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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碑(一)

时间:2022-01-1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入蔡缚贼献太庙(一六),功无与让恩不訾(一七)。这里说“有贼五十载”,系根据韩愈《平淮西碑序》“蔡帅之不廷授,于今五十年”,当包括肃宗宝应元年到大历十四年李忠臣镇蔡的时间在内而举成数。裴度因韩弘已领都统,辞“招讨”之名,但实际上行使都统(主帅)职权。(一一)天王旗:皇帝的旗帜。(一三)仪曹外郎:礼部员外郎。

元和天子神武姿,彼何人哉轩与羲(二)。誓将上雪列圣耻(三),坐法宫中朝四夷(四)。淮西有贼五十载(五),封狼生生罴(六)。不据山河据平地,长戈利矛日可麾(七)。

帝得圣相相曰度(八),贼斫不死神扶持(九)。腰悬相印作都统(一〇),阴风惨澹天王旗(一一)。愬、武、古、通作牙爪(一二),仪曹外郎载笔随(一三)。行军司马智且勇(一四),十四万众犹虎貔(一五)。入蔡缚贼献太庙(一六),功无与让恩不訾(一七)。

帝曰“汝度功第一(一八),汝从事愈宜为辞(一九)。”愈拜稽首蹈且舞,“金石刻画臣能为(二〇)。古者世称大手笔(二一),此事不系于职司(二二)。当仁自古有不让(二三)”,言讫屡颔天子颐(二四)。

公退斋戒坐小,濡染大笔何淋漓(二五)!点窜《尧典》、《舜典》字,涂改《清庙》、《生民》诗(二六)。文成破体书在纸,清晨再拜铺丹墀(二七)。表曰“臣愈昧死上”(二八),咏神圣功书之碑(二九)。

碑高三丈字如斗,负以灵鳌蟠以螭(三〇)。句奇语重喻者少(三一),谗之天子言其私。长绳百尺拽碑倒,粗砂大石相磨治(三二)。公之斯文若元气,先时已入人肝脾(三三)。汤盘孔鼎有述作,今无其器有其辞(三四)。呜呼圣皇及圣相,相与烜赫流淳熙(三五)。公之斯文不示后,曷与三五相攀追(三六)?愿书万本诵万过,口角流沫右手胝(三七)。传之七十有三代,以为封禅玉检明堂基(三八)。

(一)韩碑:指韩愈所撰《平淮西碑》。唐宪宗元和十二年(817)十月,宰相裴度所统帅的讨叛诸军讨平淮西藩镇吴元济。十二月,诏命韩愈撰《平淮西碑》。碑文见《韩昌黎全集》。

(二)元和天子:指宪宗。神武姿:英武的姿质。宪宗在位期间(806-820),先后讨平剑南、镇海、淮西、淄青等割据一方的藩镇,一时号称“中兴”。彼何人哉:用《孟子·滕文公》“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语意。轩与羲:轩辕氏(即黄帝)、伏羲氏。举轩、羲以概三皇五帝。两句赞颂宪宗英武奋发,立志追攀三皇五帝的事业。何焯说:“彼何人哉”,自宪宗对轩、羲言之,即下所谓“相攀追”也。

(三)列圣耻:指玄、肃、代、德、顺等历朝皇帝所蒙受的耻辱,如玄宗因安史之乱出奔成都,德宗因朱泚之乱出奔奉天及多次讨叛战争的失败等。

(四)法宫:帝王处理政事的宫殿,即正殿。句意谓安坐于正殿,使四方的外族来朝。《平淮西碑》:“既定淮蔡,四夷毕来,遂开明堂,坐以治之。”何焯说:“起颂宪宗,得大体。”纪昀说:“笔笔挺拔,步步顿挫,不肯作一流易语。‘誓将上雪列圣耻’,说得尔许关系,已为平淮西高占地步。”

(五)淮西:唐彰义军节度使,辖申、光、蔡三州,地当今河南东南部信阳、汝南、潢川一带,称淮西镇。淮西地区自李希烈于代宗大历末割据叛乱以来,历陈仙奇、吴少诚、吴少阳至吴元济,已割据近四十年(自代宗大历十四年至宪宗元和十二年,779—817)。这里说“有贼五十载”,系根据韩愈《平淮西碑序》“蔡帅之不廷授,于今五十年”,当包括肃宗宝应元年(762)到大历十四年李忠臣镇蔡的时间在内而举成数。其实,李忠臣镇蔡期间并未以兵叛,但朱泚反,署李忠臣为司空兼侍中,泚攻奉天,以忠臣居守,泚败,忠臣与其子俱斩。因其晚节不终,沦为叛臣,故将他也算到“贼”的行列。

