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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惠王下第二

时间:2022-01-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梁惠王下”为《孟子》第二篇的篇名。详可参见“梁惠王上”第一的题解。此章孟子提出了“与民同乐”的命题,为2300多年来的治国理民者提出了一个奋斗目标。基督的基本思想精神是终身赎罪,以求再世上天堂。更主要的是孟子详细地阐述了达到“与民同乐”的步骤与方法。使民“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

题 解:

“梁惠王下”为《孟子》第二篇的篇名。详可参见“梁惠王上”第一的题解。该篇共16章,所选用的5章又1节,主要论述了四方面问题:一、深入论述“与民同乐”的重要性、必要性。二、国君必须担负起强国富民的主导责任,正确用人,恰当选才。三、论证了暴君非君,杀之未为弑。四、君拯民于水火,民可敬长奉君。总括看,该篇重在继第一篇深入论述仁政治国的重要性与国君必须负起治国拯民的主导责任。

2.1原 文:

(孟子)曰:“独乐(音yuè)乐(音lè),与人乐乐,孰乐?”

(王)曰:“不若与人。”

曰:“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

曰:“不若与众。”

“臣请为王言乐。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籥(音悦yuè)之音,举疾首蹙頞(音促饿cuè)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乐,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音毛máo)之美,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猎,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此无他,不与民同乐也。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籥之音,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鼓乐也?’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田猎也?’此无他,与民同乐也。今王与百姓同乐,则王矣。”(原2.1)

译 文:

孟子说:“一人享用音乐,和人们一起享用音乐,哪种更快乐?”

齐宣王说:“和人们一起享用音乐更快乐。”

孟子说:“和少数人一起享用音乐,和多数人一起享用音乐,哪种更快乐?”

齐宣王说:“和多数人一起享用音乐更快乐。”

孟子说:“我请为王讲乐。假如王在此奏乐,人民听到王的钟鼓之声、吹笙鸣笛之音,都头疼皱眉,互相转告说:‘我们王好奏乐,那为什么使我苦到了极点?父子不能相见,兄弟妻子流离失所。’假如王在此打猎,人们听到王的车马之声,看到华美的旗幡,都头疼皱眉,互相转告说:‘我们王爱好打猎,那为什么使我们苦到了极点?父子不能相见,兄弟妻子流离失所。’这没有别的,王不与民同乐罢了。假如王在此奏乐,人民听到王的钟鼓之声、吹笙鸣笛之音,都欢天喜地,互相转告说:‘我们王大概很健康!不然怎能在此奏乐呢?’假如王在此打猎,人民听到王的车马之声,看到华美的旗幡,都欢天喜地,互相转告说:‘我们王大概无病吧!不然,怎么能打猎呢?’这没别的,王能与民同乐罢了。假如王与民同乐,就会称王于天下。”

评论:

管,笙箫。籥,类箫。疾首,头痛。蹙额,皱眉头。羽旄,乐舞者所执的野鸡尾羽与旄牛尾。

此章孟子提出了“与民同乐”的命题,为2300多年来的治国理民者提出了一个奋斗目标。“与民同乐”形式上与释迦牟尼极乐世界的众生平等、耶稣基督的“天堂”都是一致的。但佛主的基本教义“苦难源于欲望,万事皆有报应”提出后,只是在灭绝所有欲望上弘扬佛法,宽容善待恶人,普度众生以达光辉的彼岸。基督的基本思想精神是终身赎罪,以求再世上天堂。二者以及其他宗教所指出的奋斗目标都是虚幻的,没有实际物质依托,是不可能达到的彼岸,因为宗教的彼岸根本不存在。而孟子的“与民同乐”这个儒家奋斗目标,虽然是很难达到的,但有达到的可能,且有部分暂时达到的现实性,而其后世的今天的确接近实现了。所以儒家思想,孟子的“与民同乐”思想是现实的,不是虚妄的。更主要的是孟子详细地阐述了达到“与民同乐”的步骤与方法。而实施这一方法并不难,即使民有固定的产业,并使民组成互助协作的基层单位,“守望相助,出入相扶持”。使民“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使每个人都懂得自己的名分、地位,节制自己的欲望,勤勉做事,理解他人。统治者爱人亲民,“敬天保民”,这就容易做到“与民同乐”。当然,这是所谓的“与民同乐”,并非各方面都平等地同乐,而是在各自等级名分上的相对满足。所以在此意义上,“与民同乐”是经过管理者与被管理者共同努力后可能达到的奋斗目标。值得自豪的是,在2300多年前我们的先圣就能提出这样的卓越命题,至今对全人类仍有其指导意义与价值。

2.2原 文:

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王曰:“贤者亦有此乐乎?”

