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裕生
一
远在古唐年代，杭州的西子湖还没有成名的时候，西溪，这距杭州十六华里的地方，已是名胜风景之区了。当时，白居易还没有到杭州来做太守，已有很多骚人墨客留恋于西溪之畔；待白太守莅任，他也仅能对灵隐的冷泉亭吟咏一番（有枟冷泉亭记枠为证）。西子湖还是黄毛丫头的时代，而西溪，已是长得楚楚动人，惹得游子们无穷的怜爱。
西溪，春天有梅，夏天有柿花，秋天有芦与红叶，冬天，枟四时幽赏录枠上所载“西溪道上玩雪”。而况包括在西溪风景区内还有一个花坞，那里，四时花卉不绝，点缀在绿竹、垂杨、松柏之中，让人探花觅径，费尽了功夫。
宋代以来，西溪还是享盛名的，不过西子湖已渐渐地长大了。
南宋高宗时，还有意思把皇宫建在西溪，身价不能算小。
明清之时，西子湖已是豆蔻年华，含苞欲放；西溪虽然风韵犹存，但被恋新的人所渐渐地遗忘了。到民国年间，西子湖丰容盛鬋，仪态万方，很多人为她倾心颠倒，虽然还有人提起西溪，已显得门庭冷落车马稀疏了。对日抗战以后，西溪已很少音息，除非知道她以往盛况的人，还特地去访问她。然而她受着大自然的薰陶，变得朴实清丽，落落大方，令人有出世之感。
二
从杭州到西溪，可以走杭州到莫干山的公路，只要八公里的路程，就到留下；再从留下雇舟入溪。另一路为由杭州松木场雇舟，直驶西溪。其实松木场的这一条水，一直通到余杭。水的名称就叫西溪，她曲折盘旋，在空中俯览，犹同一条舞动的彩带。
西溪中的舟楫，是用薄薄的木板制成，底尖，娇小而又玲珑。划船的人坐在船梢上，划动扳桨，船头高高地翘起，轻盈而又迅捷。在溪的附近的农家，男男女女都会划船，每家人家也几乎都有一条船，真是以船代步。从杭州松木场溪端前进，愈进则愈到幽深之处。那里桑槐遍地，竹林丛丛，溪水碧绿澄清。有一姑娘划船经此，拨水生波。在波中，辨出她垂在胸前的双辫和清秀的面庞。再前进则为一片片芦草，零星堆置在溪中，小舟转弯曲折地徜徉其间，犹如盘绕十数曲翡翠所铺、千万细玉柱所围的画廊。芦草深处，有时有一只翘得高高的船头，缓缓地自由自在地前来。一声高歌，百数只小雀鸟在芦草中飞起，划破了寂寞的长空。
这大片大片的芦草丛中，有秋雪庵，有正等庵（亦名交芦庵），有曲水庵。秋雪庵旁，有历代词人祠，祠内营屋二三间，堂屋内供有“两浙词人”、“两浙宦游词人”、“流寓词人”、“闺阁词人”及“方外词人”之位凡五。堂前有石板庭园一小方，中置荷花缸一，庭外有一楼，为弹指楼。如在秋深时节，凭栏遥望，则一片秋雪，呈露眼底。
交芦庵也有许多名人诗画，曲水庵则已坍败无存了。据说从前就在这西溪幽境，有很多梅花，香雪数里；有心人可以从初秋住到初春，不断地欣赏这秋雪、冬雪与春天的香雪海。
当西北风传来了足音的时候，在农历十四五六的夜晚，是个晴朗星稀的天气，驾一叶扁舟，缓缓地循着这翡翠的回廊漫步，看到大的月亮从芦草深处升起，灿烂的月华跟着爬了上来。微微的西北风吹到了芦草的梢头，她硬把芦花一朵朵摘下来，嘘一口气向月亮吹去。漫天飘泊天空的芦花，舞着，舞着，像飞絮，像皑皑的雪，充满在太空，飘落在绿波上，被绿波送到不知名的地方。而风，又摇动了芦秆，让歇在顶点的芦花，又四野飞散了。
当早晨与傍晚，不论是蒙蒙细雨或是万里晴空，都可以散步到花坞。那是一条羊肠小径，两边夹着青葱的林木。一抹山，远近地挂在前面与两旁。一簇簇竹林，一树树艳丽的花，杂立在绿树丛中。有一条丝带一样的溪流，偶然飘落了一两瓣花朵，让溪流拥着，奏着好听的音乐流下来了。原来这是流香溪。再进，复有一条溪流，从上面滑下，水滑过乱石，作梅花状，因名梅花溪。溪旁林畔，有许多家庵设在那里。这里静静地只听见琤琮流水的声音，只听见枝头雀鸟的歌唱。
在这样清静的时日中，大可反省一生的过失，进而眼见这涵容美丽的大自然，忘却了人间的名利。
三
我觉得西子湖果然够美丽了，她是雍容华贵的妇人，而西溪却还保藏着几分真性，是村野间秀丽的姑娘。旅行和游览不是专门到人家常来常去的地方，而是要有踏雪寻梅的精神去访寻名胜风景。
【注释】
[1]W．P．HIERN．A Monograpn of Ebennceae．Trans．Cambridge Phylosoph．Soc．Vol畅12．pp畅27－300，1870．
[2]LUETTA CHEN（陈秀英）．Diospyros in Southeast China．Lingnan Sci．Jour．Vol畅14，No畅4，1935．
[3]FRANK N MEYER．A gricultural Explorations in the Fruit and Nut Orchards of China．U．S．Dept．Agr．Bur．Plant Ind．Bul．Vol畅204，pp畅10－16，1911．
[4]F．A．McCLURE．Some Preliminary Notes on Persimmons in Kwangtung．Lingnan Agr．Rev．Vol畅3，1926．
[5]H．H．HUME．A Kaki Classification．Jour．Hered．Vol畅5，No畅9，pp．400－406，1919．
[6]DR．TRABUT．Les Diospyros Comestible．Rev．de Bot．Appl．1924，1925，1926．
[7]W．Y．CHUN（陈焕镛）．Chinese Economic Trees，1921．
[8]WAN－CHUN CHENG（郑万钧）．New Ligneous Plants From China．Contri．Bio．Sci．Soc．China，Vol X，No畅1，pp．80－82，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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