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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的浪漫

时间:2022-01-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此时的米雪因为彻底放弃爱情的绝望而轻松空虚。她在亚历的照料下从最初的双重绝望之上复苏过来,欣赏一幅名贵的画作、在豪华的舞厅里伴着音乐起舞,这些东西诱惑她,鼓舞她离开桥上生活。看在爱情的份上,我们原谅亚历故意撞掉米雪的钱盒子、烧掉所有印有她的头像的寻人启事,使她不得不在绝望中等待着失明的世界。希望和绝望在两人心中此消彼长,交错纠缠。

“有人爱你。若你说天空是白色的,但他说云是黑色的。你们两个便相爱了。”

能在两个饥饿困顿的流浪者之间发现如此爱情,法国人的浪漫果然是刻在骨头里的。

在某些时候,爱情也是一种救赎。

如果没有遇到米雪,亚历不过是一个饥一顿饱一顿麻木生活随时都有可能死在街头的流浪汉,生命如草芥般,没有任何意义。自己不珍惜,也没有别的人会在乎。他数不清多少次被拉进收容所,修整一新后脑中所剩的信念,仍然是要回到桥上去的。那是他唯一认可的生活状态。对于始终生活于暗黑境地之人来讲,已不存在绝望。死是寻常的事情,早一刻晚一刻并无区别。

一条卑贱的生命,爱情对他而言,是多么巨大的奢侈品。

与这种根深蒂固的绝望不同,米雪始终是怀着希望的人。

米雪和亚历本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她应该在优雅舒适的环境里作画,却因在一场爱情里迷失而放逐自己,落魄地行走于巴黎街头,行走于绝望的边缘。当她有一天可以重新站到大提琴手的面前,那绝望便到了尽头,亲手射杀爱人,然后自杀。而她并没有杀死大提琴手,她站在地铁车厢里,从车窗里看见他的身影,不论是爱是恨,都慢慢地熄灭了。那个人在她心里已经死过了。此时的米雪因为彻底放弃爱情的绝望而轻松空虚。她飞奔回桥上,狂醉、纵舞,在没有绝望也没有希望的空白地带里失重。她是一日少见于一日希望的人。就算抛开爱情,眼疾也足以使她放纵自己的生命,便不如在绝望的黑暗里和亚历一些沉坠。

爱情使人变得自私,亚历能燃起的所有希望全寄于困境中的米雪对他的依赖。他需要爱情的慰藉,时刻处于因米雪返回她应该的世界而重新陷入黑暗的恐惧中。他的经历使他无法想象去过一种温暖的富足的正常的生活。她和桥,和帮助他睡眠的毒品,构成他的世界的全部。他可以为她偷窃,为她扮小丑,为她做一切危险而疯狂的事情,只求能留住她在身边。这是一份多么卑微可怜的爱情。

而对于米雪,这极不对等的爱情在绝境中也散发出弥足珍贵的希望之光。她在亚历的照料下从最初的双重绝望之上复苏过来,欣赏一幅名贵的画作、在豪华的舞厅里伴着音乐起舞,这些东西诱惑她,鼓舞她离开桥上生活。亚历所能给她的快乐是贫乏而又没有生命力和安全感的,老汉斯语重心长地劝诫她不要沉沦于这种生活,她自己也从没放弃过回归正常生活的渴望。

“这桥,现在还可以,但是,冬天怎么办?”米雪说。

“冬天我们可以到桥底下。”亚历说。

一个在努力向前挣扎,另一个则在暗地里拖住不放。看在爱情的份上,我们原谅亚历故意撞掉米雪的钱盒子、烧掉所有印有她的头像的寻人启事,使她不得不在绝望中等待着失明的世界。看在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的份上,我们原谅米雪离开亚历的绝决,把亚历一个人抛开,说不曾爱他——她知道那对他是怎样的痛苦。

希望和绝望在两人心中此消彼长,交错纠缠。亚历和米雪,他们相爱,却生活在两种不同的意识里,体会不了对方的渴望和恐惧。这是真的爱情还是绝望之中抓住的一根稻草?

她终因听到了寻找她的广播而离开,他也因误烧死人而被判入狱。这座桥重新归于静寂。桥上的些许旧梦,炫丽的烟花,酒精带来的麻痹和巨大快乐,都被暂时尘封。

若就这样结束,有着淡淡的怅然,便好了。可大家似乎都喜欢热闹点的收场,或者有隐喻,偏要米雪医好了眼睛来到狱中,和亚历做了新桥之约。三年后两人在车水马龙的新桥之上、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之中重逢,就算是快乐地叫嚷着“让巴黎腐烂吧”远去,也多多少少会有些物是人非的苍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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