孟子对曰:“有。人不得,则非其上矣。不得而非其上者,非也;为民上而不与民同乐者,亦非也。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昔者齐景公问于晏子曰:‘吾欲观于转附朝儛(音午wǔ),遵海而南,放于琅邪;吾何修而可以比于先王观也?’晏子对曰:‘善哉问也!天子适诸侯曰巡狩;巡狩者,巡所守也。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述职者,述所职也。无非事者。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夏谚曰:吾王不游,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游一豫,为诸侯度。今也不然。师行而粮食;饥者弗食,劳者弗息。睊(音倦juàn)睊胥谗,民乃作慝(音特tè),方命虐民,饮食若流;流连荒亡,为诸侯忧。从流下而忘反谓之流;从流上而忘反谓之连;从兽无厌谓之荒;乐酒无厌谓之亡。先王无流连之乐,荒亡之行。惟君所行也。’景公说,大戒于国,出舍于郊,于是始兴发补不足。召太师曰:‘为我作君臣相说之乐。’盖《徵招》、《角招》是也。其诗曰:‘畜君何尤!’畜君者,好君也。”(原2.4)

译 文:

齐宣王在雪宫接见孟子。齐宣王说:“贤德之人也有此种乐趣吗?”

孟子回答说:“有。人们得不到享乐就会攻击君主。当然得不到就攻击君主这是不对的。做民的君主不能与民共同享受这种快乐,也是不对的。以人民的快乐为快乐的人,人民也一定会以他的快乐为快乐。以人民的忧患为忧患的人,人民也以他的忧患为忧患。以天下人之乐为乐,以天下人之忧为忧。这样做而不能做天下王的,是从未有过的。过去齐景公向晏婴问到:‘我想到转附、朝锜两座山上去游览,循海岸南行,直到琅邪山。我应怎样做才能与先代君王相比呢?’晏婴回答说:‘这件事问得好啊!天子到诸侯国去游览叫做巡狩。巡狩的意思,就是巡视所守的疆土。诸侯朝见天子叫做述职。所谓述职,就是汇报自己所掌管的事务。没有不和公事相联系的。春天视察耕种情况,借以补助种子不足的贫困人家,秋天视察收获情况,借以帮助收成不好的困难人家。夏朝谚语说:我王不出游,我们哪来吉祥?我王无闲暇,怎能帮我们解决困难?每次游览,每次休闲,都能为诸侯树立楷模。现在就不是这样了。队伍一动就消耗了许多粮食,挨饿的人得不到粮食,疲劳的人得不到休息,大家都侧目怒视,怨声载道,乃至为非作歹。丢掉天命虐待人民,饮食浪费如流水,游山玩水荒淫无度。使各诸侯为之忧虑。从上游向下放船游览叫做流,从下游逆水上行船游览而忘返叫做连,无休止地打猎叫做荒,沉溺于酒食而不厌倦叫做亡。古代贤明君主无有这类闲暇玩乐的乐趣,更没有过度打猎饮酒的劣行。只看王怎么做了。’景公听了非常高兴。告命于全国,自己移居郊外。于是开仓赈济穷苦人。把太师招来说:‘给我创作一首君臣同乐的歌曲吧!’大概就是《徵招》、《角招》这两个乐曲。歌词说:‘制止君主非分之欲有什么错?’帮君主克制自己是爱护国君啊!”

