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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落千年的雨声

时间:2022-01-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王国维在他的《宋元戏曲史》中引用过这句话,并说:“余谓律诗与词,固莫胜于唐宋,然此二者果为二代文学中最佳之作否,尚属疑问。若元之文学,则固未有尚于其曲者也。”根据元曲的结构,可分为小令和套数两类,此首便是一首小令。这首小令符合元曲的特点,那便是语言精练、声调优美、自然活泼。这样的元曲,让我们明白,元人的曲不是随随便便写来的,寥寥数语,便是一幅极妙的山水图,艺术之精湛,达到了非常高超的境界。

清朝焦循在他的《易余籥录》中说:“一代有一代之所胜,欲自楚骚以下撰为一集。汉则专取其赋,魏晋六朝至隋,则专录其五言诗,唐则专录其律诗,宋专录其词,元专录其曲。”王国维在他的《宋元戏曲史》中引用过这句话,并说:“余谓律诗与词,固莫胜于唐宋,然此二者果为二代文学中最佳之作否,尚属疑问。若元之文学,则固未有尚于其曲者也。”

他们都对元曲的价值和地位做了评述。

唐诗宋词早已浸入中国人的骨子里,就是一个目不识丁的人,也知道“锄禾日当午”。而元曲很少为人所熟识,文学史上有评价,也是后来的事,当然,这与一个人的阅读和品位没有多大关系。

在我的眼里,唐诗、宋词和元曲属于三种女人,唐诗是官宦千金,骨子里透着贵气、大气和诗意;宋词是大家闺秀,举止传递着优雅、从容和妩媚;元曲是小家碧玉,有时深深地藏在山里,俏皮哀伤还带着无奈,隐隐的有风尘的痕迹。

喜欢上它们,竟也遵循着朝代的步履,由盛唐到弱宋,再到乱纷纷的元朝,那是经历过年轻的豪迈,经历过偶尔的闺怨,才到了逝者如斯夫的今天,一环扣一环,缺一不可。

诗是用来吟的,曲是用来唱的,自有其不同。

曲,是歌唱的词,起源很早,战国就有,其句式长短不齐,歌唱起来,曲折荡漾,故称“曲”。我喜欢上的曲,指的是元朝文学的散曲,它是在那个特定的时代在我国北方发展起来的一种口语味较浓厚、游行于民间的雅俗共赏的歌曲。而至今日,那些曲牌还在,曲调已不复存在,但是文字却在几百年的时光中流转下来,让我们可以循着这些文字去想象一些故事还有情绪。

当我埋首于元曲中时,第一个流入我心里的是马致远的[双调·寿阳曲]潇湘夜雨:

渔灯暗,客梦回,一声声滴人心碎。

孤舟五更家万里,是离人几行清泪。

根据元曲的结构,可分为小令和套数两类,此首便是一首小令。这首小令符合元曲的特点,那便是语言精练、声调优美、自然活泼。

我们可以从这二十七个字里,看到马致远一人坐船行走在由江西至湖南的途中,离家万里,独坐孤舟,偏偏在这暗夜里,下起了雨,我们看到的是一幅水墨丹青,体会的是一种心碎的离情。

“一声声滴人心碎”,不由得让人想起唐朝诗人温庭筠温飞卿的一首《更漏子》: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苏轼(1037-1101年),北宋文学家、书画家、美食家。字子瞻,号东坡居士。四川人,葬于颍昌(今河南平顶山郏县)。与欧阳修并称欧苏,为“唐宋八大家”之一;与黄庭坚并称苏黄;与辛弃疾并称苏辛;与黄庭坚、米芾、蔡襄并称宋四家;提倡“士人画”。著有《苏东坡全集》和《东坡乐府》等。

天净沙·秋思

元 马致远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

宋 苏轼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

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

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

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

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也许马致远这一声声雨正是借了温飞卿的一叶叶雨,三更半夜,万籁俱寂,雨声滴滴可闻,景相近,情相似,极度的清幽也是极度的寂静,似有无尽的苍凉哀怨,那个夜雨滴落的意境有声、有色,还有情。这雨声从唐朝滴落到元朝,又从马致远的心里,一直一直地滴到了今天,滴到了我们的心之深处,多凄凉寂寥的雨声啊。

那离人的几行清泪,也不是马致远首创,它让我想起了宋朝词人苏轼的《水龙吟》:“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那滴落了千年的,又何止是雨啊,还有客居他乡的离人泪,那是分别多年的离人泪,那无边的杨花在苏轼眼里都是离人泪,何况独坐离家千里的幽暗孤舟,寂寂的夜,静静的湖面,暗暗的渔灯,滴落了千年的雨声,多扰人的清梦。马致远定是整夜未眠,曲中未说破,那离情也一样地投影到我们的心窝。

这个心碎的离人,给我们似曾相识之感,是的,那首名垂千古的《天净沙·秋思》里就有一个在天涯的断肠人。这个断肠人此日此时入了潇湘,听着这孤舟上的雨声,滴落了千古的离人泪。

这样的元曲,我们品之,似有几分哀几分愁,几分悲几分怨,共鸣极深。

这样的元曲,让我们明白,元人的曲不是随随便便写来的,寥寥数语,便是一幅极妙的山水图,艺术之精湛,达到了非常高超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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