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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能有几个家

时间:2022-01-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电视正播着克林顿总统访问中国回到美国的画面。虽然那些男人号称“家长”,但是一年见不到他们几天。像我的一位近邻,就总是到中国去买丝,拿到意大利织染,再送到法国剪裁,然后运回美国卖。由于他在每个国家都有工厂,所以跟他聊天时,总听他不断说“我回中国”、“我回意大利”、“我回法国”、“我回美国”。然后,两个人把东西凑在一块儿,创造了共有的天地,创造了共有的娃娃,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得上这个家。

一生能有几个家

刘 墉

于是,我想:当我们敲开家的大门,打开来,必定正有一群亲友等在那儿,给我们欢迎的拥抱,并为我们缝缀破了的帆、伤了的心、沉了的船和死了的爱……

一位多年不见的朋友,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他的女儿将到纽约来巡回演唱,因为车上装了很多贵重器材,不方便住旅馆,能不能在我家住几天。

女孩来了,我们请她在餐馆吃饭。

“这次一共安排了17站,由南到北一路演出,还有4场就结束了。”女孩兴奋地说,“就可以回家了,好高兴!”

“你爸爸妈妈一定也会好高兴。”我说。

“噢!不!”她笑着摇头,“不是回我爸爸妈妈的家,是回西雅图的家。”

我怔了一下,问:“你结婚了?”

“没有!”她缩缩脖子,摊摊手,又一笑说,“但是我有个男朋友,在西雅图。”

当天晚上,我睡得很晚,因为儿子也正好结束在马来西亚的巡回演讲回到纽约,我们得为他等门。

电视正播着克林顿总统访问中国回到美国的画面。我指着电视说:“你看!连克林顿都表现了那种‘回家真好’的感觉。”

“回家当然好,有吃有住,又能睡大觉,什么都不用操心。”妻淡淡地说。

我却一惊,想到正在家做客的女孩,对妻说:“可是,在儿子的心里,会不会觉得这里是家呢?还是他在波士顿的家是家?他在那儿有女朋友,是不是那里就成为家了呢?”想想,又说,“当他旅行的时候,会不会想家?他又是想哪个家呢?”

我住的地区,有不少“空中飞人”。

虽然那些男人号称“家长”,但是一年见不到他们几天。他们的事业都做得很大,常在世界各地跑。像我的一位近邻,就总是到中国去买丝,拿到意大利织染,再送到法国剪裁,然后运回美国卖。

由于他在每个国家都有工厂,所以跟他聊天时,总听他不断说“我回中国”、“我回意大利”、“我回法国”、“我回美国”。有一天,我好奇地问:“你每个地方都是‘回’,请问,哪里是你真正的家?”

“当然是这里。”他指了指脚下。

“但是只怕你一年留在家里不超过三个月呢!”我说。

他歪着头,想了想,笑起来:“可不是嘛!”接着面色一正,说,“但是家就不一样,你不能用住的时间长短来衡量对家的感觉。你看那些在曼哈顿上班的人,有时候早出夜归,在外面比在家里的时间长多了,可家还是家啊!你的心在哪里,情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91岁的老母亲突然对我说:“我想回台湾,我想家了!”

我吓了一跳,问她:“这里不是你的家吗?”“是我的家。”老母幽幽地说,“可是我弟弟、妹妹都在台湾,那里也是我的家。我想他们,我想回那个家了。”

我在老母身边坐下来,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说:“你已经91岁了,前年去佛罗里达,才飞3个钟头就累病了。如果再飞16个小时,只怕得抬下飞机……”

老人一笑:“抬下来也好,我就真回家,回老家,回到家了!”

有个学生的父亲,70岁了,还如同年轻时,是个“老花花公子”。

“你爸爸还常不回家吗?”有一天我问学生。

“您应该问‘他还常回家吗’。”学生笑笑说,“他偶尔回来。一进门就要吃要喝,吃喝完了,就去睡大觉。”学生露出鄙夷的表情,“那不是回家,是回旅馆!睡够了,又跑了!”

不久前,那男人病了,回到家就病倒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

总听学生说带父亲去看病,母亲不但白天喂饭,夜里还要做扶父亲上厕所这些辛苦事。

起初学生还露出鄙夷的表情,瞧不起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但是她的态度渐渐地改了。

有一天,她慢慢腾腾地对我说:“我发现,爸爸还是把家当家的。他就像是一艘船,扬着帆到四海游历,每个港,他都停泊,但是,当有一天,他的船坏了,要沉了,他会拼着命赶回‘自己的海港’,只有那个港,才是他心中真正的家。”

“他为什么非赶回那个港呢?”

“因为只有他家乡海港的人,才会收留他这艘破船;只有他家乡的人,才清楚那条船,可以为他修理。”

这世界上什么地方是我们真正的家?

小时候回家,是回爸爸妈妈的家。

去念了书,做了事,就有了自己的宿舍。我们每天回一个家,逢年过节回另一个家。

两个家都是家。

再过些年,我们有了恋人,有时候不住在自己的家里,住进了恋人的家。

下班,我们糊涂了,不知该回自己的宿舍,还是去恋人那儿。宿舍里什么东西都是自己的,却好孤独,不像家。

想想远处的父母,那里不孤独,应该像家,却又不如恋人的那扇小门,那么吸引我们。

然后,两个人把东西凑在一块儿,创造了共有的天地,创造了共有的娃娃,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得上这个家。

我们可以做“七海游侠”,可以登上圣母峰,可以下到吐鲁番洼地,可以进入亚马孙雨林,可以横跨撒哈拉沙漠,但是,在多么酒酣耳热、声色犬马之际,我们总明白自己有个“真正的家”。

只是,家中的孩子迟早会有他们自己的家,不再把儿时的家当作“真正的家”,如同我们年轻时一样。

家里的另一半,也可能先离开家。

剩下那个单身的老人,踽踽独行,心中说:“我要回家!”

家在哪里?是那个满藏记忆,却冷冷清清的房子,还是尚在人间的“手足”的家、子女的家?

一生,我们换过多少家?

恐怕只有到那么一天——世间再没有一个能修我们这条破船的家时,这“换家”的游戏才会结束。

我们到达的最后一个家,天家!那一定是个非常温馨的家吧!因为再没见过哪个浪荡子“离家出走”。

于是,我想:当我们敲开家的大门,打开来,必定正有一群亲友等在那儿,给我们欢迎的拥抱,并为我们缝缀破了的帆、伤了的心、沉了的船和死了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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