(六)封狼:大狼。(ch 初):一种形状像狸而体形较大的野兽。罴(pí皮):即“人熊”。封狼、、罴都喻指递相割据的凶残横暴的叛镇。

(七)日可麾(hu 挥):《淮南子·览冥训》说,鲁阳公和韩交战,战方酣而日暮,援戈而挥之,日为之反三舍(倒退了三个星宿的距离)。麾、挥互通。两句极写淮西藩镇割据平原沃野之地,自恃兵力强盛,气焰嚣张,公开对抗朝廷。《新唐书·吴少阳传》:“自少诚盗有蔡四十年,王师未尝傅(靠近)城下。又尝败韩全义、于,以是兵骄无所惮。内恃陂寖重阻。故合天下兵攻之三年,才克一二县。”纪昀说:“‘淮西’四句,极言元济之强,便令平淮西之功益壮。入手八句,句句争先,非寻常铺叙之法。”

以上为第一段,叙宪宗平藩决心和淮西镇长期猖獗。

(八)原注:《晏子春秋》:“仲尼,圣相也。”度:指裴度,唐中后期著名政治家。贞元中进士,由监察御史进升为御史中丞,力主削除藩镇。宪宗元和十年任宰相。《史记·殷本纪》:“武丁夜梦得圣人,名曰说。”此兼用其事。

(九)讨伐淮西藩镇的战争自元和九年开始,成德镇王承宗和淄青镇李师道几次上表请赦免吴元济,宪宗不许。十年六月,李师道派刺客暗杀了主战的宰相武元衡,当时担任御史中丞的裴度背部、头部受伤,坠沟,刺客以为裴度已死,即逃走。疾愈后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贼斫不死”即指此事。斫(zhuó酌):砍。扶持:保祐。

(一〇)都统:唐代自天宝以后,用兵时常任大臣为诸道行营都统,为各道出征兵的统帅;以后又因都统过多,在其上再设都都统。元和十二年七月,因讨伐淮西的战争长期拖延未能取胜,宰相李逢吉、王涯都建议休师,裴度则奏请亲往淮西前线督战,诏以裴度守平章事,仍充淮西宣慰招讨处置使。裴度因韩弘已领都统,辞“招讨”之名,但实际上行使都统(主帅)职权。由于裴度以宰相身份前往督师,所以说“腰悬相印作都统”。

(一一)天王旗:皇帝的旗帜。裴度赴淮西时,宪宗诏命以神策军(皇帝的禁卫军)三百骑卫从,并亲至通化门送行。这句形容裴度出征时森严肃穆的气氛。纪昀说:“十四万兵如何铺叙,只‘阴风’七字空际传神,便见出森严气象。”

(一二)愬:指李愬。元和十一年,命李愬为随、唐、邓节度使,讨吴元济。武:指韩公武。元和十年九月,任宣武节度使韩弘为淮西诸军行营都统。韩弘是个半割据者,不愿淮西镇被消灭,被任为统帅后并未离开汴州治所,仅派遣其子韩公武率师二千隶李光颜军。古:指李道古。元和十一年,以道古为鄂、岳、蕲、安、黄团练使。通:指李文通。元和九年(一作十年),以文通为寿州团练副使,讨吴元济。牙爪:即“爪牙”,喻武臣,这里指部下战将。《平淮西碑》:“光颜、重胤、公武合攻其北,道古攻其东南,文通战其东,愬入其西。”

(一三)仪曹外郎:礼部员外郎。“仪曹”是对礼部郎官的称呼。裴度前往督师时,以礼部员外郎李宗闵等掌书记,故说“载笔随”。

(一四)行军司马:唐代在出征的将帅及节度使下设行军司马,为军府幕职。裴度出征时,奏右庶子韩愈兼御史中丞、充行军司马。愈曾向裴度建议,自领五千兵,间道偷袭蔡州,裴度未同意。后来李愬即以雪夜偷袭蔡州成功。出征的将帅可以奏请朝官充任其行军司马、判官、掌书记等幕僚,所以这两句点出李宗闵、韩愈随军出征。而且这里点明韩愈为行军司马,也正为下文担任撰碑一事张本。

