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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自行车

时间:2022-01-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这辆老式车,似乎是“永久”加重型。因此,这辆车居功至伟。当时我国已是自行车的泱泱大国,城市人大多是骑车高手。沈阳、天津等产业工人集中的城市,上下班时,一条马路上下两道自行车流,浩浩荡荡,没有头尾,犹如大河倾泻,群马狂奔,煞是壮观,成为都市一景。骑自行车的人越来越少了,主要是老年族。老年人骑自行车并不仅是恋旧,除了方便交通以外,也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

退休后大事急事,看病求医,向机关要车。去近处,安步当车;去远处,坐公共汽车;去不远不近的地方,就骑自行车。幸好,虽然搬过几次家,我当年骑的那辆老爷车还没扔。

这辆旧自行车曾随我南征北战多年,对它很有感情。当年,我刚刚走出学校大门,迈进国家机关门槛时,组织上考虑让我跑腿多,照顾我一辆半旧自行车。这辆老式车,似乎是“永久”加重型。外形虽然丑笨,但梁架、轮架结实,车把、后座实在,前后叉是新换的,比较实用。只是后带磨损严重。我送给机关修车的老张头一盒烟,求他给换了个新后带,修了修车闸,添了车铃,换了新锁,上了轴油,骑上去感觉好极了,高兴得直哼小曲。即使近道,我也得骑上它,串巷过桥,洋洋自得。但是乐极生悲,由于骑技欠佳,也闯过三次祸:一次是在一所大学,撞了戴红校徽的老师,老师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本、眼镜,不无讥讽地说,你这车再好好练练才能上道哇!使我无地自容。一次是在医大路口,红灯亮时没刹住闸,越过了停车线,挨了戴红袖标的值勤人员一顿好训。一次是在马路湾交通岗附近,因躲闪疾驶的汽车,将交通警察撞个四脚朝天。我当时就吓呆了。多亏同行的老丁机灵,马上将警察搀起,并赔着笑脸说,多亏撞倒了同志你,觉悟高肚量大,不计较。如果撞了觉悟低的人,事就大了。警察无奈,苦笑一下,摆手放行。

自从有了这辆车,出门也就方便多了。上下班骑上它,一会儿就到;在家时领导有事召我,骑上它直奔机关;星期天逛商场、会朋友,也骑它前往;机关分豆油、土豆,就往车把上一挂,或往后座一夹,轻松地运回家去。而且在不同时期,它又有不同的用途。妻子上夜班时,公共汽车停运,用它接送,此车是妻子的“专车”;在大架上添加一个自制鞍座,每天起早贪黑,到幼儿园接送孩子,此车又是孩子的“坐骑”;孩子大了,教孩子骑车,此车就成了我的“教练车”。因此,这辆车居功至伟。也许就是恋物情结吧,以后上下班虽然有汽车坐了,也始终没有丢弃。这与东北农民恋爬犁,猎户喜雪橇,士兵爱战马的感情颇为类似。

现在,我又默默地找出了这个退役多年的老伙计,擦了蒙落厚厚的灰尘,推出去求人修拭。修车的师傅是个下岗工人,年龄比我小不多少,说话快言快语:“这车是你父亲留下的吧?”我说:“父亲是贫苦农民,根本买不起自行车,再说他年轻时连地主也没有自行车,在哪买?”师傅又说:“现在的小青年,都追求小汽车,有比这强几倍的新式自行车都不骑了,只有我们这茬人,才要这老古董。这玩意儿以后要绝种了。”我说:“这自行车真要绝了种,你还得再下一次岗啊!至于青年人舍自行车求小汽车,是赶上好时候啦。”

