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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默里克的早晨

时间:2022-01-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阴云从大西洋那边堆过来,利默里克的街道上昏暗了,空旷了;白色的只有放在门前的牛奶瓶,几乎过白了一些。在肉店里闪烁着又红又白的整扇牛肉,那里,学龄前的利默里克孩子们显示出他们的创造天赋:紧紧抓住猪脚、牛尾,在肉块中间荡着秋千;露出苍白的面孔。不过,在利默里克这里,在星期四上午十点半钟的时候,能够买到东西吗?

利默里克的早晨

——伯 尔

不管怎样,这些漂亮的路不属于马达。它属于正在使用它的人和为使它畅通无阻而给自己机会表现灵敏技巧的人。

“利默里克斯”是人们所说的一种几乎类似密码式笑话的诗体,而我们从利默里克这个城市,这个以此种诗体命名的城市获得了一个欢快的印象:趣味盎然的诗句,笑声朗朗的姑娘,种种的风笛乐音,回旋在大街小巷上的欢声笑语。这种种欢快,我们在都柏林到利默里克之间的公路上领略了许多许多:各种年龄的学生——有一些赤着脚——欢快地漫步在十月的雨天里。他们从各条小路上走来。人们看到,他们远远地从篱笆之间泥泞的小路上走来,汇聚到一起,就像涓滴汇进小沟,小沟流入小溪,小溪流入小河——间或有汽车驶入他们中间,仿佛驶人一条河流,河水心甘情愿地分开。当汽车经过一个较大的村镇时,那一段公路忽然空旷了,但是随后这涓涓滴滴又重新汇聚到一起:爱尔兰的学生们你推我挤,相互追逐。他们的衣着往往很奇特:色彩缤纷而又拼接在一起。不过,即使他们并不欢快,也至少都很坦然。他们就这样在雨地里跋涉好几英里,又在雨地里走回来,手中握着棒球棍,书本用一条带子捆扎着。在180公里的车路上,尽管下雨,汽车一直穿行在多数赤着脚、衣裳破旧的爱尔兰学生中间。但几乎所有的学生看上去都那么欢快。

假如在德国有人对我说:路属于马达,那么,我认为在这里这句话是亵渎神明的。在爱尔兰我曾多次打算说;路属于牛;确实,牛被打发到牧场去,像孩子们上学一样自由随便。它们成群结队地涌上公路,傲慢地围着隆隆作响的汽车踱步。于是司机在这里就有了机会表现他们的幽默,锻炼他们的镇定,检验他们的灵敏技巧。他小心翼翼地驶近牛群,不无胆怯地挤进仁慈让出的狭窄通道,直到他赶上并超过最前头的那只牛,才可以加大油门并声称自己走运,因为他逃脱了一次危险。还有什么事情比刚刚经历过的风险更激动人心,更称得上是能激起不胜感激之情的兴奋剂呢?因此,爱尔兰的司机总是习惯于感恩戴德的人。他不得不经常为他的生命、他的权利和他的速度而斗争:同学生和牛斗争。他将永远无法把那冠冕堂皇的口号——“路属于马达”——印入脑海中。路属于谁的问题,在爱尔兰还远远不能作出定论——而路是多么漂亮啊:墙壁、树木、墙壁和篱栅。爱尔兰墙下的石头足够建造一座巴别塔。不过,爱尔兰的废墟表明,动工兴建这座塔是毫无意义的。不管怎样,这些漂亮的路不属于马达。它属于正在使用它的人和为使它畅通无阻而给自己机会表现灵敏技巧的人。有一些路属于驴子。驴,逃学的驴,它们在爱尔兰成群结伙,在栅栏周围吃来吃去,屁股对着驶过的汽车,忧伤地观赏着风景。不管怎样,路不属于马达。

牛、驴和孩子们的坦然、欢快,我们在都柏林和利默里克之间领略了许多。此外,还联想到利默里克斯诗体;谁在接近利默里克市时不想像它是一个欢快的城市呢?路被欢快的学生,持重的牛以及沉思的驴统治过之后,忽然又空荡荡的。孩子们似乎到了学校,牛进了草地,驴子也似乎被劝告遵守秩序了。阴云从大西洋那边堆过来,利默里克的街道上昏暗了,空旷了;白色的只有放在门前的牛奶瓶,几乎过白了一些。划破天空阴暗的海鸥,白而肥胖的海鸥云团,支离破碎的白块,这一切在一瞬间汇合成更大的一块白。绿莹莹闪烁在八世纪、九世纪乃至远古的古老墙垣上的是或苔,而二十世纪的墙与那那些八世纪的墙几乎没有差别:它们也布满了苔鲜,也是断壁残垣。在肉店里闪烁着又红又白的整扇牛肉,那里,学龄前的利默里克孩子们显示出他们的创造天赋:紧紧抓住猪脚、牛尾,在肉块中间荡着秋千;露出苍白的面孔。爱尔兰的孩子们真有办法。但他们是这个城市惟一的居民吗?