(一五)虎貔(pí皮):虎与貔貅,都是猛兽,喻勇猛的军队。《书·牧誓》:“如虎如貔。”

(一六)裴度到郾城督师,奏请取消监阵的宦官,使将领得以自主,号令统一,士气大振。元和十二年十月十五日,李愬雪夜袭蔡州(今河南汝南县),十七日,擒吴元济。送至长安,献于太庙(皇帝的宗庙),然后斩首。何焯曰:“应‘雪耻’。”

(一七)功无与让:功劳没有可以推让的,意即功劳无人可及。訾(z 资):量。恩不訾:恩遇隆重,不可计量。在这次战争中,裴度既赞画决策于前,又亲临前线督师,奏罢监阵宦官,军法严肃,号令画一,对战争胜利起了重要作用。元和十三年二月,以裴度平淮西功,加金紫光禄大夫、弘文馆大学士,赐勋上柱国,封晋国公。田兰芳评:“省笔已括。”

以上为第二段,叙裴度任统帅,率军讨平淮西的功绩。

(一八)功第一:《史记·萧相国世家》:汉高祖刘邦定天下,大封功臣,萧何位最高。群臣不服,高祖说:“夫猎,追杀兽兔者,狗也;而发踪指示兽处者,人也。今诸君徒能得走兽耳,功狗也;至如萧何,发踪指示,功人也。”这里以萧何之功比裴度决策统帅之功。

(一九)从事:汉代于将军下置从事中郎二人,职参谋议。三公及州郡长官自辟僚属,多以从事为称。韩愈在平淮西之役中,任行军司马,职位相当于幕僚,故称“从事”。宜为辞:应该写文章(指撰碑文纪述平淮西之功)。《旧唐书·韩愈传》:“淮蔡平,随度还朝,以功授刑部侍郎,仍诏撰《平淮西碑》。”何焯说:“二语勾清平淮西功,引起作碑,是全篇关键。提明‘帝曰’,以明其词之非私也。”纪昀说:“层层写下,至‘帝曰’二句,群龙结穴,此一篇之主峰。”

(二〇)稽(q 起)首:叩头至地,一种最恭敬的跪拜礼。蹈且舞:即舞蹈。古代臣下朝见皇帝时的一种仪节。金石刻画:原指在钟鼎、碑碣上刻写文字纪述功德,这里指撰写歌功颂德的碑文。

(二一)大手笔:犹言大著作,煌煌大文,指有关朝廷大事的诏令文书等文字。《晋书·王珣传》:“珣梦人以大笔如椽与之。既觉,语人云:‘此当有大手笔事。’俄而帝崩,哀册谥议,皆珣所草。”

(二二)职司:这里具体指朝廷中专掌撰拟诏命、起草文件的部门和官吏,如翰林院和翰林学士等。韩愈《进碑文表》:“兹事至大,不可轻以属人。”“此事不系于职司”即从“兹事至大”而言。两句意谓:古来被认为纪述朝廷大事的文章,往往不交给有关部门的文学侍从之臣来撰写(意思是要另觅真正合适的人来担任)。当时段文昌任翰林学士。

(二三)当仁不让:语出《论语·卫灵公》。韩愈当时任刑部侍郎,撰写碑文本非其职事,因宪宗特命,故说“当仁自古有不让”。

(二四)颔:这里用作动词“点(头)”的意思。颐(yí宜):下巴。颔颐,点头表示赞许。何焯说:“此等皆波澜顿挫处,不尔便是直头布袋。”

以上为第三段,叙韩愈奉命撰碑。

(二五)斋戒:古代在举行祭祀等重大典礼前,要独居一室,素食,沐浴,澄清思虑。这里形容韩愈撰碑的严肃慎重。小邠:同“小阁”。濡染:润湿。淋漓:形容写文章时笔酣墨饱,尽情尽致。