我生长在农村,孩提时期连自行车也没见过。老一辈农民走路就靠两条腿,至多骑上四条腿毛驴,因此活动范围有限得很。以我二舅为例,以家乡为中心,往东仅到过长垣县,往西仅到过汲县(今卫辉市),往南仅到过封丘县,往北仅到过浚县。一辈子的活动范围方圆不过200华里。这就是在当时交通闭塞的农村,普普通通的农民们世世代代的生活圈子。快速交通工具主要是马,几乎是军队的专用品,农村的土豪劣绅,也只能骑个毛驴。直到1950年我上小学时,才在家乡的集镇上看到县城的邮递员骑自行车下乡送信。那辆自行车不是现在常见的绿色邮车型,而是寻常的自行车,通体油黑乌亮,车辐条明晃晃的,两个轮子动起来像是立着转的两面镜子,车铃清脆悦耳,把赶集农民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了,农民称之为“洋车”。

合作化时,见到的自行车渐渐多起来了。大部分是乡镇干部、学校老师才有,农民一般没有。在田间干活的农民,见到骑“洋车”的招摇过市,不免产生嫉妒心理。记得当时农村流行着关于自行车的歌谣:“远看铁丝拧,近看一条龙。好路龙拖鳖,孬路鳖拖龙。”这首歌谣,反映了农民的心理不平衡。后来我们年级有两位家长在城里工作的同学,也骑上了自行车,非常神气地出现在校园里,同学们都非常羡慕。我心里也不免发出这样的感叹,自己啥时候也能骑上自行车呢?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萌生的拥有自行车的冲动,不过仍然将这种期望看成可望而不可即的事。至于汽车,那时农村基本没有。16岁那年,听说镇上每天来邮车,特地起个大早,步行18里地,太阳没出来时就赶到牛屯镇,等了2个多小时,才有幸看到绿色的、有“中国邮政”字样的大汽车。听老人说,1900年八国联军进北京,西太后在逃亡西安的途中,路过豫北卫辉府,附近各县的农民步行100多里,赶到府衙门口,以头触地跪在路两旁,跪了半天。等到允许抬头观看时,皇家的仪仗早已绝尘而去,这些把腿跪得麻木的农民,始终也没有看到慈禧的芳容。合作化时期,在闭塞落后的家乡,自行车都很少见,要看到像模像样的汽车,特别是小轿车,其难度比见皇上差不多。

进入20世纪60—70年代,自行车与手表、缝纫机,是城市市民家中的“三大件”,我与妻子奋斗了好几年,口减肚攒,才勉强凑齐这“三大件”。80年代后,孩子先后上了中学,又给孩子添了新车,我仍然骑着那辆“车改”后归了我的油漆斑驳的旧自行车。好在“大人骑旧车,孩子骑新车”也是一种时尚。当时,人们对相依相伴的自行车都很讲究品牌,就像今天买汽车讲究奔驰、宝马等名牌一样。天津的永久、飞鸽最受欢迎,一般凭票供应,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多数人只能骑沈阳出的笨重的白山。人们对自行车也非常爱护,坚持自修、自养,工余时间把车擦拭得油光锃亮,车把上安装旋转车铃,车座上罩着新座套,轮轴上还扎上五彩花环,骑上去人也惬意三分。当时我国已是自行车的泱泱大国,城市人大多是骑车高手。沈阳、天津等产业工人集中的城市,上下班时,一条马路上下两道自行车流,浩浩荡荡,没有头尾,犹如大河倾泻,群马狂奔,煞是壮观,成为都市一景。汽车进入寻常百姓家只是近几年的事。

现在,拥有汽车的家庭越来越多了。我数了数,在我们小区,夜晚停留的小汽车就有100多辆。像我这样没有汽车的人家,就是穷户。年轻人哪怕是贷款,也要千方百计买辆车。骑自行车的人越来越少了,主要是老年族。老年人骑自行车并不仅是恋旧,除了方便交通以外,也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交通工具的变化是社会进步与变迁的缩影。不过自行车这个老伙计千万不能丢,说不定拍电影还用得着呢。

2004年10月10日写于沈阳嘉麟“寻味”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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