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公问晏子曰：“治国之患亦有常乎？”对曰：“佞人谗夫之在君侧者，好恶良臣，而行与小人，此国之长患也。”公曰：“谗佞之人，则诚不善矣；虽然，则奚曾为国常患乎？”晏子曰：“君以为耳目而好缪事，则是君之耳目缪也。夫上乱君之耳目，下使群臣皆失其职，岂不诚足患哉！”公曰：“如是乎！寡人将去之。”晏子曰：“公不能去也。”公忿然作色不说，曰：“夫子何小寡人甚也！”对曰：“臣何敢槁也！夫能自周于君者，才能皆非常也。夫藏大不诚于中者，必谨小诚于外，以成其大不诚，入则求君之嗜欲能顺之，公怨良臣，则具其往失而益之，出则行威以取富。夫何密近，不为大利变，而务与君至义者也？此难得其知也。”公曰：“然则先圣柰何？”对曰：“先圣之治也，审见宾客，听治不留，群臣皆得毕其诚，谗谀安得容其私！”公曰：“然则夫子助寡人止之，寡人亦事勿用。”对曰：“谗夫佞人之在君侧者，若社之有鼠也，谚言有之曰：‘社鼠不可熏去。’谗佞之人，隐君之威以自守也，是难去焉。”
【译文】
景公问晏子说：“治国长期存在的祸患是什么？”晏子说：“奸佞谗媚的人在君王身边，他们喜欢诽谤中伤贤良的臣子，而品行与小人一样，这就是国家长久存在的祸患了。”景公说：“奸佞谗媚的人，的确是不好的，虽如此，他们怎么会成为国家常有的祸患呢？”晏子说：“君王把他们当作耳目又喜欢和他们谋事，这样君王的视听就会产生谬误了。他们在上惑乱君王的视听，在下使群臣都无法行使他们的职责，难道还不是实际的祸患吗！”景公说：“像这样，我将除掉他们。”晏子说：“君王不可能除掉他们。”景公满面怒色地说：“先生为何如此小看我！”晏子说：“我怎么敢骄言自大！那些能够使自己受君王信用的人，才能都不是一般的了。那内心隐藏着极大不忠的人，一定在表面谨慎地表现小的忠诚，用来达到他们大不忠的目的。入朝就寻求君王的嗜好喜爱来顺从君王的心意，君王怨恨贤良的臣子，他们就搜集这些臣子过去的过失并且扩大这过失；出朝就施行淫威来索取财富。这些人哪能如此亲密地接近君王，而不获取大的利益，专为与君王行义的呢？这种人难得识破他们的。”景公说：“然则先圣是怎么办的呢？”晏子说：“先圣治国的办法是，慎重对待会见宾客，处理政事决不滞留，群臣都能竭尽他们的忠诚，对谄谀小人哪能容他们谋私！”景公说：“那么，先生就协助我去掉他们，我也不用这些人办事了。”晏子说：“奸佞的人在君王身边，就像神社里有老鼠一样，谚语有这样的话：‘神社里的老鼠不能用火烟熏走的。’谄谀奸佞的人，依仗君王的威望保住自己，他们是难于除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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