我们把汽车停在教堂附近,慢悠悠地走在阴暗的街道上。古老的河桥下,混浊的香农河水滚滚流去。这条河对于这个城市来说是过长、过宽、过于汹涌了。孤寂向我们袭来,还有来自苦药、古培以及许许多多看上去像为判处死刑的人准备了好久的白得刺眼的牛奶瓶的悲哀、荒凉;连那些在没有灯光的肉店里嚼着肉块上打秋千的孩子们看上去也跟幽灵似的。有一个办法可以对付这在陌生的城市突然袭来的孤寂:买点东西。买一张明信片,一块口香糖,一枝铅笔或者几枝香烟。通过买东西的方法,手上得到一点什么,进入这个城市的生活。不过,在利默里克这里,在星期四上午十点半钟的时候,能够买到东西吗?我们会不会忽然从梦中醒来,发觉自己雨中立在荒野什么地方“的汽车旁,而利默里克市就像海市蜃楼——雨中的海市蜃楼那样消失不见呢?牛奶瓶白得如此刺眼,尖叫的海鸥也不如它白。

利默里克旧城与新城的比例如城市之岛与巴黎其他部分之比,而利默里克旧城与城市之岛相比大约是一比三,利默里克新城与巴黎之比大约是一比二百。丹麦人、诺曼底人,最后才是爱尔兰人占据了这块美丽而阴暗的香农河清地区。苍老的桥梁把浊流滚滚的香农河两岸连接在一起。在桥头接岸的地方,人们让一座纪念碑矗在一块石头上,或者说让一块石头落在纪念碑的底座上。在这块石头处,曾经宣誓保障爱尔兰人的宗教活动自由,曾经为此签订过一项协定,而后来又由英国议会废除了。因此,利默里克获得了一个别名:废除协定之城。

在都柏林有人对我们说;“利默里克是世界上最虔诚的城市。”我们本应该看看日历,以便弄清楚,为什么街上空荡荡,牛奶瓶没有开启,商店里空无一人?利默里克在教堂里,星期四上午十一时左右。突然,在我们来到新利默里克中心之前,教堂的门打开了,街上人满了,牛奶瓶从门前取走了。简直像一次征服,利默里克人占领了他们的城市。连邮局也开了门,银行打开了它的出纳窗口。五分钟以前,我们还似乎是在一个荒无人烟的中古城市里漫步,现在一切都令人不安地正常化了,亲切而又富于人情味。

为了保证我们在这个城市里的生存,我们采购了各式各样的东西:香烟、肥皂、明信片和一副拼图游戏板。我们吸着烟,唤着肥皂,写着明信片,包装好拼图游戏板,欢快地来到邮局。显然这里还有一点小小的停滞。首席邮政小姐还没有从教堂归来,下属的小姐不能澄清理应澄清的问题:250克的印刷品(拼图游戏板)寄到德国需要多少钱。这小姐求援似地望望闪烁在烛光中的圣母玛丽亚像。但是,玛丽亚默不作声,她仅仅在微笑,而这微笑的意思是:忍耐。奇特的秤出现了,奇特的秤,绿得刺眼的海关登记表也展示在我们面前,查询簿子打开又合上,而惟一的答案是:忍耐。我们忍耐着。又有谁十月份从利默里克把拼图游戏板作为印刷品寄往德国呢?又有谁不知道,四旬斋虽然不是全天但也是多半天的节假日呢?

后来,拼图游戏板早已躺在信箱里,我们还看到在严厉而忧郁的眼睛中露出的怀疑态度:阴郁闪动在蓝蓝的眸子里,在大街上出售圣像的吉普赛女郎的眸子里,在旅馆女经理的眸子里,在出租汽车司机的眸子里。这是环绕在玫瑰花周围的尖刺,插在世界上最虔诚的城市心房上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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