(二六)点窜:改换字句(减去叫点、添上叫窜),与涂改义近。《尧典》、《舜典》:《尚书》篇名(按《舜典》系伪《古文尚书》从《尧典》下半篇分出,增二十八字)。《清庙》、《生民》:《诗经》中的两篇颂诗。两句谓韩愈撰写碑文极力追摹典诰颂美的文体,求其典雅高古。“点窜”、“涂改”是形容写作过程中精心推敲修改。

(二七)破体:有两解。一说指破当时为文之体(明释道源说),一说指破体书(行书的一种变体。唐张怀瓘《书断》:“王献之变右军行书,号曰破体书。”)。钱钟书说:“此‘纸’乃‘铺丹墀’,呈御览者,书迹必端谨,断不‘破体’作行草。文‘破当时之体’,故曰‘句奇语重喻者少’。韩碑拽倒而代之段文昌《平淮西碑》,取青妃白,俪花斗叶,是‘当时体’矣。……破体即破今体,犹苑咸《酬王维》曰:‘为文已变当时体’……”(《管锥编》890页)。按:道源及钱说是。丹墀(chí池):宫殿前台阶上涂以丹漆的地面。

(二八)昧死:冒死。“昧死上言”,是秦汉以来臣下向皇帝奏事时的习用语,表示敬畏惶恐。

(二九)书之碑:刻写在石碑上。

以上为第四段,叙韩愈撰写碑文和进碑的过程。

(三〇)字如斗:字大如酒斗。灵鳌(áo敖):神龟,指负碑的龟形基石。蟠:盘绕。螭(ch 吃):古代传说中一种无角龙。蟠以螭,指碑的上端刻着盘绕的螭龙。冯浩说:“平蔡用简笔,作碑用繁笔,不特相题宜然,亦行文虚实之法。”斗,蒋本、姜本、戊签、悟抄、席本、影宋抄、钱本均作“手”,此从朱本、季抄。

(三一)句奇语重:文句奇特新颖,用语庄重深刻。喻:明白、理解。朱彝尊说:“(句奇语重)四字评韩文,即是评此诗。”

(三二)“谗之”三句:《旧唐书·韩愈传》:“诏愈撰《平淮西碑》,其辞多叙裴度事。时先入蔡州擒吴元济,李愬功第一。愬不平之。愬妻(唐安公主女也)出入禁中,因诉碑辞不实。诏令磨愈文。宪宗命翰林学士段文昌重撰文勒石。”(又,罗隐有《说石烈士》一文,谓李愬旧部石孝忠因愤韩碑不叙李愬功绩,推碑几仆,致为宪宗所闻。孝忠因得以面对陈李愬功。宪宗乃令翰林学士段文昌撰淮西碑。)“谗之天子言其私”,指此事。治(chí持):修治。三句意谓:有人在皇帝面前进谗,说韩愈撰碑因有私心而失实,所以石碑被用百尺长绳拽倒,并用粗砂大石磨去上面刻的文字。

(三三)斯文:此文,指《平淮西碑》。元气:精神、生气。两句意谓韩愈的《平淮西碑》正像人身上的元气,早已深入肝脾,产生巨大力量。

(三四)汤盘:传为商汤沐浴的盘,上刻铭文“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孔鼎:指孔子先世正考父的鼎,上面也刻有铭文。两句意谓:汤盘孔鼎上都刻有古人著述的文字,现在盘和鼎虽已不存,但铭文仍然流传。言外之意是,韩愈的《平淮西碑》自有其千古不朽的价值,并不会因为碑被推倒磨去文字,而丧失它的巨大影响。纪昀评:“‘公之斯文’四句,搘拄全篇。凡大篇有精神固结之处,方不散缓。”

以上为第五段,叙推碑的过程和赞颂碑文深入人心。

(三五)圣皇:指宪宗。烜(xu n选)赫:声名或威望昭著。淳熙:正大光明。两句赞叹宪宗与裴度,声威昭著,相互辉映,正大光明之气流布世间。这是赞美他们削平藩镇、统一全国的业绩。

(三六)示后:传示后世。曷:何,怎么。三五:三皇五帝。两句意谓:

韩愈的碑文如果不传示后世,宪宗的帝业怎能与三皇五帝相承比美呢?

