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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挂在“太和堂”门口的信

时间:2022-01-1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86 岁的老红军赵俊茂和他的老伴亲切地接待了我们。于是,我就在母亲忙着下地搬苞谷的时候,独自跟着从城门西走来的一支百十人的红军队伍离开了家乡。我这才知道,1953 年,我在抗美援朝胜利以后寄来的那三封信,很长时间都被悬挂在“太和堂”中药铺的门口,没有人敢拆开来看。待到听说写有她名字收的三封信,久久没人取,就恳请家族里的大伯和姑父,一起去“太和堂”药铺,把那封存放了很久的三封信取出来,拆开,给她念。

悬挂在“太和堂”门口的信

7 月19 日下午,我们来到西固区塑料制品厂家属院一幢普通的居民楼中。86 岁的老红军赵俊茂和他的老伴亲切地接待了我们。赵老是一位不善言辞的慈祥长者,也是一位易动感情的老人,说起那些难忘的岁月,常常热泪盈眶。

老红军赵俊茂说:

我是甘肃陇南人。我的家乡,在陇南山区的上赵山村,父母亲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家里很穷。当时甘肃军阀马步芳掌权,他的军队对待老百姓很凶恶,常常在打仗,祸害老百姓。我七八岁那年,军阀马步芳的军队和川军在我们那里打起仗来,还要抓壮丁。为了抓壮丁,他们把不少村子杀的鸡犬不留,我的父亲和二爸(二叔) 也被他们抓起来,给杀害了。我是家里唯一成活的男子,其他的兄弟姐妹都夭折了。父亲死后,我就承担起供养母亲的责任,上山种地干活。

1936 年,红军来到了陇南的成县。这支队伍不打人,不骂人,不抢东西,对老百姓很亲热,还给大家讲革命道理,号召我们年轻人参加红军,跟上队伍闹革命。我心里很是喜欢,就对妈妈说:“我要当红军!”妈妈起初不同意,可是看我很坚决,也就没坚持,默默同意了。于是,我就在母亲忙着下地搬苞谷的时候,独自跟着从城门西走来的一支百十人的红军队伍离开了家乡。这一走就是17 年。17 年,每当我想起走的时候连个招呼也没给妈打,心里就难过,就愧疚。17 年,我都没有见过妈妈的面,也不知道她一个人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我跟随的这支红军队伍是邓小平率领的部属。那时我年纪小,被编入新兵连。行军的那天是个下雨天,路上很不好走。但是要求我们必须连夜急行军,过了红川,经徽县,再到天水麦积山。由于年纪小,又是新兵,参加的第一次战斗发生在哪里都模糊不清了。只记得有一次,大股敌人追到了南山,我们就上了北山和他们干。还有一次,我们被马鸿逵的队伍追了七天七夜,才到了宁夏的禹王城。禹王城,实际上是个小村庄。这时候已经到了天寒地冻的季节,又碰上下雪天。我们的红军,当时已经是有枪没子弹,吃没吃,穿没穿,战士们坐在地上睡觉,互相依靠着脊背来取暖。天明,我站起来,可是却走不动了。但是仍然挣扎着跟着部队往前走,到了张家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晕晕乎乎一头栽在了地上,还好被老乡救了。后来才知道,红军过了张家山,在山城堡打了胜仗,而我却掉队了。这时,我发现我的身上出了很多白疹子,生病了,只好在老百姓家住下来。然后,便沿途要饭去追赶队伍,可是寻找了很久还是没赶上,只好在附近村庄留下来等待。

第二年,红军又经过这里,我才又跟上队伍来到陕甘宁边区的环县。到了这里,我被编入保安大队,留在了大队长身边,当了警卫员。我们保安大队打过土匪,在延安开展边区大生产,开荒种地,但是没有上前线打日本。前方战斗很激烈,我向组织上要求上前线杀鬼子。首长说:“年轻人要求上前线,杀鬼子,是好样的。但是后方也很需要你们,前方后方都是干革命,要服从组织的决定。”因此,我没有参加过大的战斗,也没有负过伤,挂过花。比起其他的红军战友,我没有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是非常幸运的。

1953 年,抗美援朝结束,我已经32 岁了。想起离家多年,此时此刻特别想家,可是一连给家里发了三封信,都没有回音。由于心里不安,就要求组织上批准我回家探亲,组织上同意了。

我15 岁离家,32 岁得回,越走近家门,心里越不是滋味,脚步就越走越慢了。给我背行李的老乡,发现我有心事,就问我去哪一家?我告诉了他。他直愣愣地看着我,停住脚,不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这时候怦怦乱跳,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这才告诉我说,那个村庄有两个婆婆,她们多年住在一起,前些天死了一个,一个现在还活着。我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我知道是我的母亲死了。她等我等了一辈子,只要再等上21 天,她就能看到她的儿子,可是到死,她还是没有等到活着的我,没等到她活着的儿子,这实在是太悲惨,太凄哀了。

想到这里,我一下子坐到山坡上放声大哭。哭完,我从老乡手里拿过行李,转身就要回部队去。我朝思暮想的母亲死了,没有人再想着我,盼着我,念着我,我还回去干什么,干什么!那个老乡紧紧地拉住我,再三地劝说:“你走了那么多年,走了那么远的路,今天才回到家乡来,都走到这里了,还不到村里看一看,又怎么知道你的妈妈到底是死还是活呢?”

听了他的话,我怀着悲伤的心情走进村子,抬手推开了那扇破破烂烂的家门。只见一位满头白发的瘦老太婆蜷曲在小院里,听见有人走进来,慢慢地抬起头朝我看,我也朝她看。她,不是我的妈妈,而是和我妈妈一样孤寡一生的姑母。我抱着可怜的姑母哭了,伤心痛哭,姑母也哭了,悲恸地哀号。

这时候,村里的人们都来了。我这才知道,1953 年,我在抗美援朝胜利以后寄来的那三封信,很长时间都被悬挂在“太和堂”中药铺的门口,没有人敢拆开来看。因为大家都认为这个收信人的儿子——我,很早很早就已经被敌人打死了。据说,有人还看见我死的时候,穿着红军的草鞋,血淋淋地倒在山沟里,灰头土脸的。

可是,我母亲始终不相信。待到听说写有她名字收的三封信,久久没人取,就恳请家族里的大伯和姑父,一起去“太和堂”药铺,把那封存放了很久的三封信取出来,拆开,给她念。大伯一字一句地把信念了,没等念完,我母亲就悲痛地号啕大哭,边哭边说:“这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儿子!我儿子,他没死,还好好地活着,活着!我要等我的儿子回来看我,我还不能死啊……”

就差21 天,就差三七二十一天,我病重的母亲终于没有等到活着的我,她撒手而去,永远,永远的。

俗话说:“亲不亲,故乡人。”故乡的人关心我,疼爱我,33 岁那年,家乡的父老乡亲给我在老家寻了个媳妇,就是我现在的老伴。我们生育有6 个子女,现在都已长大成人。托毛主席的福,我现在是儿孙满堂,家庭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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