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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与山毛桃

时间:2022-01-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汽车16团派了8辆解放牌卡车,由一名副连长领队负责运送我们。手风琴和几个立式礼服箱子,已被甩出车厢散落到路边山沟。对面停着一辆地方的“大伊发”货车,左车头已瘪进去一半,水箱漏着水,冒着老高的热气。但副连长一直不让驾驶员邓世有同志开车,看得出他身陷苦闷,每次演出前后他都积极帮助装车卸车、装台拆台,也许他是一种解脱。

9月初,高原的黄金季节刚刚进入尾声,我们便奉命带着军区首长暨领率机关的深情,同时带着《洪湖赤卫队》歌剧和歌舞晚会两台节目,到林芝和昌都地区去慰问部队并欢送130师回川归建。汽车16团派了8辆解放牌卡车,由一名副连长领队负责运送我们。驾驶员战士们都很年轻,也很喜欢拉载文工团,觉得和我们一起热热闹闹,演出生活丰富多彩,所以他们积极地帮着装车并出谋划策怎么样装得合理。因为带了歌剧,这次的演出物资特别多,所以,装车的工作就成为很有学问的事。舞台装置的幕布、景片、服装、道具、灯光、效果、音响和我们乐队的大件乐器与打击乐器等,还有一台发电机(是准备在无电或电力不足的地方使用)。这么复杂的物品,要装得得当,既要充分利用和节省面积吨位,又要使东西在途中不被颠簸、摩擦而损坏,确实是要相当的“专业”。乐队的物件就更是这样了,要把几十件大小、形状、规格各不相同而又怕磕碰的乐器,安全有序地组合在几个像“棺材”一样的长大条箱子里,我们几个人在长期的装装卸卸当中也算是煞费苦心积累了经验,每次装车都是一身汗。我担任乐务,夏文均、王常新是装置组长(我们没有专业的舞台工作队,舞台工作全由我们各队业余分工承担,唱队管灯光,乐队管舞台装置,故他们俩担任组长),周仁年负责打击乐,我们几个合作,穿插组装,将这些“集装箱”分别安排在分配给乐队两辆车的前头与两边,中间放上背包可以坐人。

我在出发的那天,本来心中有些惆怅,因为恋爱后第一次与她分别,觉得周围生疏了许多,尽管同车都是整天工作生活在一起的战友。可是当第二天上午汽车出了拉萨,一过骡马岭,林芝地区的自然风光,使我心情豁然开朗。那青的山、绿的水,敞篷的车被太阳照得热烘烘的,汽车兜来的风是凉爽爽的,一路下坡,好不痛快,车速也越来越快,简直像乘风从空中下降。大家说说笑笑十分开心,扫尽长途坐车的精神疲劳。鲍志远向来爱唱歌,带头唱起了童年的歌曲,我站立了起来与大家和着唱。什么“长亭外,古道边”,什么“可怜的秋香”,甚至还有几段日本歌,唱得好不热闹。突然一声巨响!车身一甩,天摇地转,我的眼前一黑,顿时脑子懵了,直冒金星,下意识地双手攥住车棚铁杆,惯性使我的左脸侧撞在上边,疼痛得使我舌头舔着上颚,感到血已流出嘴外,一只左上牙齿断掉半个,稍许镇定,看看周围战友老韩、庄涛、周义之、袁恒和、朱学敏等十来个人,也都不在自己的位置上了,或爬或躺或蹲,不同程度地受了伤,个个呆呆发愣。王瑞云同志捂着脸,不知在什么东西上擦掉两块皮。手风琴和几个立式礼服箱子,已被甩出车厢散落到路边山沟。再看我们的汽车横在公路中央,原来是小战士邓世有在撞车的一刹那,为了克服向右冲的惯性,拼命把方向盘往左打,致使如此,否则车子即翻到右边的山沟里了。对面停着一辆地方的“大伊发”货车,左车头已瘪进去一半,水箱漏着水,冒着老高的热气。此刻双方驾驶员都已下车,地方上的司机蹲在地上喘着粗气,另一个同志叼着香烟摸着他们的车。我们的驾驶员,站在车旁,眼含泪水愣愣地一言不发。我们前面的车已经远去,后面的车都停了下来,同志们关心地赶来问情况怎么样,扶我们下车。副连长跑上来处理事故,似乎听到他们在各说自己的理由,一方强调“下坡让上坡”,一方强调“货车让人车”。虽然各执一词,但并没有发生争吵,后来怎样结果不得而知,遇到这种事,总归是解放军要忍让地方一些的。值星分队长喊道:“大家先找个地方休息,已经去车向张政委报告了,等着来车接应,不要走远了!”

公路的右边是山沟,大家都向左面的山根散去,一面带着干粮和水壶,吃着、喝着、走着、说着。我的嘴张不开,不能吃东西,倒不觉得疼,而是麻木,只觉得晕乎乎身子提得高高的,跟着大家走。心里却想着后怕:“这要是车祸死了或者重伤残废,婚就结不成了?”我俩分别时曾说好,等这次演出回来,订于春节结婚的呀。

不知谁叫了声:“哎呀,这里好多桃子呀!”只见山半腰里,连绵一溜望不到边际的野桃树,棵棵结满小毛桃。树都很矮,大家稀奇地钻来钻去,挑着摘熟了的桃子,虽然不怎么好吃,薄薄的果肉还有点甜,只是核儿太大。就我们长期在西藏工作难以见到水果的人来说,这也是很为稀罕的事,故嘻嘻哈哈地笑声不断,乐观的情绪像什么事也未发生过。我虽无心思也无力跟他们一起玩,心情却好多了,当脚下踩着厚厚的枯叶和干得如同小石头子儿一般的毛桃时,心里在想:这么多自然生长的桃树,无人管理也无人采摘,任它年复一年花开花谢,果熟果落,不知多少岁月竟形成了这样一层地毯似的地貌,如果有朝一日能够把它加以开发,改良现在这样的品质,将是多么可观的宝贵资源啊。又想到若是桃花盛开的时节,会是何等美丽壮观,画家董希文的那幅《春到西藏》的油画,并不是艺术的美化,而是实实在在的真实场景。

来了两辆车把我们和东西接到一个部队所在地,张政委陪着部队的领导来关心地看望我们,同时叫人领我们几个到卫生队去包扎敷药,我一照镜子,脸和腮帮子肿胀得像发面一样,嘴也歪了,担心晚上演出还能不能吹笛子。没想到,当休息了一下午,晚上演出时,尽管歪着嘴斜着吹,还是忍痛坚持下来了。最奇怪的是手风琴,箱子都摔碎了,可是老韩同志把琴打开一拉,竟然照样是好的,老韩笑了。但副连长一直不让驾驶员邓世有同志开车,看得出他身陷苦闷,每次演出前后他都积极帮助装车卸车、装台拆台,也许他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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