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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文应当是美文

时间:2022-01-1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不怪人家嫌弃,是写杂文的人自己与美文脱了干系。杂文不应该仅仅停留在把道理说清楚,要在把道理讲好的基础上,使杂文成为美文。用时髦的术语来说,写杂文应该有精品意识和美文意识。具备了这些条件杂文就变成美文了吗?说真话展示了杂文作者的人格魅力,这是无与伦比的品格美,是杂文成为美文的试金石。杂文会因此而产生漫画效果,这也是杂文成为美文的一条途径。

杂文应当是美文

看表面,杂文的黄金时代似乎已经到来,写杂文的人多如牛毛,杂文汹涌的铺天盖地。有人窃窃私语:写不了长篇写短篇、写不了短篇写纯散文、写不了纯散文写诗歌、写不了诗歌写杂文。把文学体裁分出了品格高下,以为写杂文不需要责任感,是天下第一等容易事,杂文队伍低质量膨胀,使杂文陷于自外于精美散文、自外于精美文学之境地,难怪有些操作其他文学体裁的人见了写杂文的人后,脸上的表情都怪怪的。不怪人家嫌弃,是写杂文的人自己与美文脱了干系。

米博华说:“文学宁有种乎?没有。”杂文作为一种体裁和其他文学体裁只是样式的不同。杂文作者和杂文被另眼看待,恐怕是杂文作品本身太虚弱。

鲁迅时代的杂文熠熠生辉,备受后人珍视,究其原因,除思想性令后人刻骨铭心之外,还因为文采纷呈、技法精妙;后来,从冯雪峰开始,说写杂文就是打仗,使许多人视写杂文为畏途,马铁丁式的短论广为流行,杂文少却了文采的光环,虽代有大家,但难与鲁迅相提并论。岁月流逝,时势不同。现在许多杂文,用严秀的话说,在思想上“浅、浮、空”,艺术上“散”和“板”,语调严肃、少有闲笔、缺乏情感、行文径直、不善旁敲侧击、不求意境深邃、内容一览无余,不见借题发挥……或有骨无筋、或有骨有筋而无血肉,杂文怎能不被人看低?许久以来,杂文被视为投枪匕首,强调思想尖锐而漠视文学性和艺术美,少文采而多“武采”。我常想,假如我们能投出精致的投枪而不是粗糙的投枪,是不是更能命中靶心,假如我们能手握利刃而不是钝刀,是不是会更加游刃有余。杂文也是作品,首先给人以美感,然后让人去接受。杂文不应该仅仅停留在把道理说清楚,要在把道理讲好的基础上,使杂文成为美文。用时髦的术语来说,写杂文应该有精品意识和美文意识。

怎样的杂文才是美文呢?先看怎样的杂文才是好杂文。

过去一直有人强调,好杂文是“我笔写我心”。这是说,杂文要展示内心世界的真实,表现杂文作者的责任感,“真”和“善”一直和“美”结伴而行。也有人说,好杂文是“以凝练如诗的语言写出真话”。这既重视内在实质,又重视外在形式。但仅以如诗的语言说真话,大约也难成好杂文。

东耳似乎关照得更为全面,他说杂文应当有“三独”,即“独具只眼”、“独辟蹊径”、“独特风格”,道理讲得很好,但这“三独”的标准似乎可以为任何文体所套用。

王大海根据杂文的特点又有总结,说好杂文应该有“新味”、“幽默味”、“辣味”,“三味俱全,可评为优秀杂文”“新味”就是“独特”,多了“幽默”和“辣味”这两条。

能感觉到,在许多人的心目中,好杂文是用如诗的语言、独特的视角和构思,说有幽默味、有辣味的真话。

具备了这些条件杂文就变成美文了吗?不。杂文作者还应当有一些另外的追求。当然,我说的美文不是指贾平凹主办的《美文》意义上的包罗万象的大散文,也不是冰心说的纯情的精美小散文,而是给人以美感,具有较高审美价值的杂文。

