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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接我回家

时间:2022-01-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此刻,多想绳与肉长成一体,如同印第安土著人将象牙穿过鼻孔长时间戴着最终长在一起的象牙鼻,想到这儿,我居然开心地笑了。我依稀记得,我和她在大雪中邂逅。在我看来漫天的雪花是一朵朵盛开的黄菊,她可人,她怒放,她张扬。整整一下午我都是在极度恐慌中度过的,我的眼前老是晃动“小黑”的死样,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听人说,“小黑”试图逃走,被六名监管逮住,他们往死里打,一是半死不活还要面条喂,浪费面条。

“吃饭!吃饭!”急促而又不耐烦的声音从那土灰色的平顶房里钻出来,像唤回外出抓鱼的鸬鹚。的确,我们就是一群被主人戴上脖套而又不论酷暑与严寒纷纷跃入水中捕鱼的鸬鹚。

望望那满脸写满轻蔑的女工头,看看四周神情漠然的男监管,瞧瞧身后被戏谑为“黑人”的煤窑同伴,我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然后柔柔地从肩膀上取下拉绳。拉绳已经嵌入肉中,拿出来,反而更疼。此刻,多想绳与肉长成一体,如同印第安土著人将象牙穿过鼻孔长时间戴着最终长在一起的象牙鼻,想到这儿,我居然开心地笑了。但这“哧哧”的笑声警醒了所有人,他们齐刷刷地朝这边看,都用着疑心极深的眼光巡视,我低下头,赶紧奔到女工头面前,接过面条狼吞虎咽起来。

我想今天应该是我的生日,因为去年的生日也飘着雪。我依稀记得,我和她在大雪中邂逅。我的手居然很自然地紧紧捏住她的手,想弄痛她,告诉她风雪天很危险。一个女孩子应该系着白色的围巾,穿着红色的羽绒衣和红色的牛仔裤,和友人一起追逐,像一只在茫茫雪地中滚动的可爱活泼的红狐,而不是落寞地独自彷徨的女郎。我将她的小手捧在手中,她的手静静地躺在那儿,似乎很安静,似乎很娴美!我说,我很喜欢中国的文字,你看,“霰”字多美,漫天的雪珠子散落下来,这是为你我相遇而下的。在我看来漫天的雪花是一朵朵盛开的黄菊,她可人,她怒放,她张扬。我们的身后是深深浅浅的雪印,那是开在大街上的思念,这是我生命中最曼妙的一场雪!今天依旧飘着雪,雪花一如往昔地纷纷扬扬地落下,然而身边有的只是低矮的砖堆,低矮的平房,低矮的天空,一直延伸到远方……

整整一下午我都是在极度恐慌中度过的,我的眼前老是晃动“小黑”的死样,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嘴是咧开的,合不上,我知道那应该是遭受极大打击时又是惊惧又是痛苦时产生的;头顶满是血迹,据说那是一铲拍下去。听人说,“小黑”试图逃走,被六名监管逮住,他们往死里打,一是半死不活还要面条喂,浪费面条。二是死了好杀鸡给猴看,警示他人。于是铲子、铁锹、铁棍一并用上,致命的是那最后一铲使劲地拍在头上,哼都没哼一下,倒下,死掉了。我很害怕,这让我想到夏季用苍蝇拍击打蚊子时的情形,蚊子是无处藏身的,门窗紧闭,又亮着灯,几个人围追堵截,合力赶到死角落,盯紧了,对准,拍下去。倾注所有的恨意,“啪”的一声悄无声息地死掉了,的确,还没反应过来就走掉了。人?蚊子?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动物,但在此处是可以划上等号的,我想,人是一只可以思维的蚊子,不是吗?

我望望那低矮得让人窒息的天空,多想邀请南来的风替我带个口信,妈,接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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