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船赛马之类

澳洲人爱好阳光，爱好运动。爱好阳光，本是人类天性，除非其人有怕见阳光的阴暗病态，如林彪那样，谁也不会躲开阳光的。澳洲人爱好阳光，无非显得更为突出。现在还是春天时光，业已常见有人短裤赤身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由爱好阳光，爱好户外活动，而及于爱好运动，在澳洲则极为普遍。

人们喜欢游泳、打球、划船等等。我去过的许多人家里，有游泳池者不在少数。男女老少都好游泳。前面提到的国立图书馆第一任馆长的夫人，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还经常游泳。不久前，一位朋友请我在他园内吃烤羊肉，我穿了毛衣还略感寒意，他们家的游泳池也还用布盖着，而隔壁游泳池内已经水声淅沥，全家入池矣。几天之后，气温也只有摄氏二十度，我在悉尼海边遨游，更见多人在海里游泳。球类活动比较普遍的是足球，分为英式足球与按澳洲规则比赛的足球。板球与网球也为人所喜欢，老年人自然更喜欢打高尔夫球。相对的，篮球和排球则不普遍，偌大一个国立大学，就没有一个篮球场或排球场。至于乒乓球台，我只在学生宿舍的活动室里看见过。

澳洲人喜欢划船。堪培拉平静的湖上，日常平静无物，一到星期六和星期天，总是百舸争游。碧空之下，各种色彩的风帆高张竞驰，与湖光山色相映成景。悉尼海边与港口的帆影海光，较堪培拉尤为壮观。在堪培拉湖上，禁止使用机帆船，一为湖内有人游泳，恐出危险；二为制止噪音污染。所以尽管是千帆争驰，仍然能够保持宁静。国立大学有船库，自己的私船可以存放在那里。没有船的人，加入了俱乐部也可划船，人们到湖上划船，在岸边野餐。提起野餐，也是澳洲人最喜欢的户外生活方式，郊外许多风景地区，都划定了野餐地段。许多野餐地方有砖头砌成的烤炉，在机器内投入铜币，即可冒气，点上火，能够在这里吃上一顿烤羊肉。

爱看运动和爱好运动并无必然联系，爱看运动的人未必就自己参与运动，但是，爱好运动的人必然爱看运动。澳洲球赛船赛拥有很多观众，电视里的体育节目也很多。自然，比起人们对于赛马的狂热，对球赛之类的劲头就要差一些。尽管由于天然条件优越，大好牧场任坐骑奔驰，还有专养供坐骑的马场，澳洲人爱好骑马，赛马成为传统比赛节目，毕竟由于它的赌博性而和其他运动有所不同。人们对于赛马的狂热，如非其具有赌博性，程度恐怕也未必会那么高。我在这里的时候，十一月一日，正逢一年一度的墨尔本杯马赛，其狂热程度真是惊人。早就听说，这一天马赛举行之时，全国自动停止工作，人们都围在电视机前。不只在马场可以赌钱，很多地方有所谓投注站，也可以赌。自己在电视机前也可以赌。在办公地方，马赛举行之前，都纷纷买马票。这天上午，我参加了一个学术讨论会，中午回到大学院住处的时候，公用室已经摆好了电视机，挂着马赛号码与名称。下午举行马赛的时候，我没有去看电视，而在办公室里看书，自然比平常更为清静，因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晚上有朋友请吃饭，原来说是去北京酒店，因赛马的余热而北京酒店客满，改去了上海酒店。我想，也许，去酒店的人，当以买马票的赢家为多。堪培拉是禁止开赌场的，但是，经过特许，在有的俱乐部里可以安设一种电子的扑克游戏机，尽管每次投注不大，也仍然是赌博。我去了一个工人俱乐部，那里有好几十部这种机器，确有不少人在那里拼搏。

澳洲人对赛马的狂热，是经常性的。今年却掀起了另一次偶然性的狂热。到澳之初，正好碰上美国杯船赛。这项比赛，其时已经举行了一百三十二年，每次都是美国得冠军。这次是澳洲夺魁，使澳人兴奋若狂。在比赛进行中，已露胜利苗头，人们见面的话题，多是有关船赛的事。九月二十六日，澳洲时间从夜十二时至晨七时，是决赛时间。头一天夜晚，惠敏和我去看一位朋友。到的时候，这位朋友出去买香槟，准备翌日庆祝。在二十六日夜里，不少人看电视转播比赛实况，通宵未眠。这天早上我起床之后，隔壁厨房还在放电视，一个工友高声地对我说：我们胜利了。上午学校远东历史系举行例行的学术讨论会，好几位参加者都是一夜坐在电视机前，包括前夜去买香槟的那位朋友。这一天中午，惠敏夫妇和我出去，惠敏夫人海伦看了一整夜电视。马路上一反平时冷清之状，公共汽车上和有些商店，悬挂了彩旗和气球，写了庆祝标语。惠敏夫妇到银行取钱，银行准备了香槟，请每一个客人喝，以示庆祝。我们到高等法院的餐厅吃饭，餐厅也请每个客人喝香槟，尽管只是一杯，不如方才那家银行无限制供应。

这个偶然性的热潮，维持了一段时期。报纸几乎是连篇累牍记载。后来胜利者回到澳洲，成了又一个高潮。那只夺标的船，也被博物馆陈列。后来我到悉尼，看到一家电影院的酒馆，甚至以得标之船AustraliaⅡ为店名，纪念船赛得胜。自然，这是属于广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