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里，去“撮失”
□许言午
“撮失”或“扱索”是北仑土话，意思是：在主人收获后的田地或果园里，去捡拾被遗漏的果实。“撮失”一要脚头勤，二要眼睛亮。所以，在当年这常常是我们这群嘴巴较馋、精力旺盛的读书娃的专利。
秋天是橘子丰收的季节，去橘园“撮橘子失”是最常见的。橘树或高或矮，橘叶油绿而茂盛，眼力再好也有走眼的时候。在层层叠叠的橘叶背后，视线容易被挡住的枝条上往往会有几个“漏网之桔”。我们小心地拨开厚厚的叶层，去寻找它们。这棵没有，那棵也没有，不着急，这满山的橘子树任由我们一棵棵去搜寻。同行的“撮失”者中有一男孩特别厉害，当我们还两手空空时，他的口袋里已有好几个橘子了。经过一番讨教，得到了一个秘诀：来到橘子树前，要钻入树下，抬头往上看，就能发现“漏网之橘”了。他说的是真的吗？我们纷纷效仿，钻入树下，抬头一看，果然因角度不一样，看到的也不一样，橘子就这样大咧咧地挂着呢！于是，每年的“撮橘子失”我们总是收获颇丰，基本不用吃家里的橘子，就能让我们的嘴巴不再闲着。
撮“花生失”和撮“番薯失”一半为了好吃，一半为了好玩。离家稍远就是田野，农家地里的花生和番薯收获后，如果地头散落着一片狼藉的花生草和番薯藤，就说明主人已经收好了，“撮失”的人可以上了。拿一把小锄头把已经收获过的土地再细细地刨一遍，刨得再深一点，刨得再广一点，就能发现那些遗漏的花生和番薯了。在地头挖出番薯后，随手就在田垄上挖个洞，放上杂草，点上火，上面再盖点浮土，让它慢慢地煨熟。等香气四溢的时候，用树枝把番薯扒拉出来，磕掉外皮烧黑的部分，拗开两段，金黄的番薯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吃得嘴唇擦黑都舍不得放下。
而去稻田里拾稻穗就是“撮失”中的技术活了。晚稻收割过后，稻田里横七竖八地躺着稻草，有的稻穗脱粒不干净也被扎在稻草中，就要“撮失”的人拿把剪刀，挎个小篮去找出来。放学后，父母都还在田里忙活，女孩子们闲不住，放下书包，去拾稻穗。低着头，弯着腰，盯着满地的稻草仔细寻找，翻一翻，拨一拨，看见了，赶紧拿剪刀剪下放进篮中。拾稻穗就像绣花一样，不能着急，不能大意。运气好的话，一个傍晚能拾到半篮子。暮色降临，跟着父母一起回家，把篮子里的稻穗倒在杂物间角落里，第二天继续去拾。在收割晚稻的半个来月里，我几乎每天都会去田里拾稻穗，这样积少成多，拾来的稻穗数量也挺可观。天气好的时候，母亲会把稻穗拿出去晒一晒，待晒燥后，用棒子捶打脱粒并整理干净，竟能收集一大畚斗的稻谷。这时，母亲总会笑眯眯地夸奖我：“这些拾来的稻穗谷子，喂鸡能喂好几天呢！”
许多年过去了，“撮失”的记忆依然是清晰而温馨。“撮失”，这亦劳动亦游戏的童年经历，如今想起来，依然会使人脚趾头发痒。
（2012年10月25日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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