首先,要在狭义的杂文和小品、随笔之间制造模糊。杂文概念使用了几十年,我们理解杂文的概念时却都信守规范,寓于狭隘。我们有一个错误印象,杂文对环境充满仇视。杂文家都是骂人高手,杂文除了催人警醒外难以制造赏心悦目。结构洒脱一点、抒情味道浓一点就强调说那是随笔,似乎随笔不属于杂文。这两年,杂文作者们才刚刚开始关注杂文的审美功效,却有人批评这种追求倾向是杂文小品化。难道小品不属于杂文,杂文家自己要一次次、一层层地把属于杂文范畴的精美剔去,哪怕总结出一万条杂文的写法来,杂文家自己最终也就剩下既不是投枪也不是匕首的榆木棍勉强支撑自己了。用散文的精美和情绪化的语言去表现杂文家的尖锐思想这样的边缘表达手段是杂文家兼收并蓄的聪明,诚能如此,谁还敢说杂文家不在文学家之列?当然,制造模糊并不是反对研究文学的人给散文、杂文、小品科学归类,只是想提醒,杂文家自己要拓展思路,拓宽视野,触及更多的题材,多练一些手段,挥洒得更自如一些,不信你问张承志,他的《清洁的精神》是散文、杂文还是随笔?《世说新语》为何耐人寻味,是它既言志又赏心悦目。当代杂文家中,魏明伦在这一方面很注意,他的《仿姚雪垠法致姚雪垠书》令人叫绝。

杂文家自己给自己动手术是很痛苦的事,但还是得割除“三段论”的痼疾,不回避表现自己的感情,要根据自己的经验学会富于个性的感情宣泄技巧,这不是表面化的抒情,而是一些风格不同的表现方法,或“绵里藏针、或老辣风趣、或内涵深邃”地抒发真情实感。流沙河、何满子的文章极富个性,是因为敢于表现自我。

杂文自然以议论为主,但杂文必须有形象。形象能帮杂文家阐述事理,抓住读者的心。“巴儿狗”就是形象,“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用语言技巧塑造了一条可怜的狗的形象。陈凹溢在杂文中用了许多形象,使他的文章说理透彻,生动而有辣味。杂文作者惯用逻辑推理,少用形象思维是作茧自缚,文章自然逊色。

杂文自然要说真话,但真话并不是大白话,说真话首先要写文章的人很正直,这就不是写作技巧的问题了。正直是杂文作者应该具备的素质和品德。我观察过,每看到是非颠倒、黑白混淆的事情首先拍案而起、浑身绷紧的人有可能成为杂文大家。假道学、伪君子、言过其实、言不由衷、心平气和、中庸谄媚者之流最好不要沾杂文的边,而现在许多这样的人在弄杂文。说真话展示了杂文作者的人格魅力,这是无与伦比的品格美,是杂文成为美文的试金石。

我们都说杂文要有幽默味,但幽默味并不是单指“寓严肃的思想哲理于幽默谐趣的笔调之中,在看似平淡的叙述里,夹杂着大有深意的妙语”。杂文作者必须知道,杂文还存在着幽默构思的问题。在杂文全篇中让假丑恶和错误完整地展现,而且要在表面上让这些东西看似合理的存在,塑造貌似辉煌实则令人作呕的形象,这不是说几句俏皮话能完成的任务。杂文会因此而产生漫画效果,这也是杂文成为美文的一条途径。这条路源远流长。《高祖还乡》是上乘之作。鲁迅沿着这条路走下来,走得很有风格。他的《文摊秘诀十条》自始至终不动声色地勾勒出一个文痞的形象,而且表面上有给别人提供借鉴经验的意思,纯粹用语言画了一幅漫画。这条路后人走得越来越少了。好在漫画家和杂文家直接搭档了,丁聪、陈四溢等的行为表现了杂文家和漫画家的智慧。

时代要求杂文创作向多元化发展,杂文作者必须给自己确立较高的追求目标,这需要杂文作者的自觉意识。杂文要在讲求揭露作用、认识教育作用的同时追求审美价值,要大胆地谈杂文的趣味性和涵化作用。杂文家一方面要对坏人坏事横眉冷对,另一方面要对人民的审美要求俯首听命,这样,杂文就会成为美文。

1996.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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