

男子汉男子汉就这样一直走来

从黄河边走来从大西北走来

从黄土地走来从黑土地走来

带着几分野性几分自豪

我们是龙的传人是新的盘古

吃轩辕氏种的米穿嫘祖织的布

看胸中立着连绵起伏的喜马拉雅山

血管里流淌着黄河长江水

希望和失望的双刃

曾反复刺痛我们热血的胸脯

幻想和期冀的双轮

带着我们去寻找那条属于自己的

证明

太阳光环是我们威武而瑰丽的青春

大漠孤雁是我们火红而透明的追求

而我们永远是东方孕育的

男子汉

不奢求能够留下史诗般的英名

不幻想留下一段辉煌的记忆

只愿在每一块需要我们的地方

默默地承受岁月的洗礼

用生命的天平

称出男子汉的重量

并相约每一首诗每一个黎明和黄昏

诠释

男子汉的全部骄傲和含义

（198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