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也，人皆仰之

毛泽东再次引用《论语·子张篇》子贡谈“君子之过”的名言，是在二十年后紧接“庐山会议”召开的中央军委扩大会议的讲话提纲中。

继1959年7月“庐山会议”（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和党的八届八中全会）之后，8月下旬，回到北京后接着召开了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会议的主要内容仍然是继续揭批彭德怀。

1959年9月11日，毛泽东在军委扩大会议的讲话提纲中曾引了《论语》中“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这句话，劝勉彭德怀敢于公开承认自己的过失，并坚决改正。强调这是对待错误的正确态度。毛泽东说：

欢迎彭德怀同志的觉悟。我们大家都要帮助他（其他人也一样）。我相信，他会改好的，只要他肯改，我们肯帮。……要准备听几年闲话；要诚恳待人，不讲假话；要靠拢大多数。如此就一定可以变过来。否则不能。

“人非圣人，孰能无过。”“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改也，人皆仰之。” （《在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的讲话提纲》，《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八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523页）

要明了这个讲话提纲中意思，先得简要回顾一下“庐山会议”。

1959年庐山会议，从7月2日到8月16日，历时46天。其中，8月1日前为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8月2日到16日为党的八届八中全会。

此次庐山会议，前期人们称之为“神仙会”。主要是指会议开得比较轻松。因为党的工作经过大半年的调整，许多问题得到了解决，形势已开始好转。大家复杂而沉重的心情有所解脱。为了让大家开怀畅谈，总结经验教训，安排好今后工作，中央决定在风光秀丽的庐山召开这次政治局扩大会议。所以与会者权且都来当当“神仙”，开一个“神仙会”。

上山后，毛泽东征求大家对形势的看法，总的概括为：成绩很大，问题不少，前途光明。并向人们打招呼，说这次会议主要是反“左”，还要搞一个文件。

会议开始后，以分组座谈讨论形式为主。毛泽东审阅确定了19个问题供各组讨论。大家畅所欲言，最后形成《纪要》，发给全党，预计半个月左右就散会。

虽说会议气氛比较轻松，但各组讨论都颇为热烈。意见不一，时有争论。毛泽东从一份份会议《简报》中，掌握着讨论情况。反面的意见很尖锐，话往往说得也很难听。

彭德怀一向性情耿直，对工作中的缺点和问题，敢于说话。他先后在小组会上七次发言，大约是因有些话比较过头，《简报》没登。他本想找毛泽东当面谈谈又未果，于7月13晚，向随从参谋口述，给毛泽东写了封信。没想到由此酿成了大祸。

由于彭德怀直言上书，对党领导的“大跃进”运动，说成是“小资产阶级的狂热性”，是浮夸、谎报，把全民大炼钢铁说成是“有失有得”，等等。彭德怀由此遭到错误的批判。由于批判在不断升级，会议日程也一再延长。会议性质由纠“左”变成了反右。这一点也违背了毛泽东的初衷。

经过近一个月的揭发、批判和帮助，尽管还认为彭德怀并没有彻底低头认罪，但毕竟已经认了错，其错误性质基本可以定性了。反正庐山会议后，还得开军委扩大会议。

为什么还要开军委扩大会议呢？因为涉及彭德怀的职务问题。国防部长干不干？毛泽东赞成开一次军委扩大会讨论，要民主嘛，每个师来两个人。

9月9日，即在军委扩大会议期间，彭德怀写信给毛泽东。信中表示拥护中共八届八中全会和军委扩大会议对他的批判，决心继续彻底反省自己的错误，为此请求中央考虑，在军委扩大会议结束以后允许他学习或者离开北京到人民公社中去，一边学习，一边参加部分劳动，以便在劳动人民集体生活中得到锻炼和思想改造。并表示“我诚恳地感谢你和其他许多同志对我耐心教育和帮助”。这正是毛泽东希望得到的反应，他对此感到满意，立即批示，通报全党。

当天，毛泽东《对彭德怀来信的批语》中说：我热烈地欢迎彭德怀同志的这封信，认为他的立场和观点是正确的，态度是诚恳的。倘从此彻底转变，不再有大的动摇（小的动摇是不可免的），那就是“立地成佛”，立地变成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了。我建议，全党同志都对彭德怀同志此信所表示的态度，予以欢迎。一面严肃地批判他的错误，一面对他的每一个进步都表示欢迎，用这两种态度去帮助这一位同我们有31年历史关系的老同志。对其他一切犯错误的同志，只要他们表示愿意改正，都用这两种态度对待他们。必须坚信，我们的这种政策是能感动人的。而人在一定的条件下，是能改变的，除开某些个别的例外的情况不计在内。

在军委扩大会议的讲话提纲中，毛泽东还借用了《论语》中子贡谈“君子之过”的话，讲清认错改错的道理：我们是人，不是神，每个人都难免犯错误。有了过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承认错误，不知道改正错误。错了，改了，就是好同志。古人讲，居上位的君子，有了过错，人人都看得见，但勇于改正了错误，人们同样看得清清楚楚，不但会原谅你，还会由此而更敬重你、佩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