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高邮有感①

汪广洋

去乡已隔十六载，访旧唯存四五人②。

万事惊心浑是梦，一时触目总伤神③。

行过毁宅寻遗址，泣向东风吊故亲。

惆怅甓湖烟水上④，野花汀草为谁新⑤？

［诗人简介］汪广洋（？－1380），字朝宗，扬州府高邮（今属江苏）人。少年师事余阙，通经学，善篆隶，长于诗歌，曾为明太祖讲诗。洪武四年（1371），为右丞相。为人宽和自守。后以胡惟庸党案，谪海南，赐死于途中。有《凤池吟稿》。

［注释］①高邮—今属江苏，为作者故乡。②访旧—探望老朋友。③触目—目光所及。④甓（pì）湖—在高邮西北，为作者家乡的小湖泊。烟水—雾霭迷蒙的水面。⑤汀草—水边或小洲上的草。

赏　析

本诗为七言律诗，押真韵，韵脚为“人”“神”“亲”“新”。

这首诗读来情感十分沉重。洪武三年（1370），汪广洋被削职回乡。首联“去乡已隔十六载，访旧唯存四五人”，写明作者十六年后重回高邮，故人寥落，惟存寥寥数人，颇有杜甫《赠卫八处士》“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之感。颔联“万事惊心浑是梦，一时触目总伤神”，转入抒情，这十余年间发生的种种事情令人有恍然如梦之感，目光所及之处，家乡惨遭战火化为废墟，怎不令人黯然神伤！其中“万事惊心浑是梦”化用张耒《寄荣子雍》“万事过前浑是梦”。

颈联“行过毁宅寻遗址，泣向东风吊故亲”，就“惊心”“伤神”进一步展开，表达出黍离之悲，故宅毁坏，站在遗址，令人心情久久无法平静；踉踉跄跄，拜祭于亲人坟头，为逝去的亲人放声痛哭，悲哀的哭声在春风中久久回荡。尾联“惆怅甓湖烟水上，野花汀草为谁新”化用白居易《九日寄微之》“眼闇头风事事妨，绕篱新菊为谁黄”，以物是人非的对比传达出无言的悲痛。诗人惆怅地立于湖边，在烟雾迷离中，更觉伤感，而那些茂盛的水草与盛开的野花不知为谁又焕发出新的生机，这一泣血椎心的发问，包含着多少的凄怆！

全诗表现了元末明初战乱对社会的影响，人民流离失所，家园残破不全，亲人不幸离世。当战乱平静之后，作者回到久别的故园，不觉恍惚如梦，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