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著谈鸡亦有趣

今年是我国农历乙酉年，按生肖排列当为鸡年。在这年头，写一些谈鸡的文字，对我来说，无意去做一篇应景文章。其实，在二〇〇三年上半年，我国遭遇“非典”后，似乎有谈鸡色变之虞。据闻某地因有一瘟鸡出现，便将方圆数十里的鸡一网打尽，格杀不论。此后我就有一想法，即以鸡为题，谈谈自己的看法。又是老天顺合我的苦心，在多次淘书途中，赐我若干关于鸡的旧书旧刊，使我的想法有了依附之据。

先说这册《养鸡学》。郑学稼编，世界书局出版，民国二十年九月初版，至廿四年十一月，已出六版，若以一次印一千册为限，则在六千册之上，发行量之大，说明养鸡之普及。郑学稼为中央大学农学院学士，专事畜牧业研究，先后撰写了《养牛学》、《养羊学》、《养猪学》、《养马学》，此书是他第五本专著。从目录看，此书分为八章，从鸡种的鉴别、育种、孵化，到鸡舍的形式功能、鸡的饲养、鸡的管理等，配以照片、图示、表格，讲述得甚为详尽，可作养鸡的百科全书观之。

另一册《养鸡浅说》，庐寿钱编，由中华书局发行，民国二十四年六月初版，三十年一月四版，六年印了四次，亦是不少的印数。作为“初中学生文库”之一，是给初中生阅读的课外读物，因此编写得较为通俗浅易，字号亦大，仅五十五页，薄薄的一小册。此书每章论说一个专题，第十章说的是“养鸡之余利”，这是它的特点。作者强调，要把养鸡作为一项实业来做，才能收到益处。“当此民穷财尽的时候，尤宜力深私人经济的充足，私人经济一足，则国家经济自然丰裕。但欲充足私人经济，如养鸡事业真是最容易的一种良法。”作者还历数养鸡投资少、收益多的余利。首先鸡肉、鸡蛋营养丰富，是餐桌上的佳肴，可提高人体健康。尤其鸡蛋，不仅是食品制作不可缺少的原料，还可提取化学元素，在纺织、皮革、油漆、制皂工业中被广泛应用。鸡粪含有氮、磷、钾三种有效肥料，对于农作物、果树尤好。此外鸡肉、鸡蛋均可出售国外，或与他国换取货物等。民国年间，养鸡的余利，已悉数完备。

再说《养鸡法》。王言纶、刘大绅著，商务印书馆发行，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再版。这是王云五主编的“万有文库”之一种，此文库第一集一千种，广泛普及知识，功莫大焉。此书在序文中说：“近来我国鸡种，流入欧美各国者，甚为外人所珍重。且以彼饲养有法，常成改良之新种。是知鸡固我国有名之产品也。惟回顾国内，养鸡之家，虽比户皆是，而饲鸡之法，因陋就简，毫无科学知识。”这可以看出，鸡产于我国，却缺乏对其的科学饲养与研究。而当时，国外已有不少这类专著及刊物，如《鸡鸭部落》、《家禽杂志》、《美国家禽周刊》等数十种。鉴于此，作者撰著此书，以期“循是以求之，于饲养法之改良，其庶几乎”。此书专列一章，为“鸡病与害虫”，这是作者详细评述的重点内容。在“鸡病及其治疗预防法”中，分四大类十六种病况，如呼吸器病，就按感冒、气管支炎、肺炎三种分述。说感冒的病状：“鼻流清涕，眼睑下垂，重者颜面发赤而肿胀。”说肺炎病症：“不思饮食，呼吸迫促，口张气喘，胸部如有剧痛之状，时时咳嗽，病势增剧，则两眼陷下，形容枯槁。”作者写鸡亦用拟人化手法，颇显生动有趣。这些病症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瘟鸡”吧。接着就分述原因与治疗方法。原因大多为受冷受湿所致，医疗亦并不复杂，“保持鸡舍温暖干燥，辅以滋养食饵，用发汗菊煎剂兑水饮之，食饵中略加胡椒末少许”。

三册关于鸡的科普读物，其出版单位分别为商务、中华、世界书局，都是民国年间大名鼎鼎，执出版印刷牛耳的出版社。可见那时对鸡的认识已被有识之士深悟，晓之以学理，提出预防之措施，可谓匠心独运。反观今日，对鸡乃至家禽动物科学知识的普及，却显狭隘而单一。

巧得很，正淘得养鸡旧著三册之后，另得一册旧刊，名为《中国养鸡杂志》，第一卷第五号，中国养鸡学社发行，民国十七年七月出版。这让我大喜过望，民国养鸡的杂志可不易觅得。从该杂志中我还获悉，那时有个“中国养鸡学社”的专门组织，这个“非个人组织而成的学社，系集合了多数富有学识经验的养鸡专家，又得到国内农林大学校长及上海总商会主任委员等的赞助而组成的学社，为中国惟一完善、可靠的养鸡研究机关”。可见这一机构办这本刊物，亦颇为不易。学社与杂志坐落在“上海江湾周家宅三十三号”。此刊封面上，一个小孩，正与一群小鸡嬉戏，充满情趣。这是一本月刊，每月印数达三千册，约创刊于一九二八年三月。从内容看，十分丰富，如《中国养鸡考》、《饲养雏鸡的三要素》等。为了培养养鸡专业人才，该刊在封底有“中国养鸡学社招收半费学员”广告，开宗明义，说“养鸡可以致富，养鸡可以独立，养鸡可得健康，养鸡可得娱乐”。这条源自七十多年前的简明扼要广告词，将养鸡的理念包罗万象，已无需我再饶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