(三七)书万本:抄写一万份。过:遍,次。胝(zh 枝):胼胝,手脚皮肤的老茧。

(三八)七十有三代:《史记·封禅书》:“管仲曰:‘古者封泰山、禅梁父者,七十二家。’”这里是把唐代也加进去,所以说“七十有三代”。三,戊签、席本、朱本作“二”,今从蒋本、姜本、悟抄,毛本、影宋抄及钱本。封禅:古代帝王宣扬自己功业的一种隆重典礼。在泰山上筑土为坛以祭天,报天之功,叫“封”;在梁父(泰山下的小山)上辟基祭地,报地之功,叫“禅”。玉检:封禅所用文书外面罩的玉石封盖。明堂:古代天子宣明政教的地方,凡朝会、祭祀、庆赏等大典均在此举行。两句意谓:世代相承的封禅大典传到了唐宪宗的时代,就用韩碑来告功封禅,并作为明堂的基石。这里暗将韩碑比为七十三代封禅书和天下承平的象征,极力颂扬其不朽价值。纪昀说:‘呜呼圣皇’以下,总束上文。有此起,合有此结,章法乃称。”

以上为第六段,赞颂宪宗、裴度之功绩与韩碑的不朽价值。

韩愈的《平淮西碑》,热情歌颂平叛统一战争,突出宰相裴度的战略决策之功,乃是着眼于宣扬唐朝廷削平藩镇的战略方针,提高中央政府的威望,警诫其余仍抱对抗态度的强藩,不但具有鲜明的进步倾向,而且表现出卓越的政治识见。李愬在这次战役中作出了特殊贡献,但总的来说仍属战术执行性质。段文昌重撰的碑文,对李愬之功叙述较为充分,但在大处着眼方面,显然逊于韩碑。

李商隐极力推崇韩碑,并一再强调裴度的决策统帅首功,说明他对韩碑的用意有深刻理解,也体现出他将国家治乱归于中枢是否得人的一贯主张。诗中对宪宗和裴度在伐叛统一战争中的明断果决和相互信任,表现出强烈的向往,而对宪宗后来信谗推碑之举则不无微辞,这也表现出他对君、相关系的看法。

李商隐的咏史之作,多寓现实感慨。本篇题名“韩碑”,实际用意则在强调裴度之功不可磨灭,这在事隔数十年,裴度平淮西之功早已成为举世公认的事实的情况下,很可能是借题寄慨、有感而发。会昌年间,宰相李德裕在武宗的信任与支持下,力排众议,坚决主张讨伐叛镇刘稹,并亲自部署指挥,取得了泽潞战役的胜利。这和当年宪宗专任裴度,取得淮西战役的胜利,情况非常相似。宣宗继立,李德裕等会昌有功将相纷纷遭到贬黜,这几乎又是当年推碑事件的另一种形式的重演。李商隐对李德裕为伐叛统一事业作出的贡献非常推崇,在为郑亚代拟的《会昌一品集序》中,热烈赞颂李德裕平泽潞、逐回鹘等功绩,借武宗之口,称扬其“居第一功”,并誉之为“万古之良相”。针对李德裕等人受到宣宗君臣的贬逐斥弃,他在《旧将军》、《潭州》等诗中深致感慨。联系上述情况和他一贯的借咏史以寄慨的作风,不难窥见诗中对“圣皇及圣相”的赞叹和对推碑的不满,是融有现实感慨的。

本篇叙议相兼,而以叙事为主。叙淮西战役,简括郑重,不但为推崇韩碑张本,而且意在突出裴度的统帅身份和决定性作用,是表达主旨不可或缺的重笔。叙奉命撰碑,特用详笔铺叙渲染,用极恣肆的笔墨写极郑重的场面,波澜顿挫,酣畅淋漓。最后就推碑而发的一段议论,气盛言壮,大气磅礴,特具笼罩一切的气势。它既保持和发扬了不入律的七古笔力雄健、气象峥嵘的特点,又吸取了韩诗以文为诗、多用“赋”法的经验,而避免了韩诗过分追求奇崛拗涩的弊病,形成一种既具健举气势,又能步骤井然地叙事、议论的体制。全篇多用拗调、拗句,多用散文句法和虚字,但由于不用古字僻字和诘屈聱牙的句法,整个语言风格显得既雄健高古而又清新明快。屈复说:“生硬中饶有古意,甚似昌黎而清新过之。”(《玉谿生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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