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人的生殖生命崇拜

挪威人的生殖生命崇拜

在我的印象里，生殖崇拜是远古时候的事，是人类蒙昧时期的事，是人类社会发展较低级阶段的事。在上大学时，考古课上知道了有陶祖和石祖，即陶与石质的男性生殖器。那时年轻气盛，不守规矩，不屑师道尊严，有感于考古课老师水平太低，又见他对陶祖石祖津津乐道，几个同学给此公起了个外号——“肉祖”。这当然是不道德大不敬的事，几个同学事隔多年后还在追悔。

后来，经历广了，读的书多了，对于生殖崇拜了解的也就更多了。特别在读了《中国古代性文化》《性文物大观》等大部头的性学著作后，对于性崇拜、男性崇拜、女性崇拜、生殖崇拜，对于压箱底、春宫画、陶祖、石祖、木祖、铁祖、铜祖、金银祖等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与理解。但我仍认为，生殖崇拜是落后社会的遗存，与文明的社会是不太搭界的。比如在中国，生殖崇拜在岩画中特别多，在古代文献中有，在一些边远的山寨里还有遗存，在一些公园里、博物馆里也有展示，但在大都市，在重要的公共场合，是看不到的，没有图腾柱，也没有“生命柱”。

到了挪威，算是开了眼界，也彻底校正了我关于生殖崇拜与时代、与社会进步落后关系的观念。挪威曾是个海盗肆虐的国家，挪威曾经很原始落后，但今天的挪威，是世界上最为富裕的国家之一，也是民主化程度较高的国家之一，还是公民文化、道德水准较高的国度，但挪威却到处充斥着生殖崇拜。

我们二十集电视连续剧《撑起生命的蓝天》的开机仪式是在奥斯陆的“生命公园”举行的。开机时，请了挪威的国会议员，请了中国驻挪威大使，请了挪威的一些名流。进入“生命公园”，到处是草，到处是花，到处是树，到处是水。而在湛蓝天空的映衬下，在一座高台上，矗立着几十米高的一个大柱子，即“生命柱”，说白了就是男根石柱。“生命柱”是由一整块石头雕成的，上面围着一圈一圈的人，从底部一直到顶端。人是赤身裸体的，男女均有，老人在下，中年人居中，儿童居上，显示生命的更迭与递进。“生命柱”四周，有几十组群雕，仍然是男欢女爱的群体。离“生命柱”一百米开外，有一个“生命环”，是女性的象征、生命之门的象征。那个环，也是由几十个人像圈起来的。这个占地近千亩的大公园，主题就是生殖崇拜、生命崇拜。

在挪威我看到的另一个生殖崇拜的景观，是在奥斯陆国际机场。在回国时，我跟着翻译L女士在机场大厅来回穿梭，偶然地，看到了一件高五六米的金属雕塑。如果说“生命公园”中的“生命柱”“生命环”是一种象征物的话，这件雕塑却是男性生殖器的直观逼真展示。阴茎、龟头、睾丸，一样不少。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阴茎像绳子一样打了个结。这可能不符合中国人的思维逻辑，在我看来，这不是倡导生命倡导生殖，而是在宣传计划生育，宣传节育以至绝育。而显然，挪威人、北欧人、欧美人绝对不这么想。这个雕塑，仍然是对“性”的彰显，对生命的彰显，对生殖的崇拜。

挪威人能把一个做了手脚扭曲了的金属男根摆在首都国际机场，表现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血性和原始冲动，说明了他们的开化开放，也说明了他们对生命的敬畏、渴求与无奈。

挪威人口稀少，三十八点六九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只有四百三十多万人。人口增长率极低。挪威人尽管有非常优越的福利条件，生孩子国家包揽一切，但人们仍然不太愿意生孩子。独身者多，丁克家庭多，同性恋者多。在这样的情况下，挪威人只好祭起生殖崇拜之旗。这个旗祭得大度大气大胆。这其中，还有对“性”、对“生殖”、对生命之美的肯定与赞颂。我想，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只要有这样的胸怀，不羞羞答答，不遮遮掩掩，不假清高，不假道学，不和尚不尼姑不太监，实事求是，大大方方，大大气气，磊磊落落，热情热切诚恳本真，就什么困难都能克服，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在这一点上，挪威人确实有我们中国人可以学习和借鉴的地方。

2003．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