评 论:

雪宫,齐宣王离宫。转附、朝儛,齐国东部沿海一带的两座山。夏谚,夏朝的谚语。豫,乐。睊睊,怒目而视。胥谗,互相讲坏话。慝,坏事。方,放,违。

孟子借题发挥,阐发了自己的仁政爱民思想观念。人们大凡是得不到就攻责上司,这是不对的。但是上司也得考虑民之所求所忧啊!不关心人民的疾苦是不可以的。其实,这仍是对孔子“君臣父子”正定名分思想的发展,各个社会角色皆应尽自己的职责,而国君则应“乐民之所乐,忧民之所忧”。君王出游必须名正言顺,不能只图私欲之满足,以至流连荒亡,耗费民力民财,贻误农时,加重人民的痛苦。如果这样,必然导致人民的愤怒,以致揭竿而起。其实孟子以前的古代君王也未必能做到“巡狩”、“述职”那样的规范往来,此章只是孟子托古倡新政而已。上级到下级视察,一是了解下级情况,二是为了帮助下级解决问题;任何官员到民间视察,都不应该扰民,损害人民的利益,而是要给人民解决疾苦问题。这样的领导视察,怎能不受欢迎呢?这样的领导提出什么新主张、新改革,怎能不受拥护呢?古今中外卓越的领导人无不是爱民“若保赤子”者。但中国两千多年来历朝历代都未能实现孟子的社会改革主张,而今天的中国真正达到了先圣先贤理想的社会。此章所论的巡狩、述职的规范于今日仍有其借鉴价值。

2.3原 文:

孟子谓齐宣王曰:“王之臣,有托其妻子于其友,而之楚游者;比其反也,则冻馁其妻子,则如之何?”

王曰:“弃之。”

曰:“士师不能治士,则如之何?”

王曰:“已之。”

曰:“四境之内不治,则如之何?”

王顾左右而言他。(原2.6)

译 文:

孟子对齐宣王说:“假如王的臣,有把妻子托给朋友照顾而到楚地游历的;等他回到家时,他的妻子儿女却在受冻挨饿,那该怎么办呢?”

齐宣王说:“和这样的朋友绝交。”

孟子说:“假如狱官不能管理他的下级,那又该怎么办?”

齐宣王说:“撤他的职。”

孟子说:“假如国家得不到治理,那又该怎么办呢?”

齐宣王看左看右而讲些毫无关涉的话。

评 论:

齐宣王在孟子引导下,谈论如何管理他人、臣下均能果下决断。而当孟子问责他自己的责任时,则支吾搪塞。《孟子》此章揭示古代统治者多为唯我独尊、藐视民众,且习以为常,每论如何治理国家,统治者便夸夸其谈,总是斥责群臣、怨詈下属,而毫不从自身思考败亡的原因。殊不知一国一家兴亡之道关键在于汉董仲舒所论三纲之纲,君者臣之纲,民之纲,国之纲。君王没有肩负起统摄国家大纲的职责,岂能治理好国家?父亲没有肩负起统管家庭大纲的职责,岂能管理好家庭,孟子针对治国大弊在于君主不修身、不负主导责任,直斥要害,使得齐宣王无处闪躲,张口结舌,但他无论如何慌乱却仍然想转移矛盾,躲避责任。孟子对君王政治研究得太深刻了,掌握当时君主们的心理太精微了,谈问题根源所在,一语中的。抓住病根不放,齐宣王虽口不认账,心中却明白自己的错误。然而明白了又怎么样?古代社会没有任何制约君王的机制,虽明知是自己的问题,却仍然照错不改,只图自己几十年的欢娱。古代社会的统治者的习惯认识是,谁都有错,就君王无错;谁都需要受教育改造自己,就君王不需要受教育改造自己。那样的时代虽已经过去,而孟子在政治问题上抓主要矛盾思想却为后世思想家所取法。今天,各级法院的负责人都应尽心尽力,完成本职工作任务,尤其各级各类的领导人诚能做到克己奉公、勇于担当,国家就会真正坚实而持续地向前再向前。

2.4原 文:

齐宣王问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

孟子对曰:“于传有之。”

曰:“臣弑(音试shì)其君,可乎?”

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原2.8)

译 文:

齐宣王问孟子说:“商汤流放夏桀,武王讨伐商纣王,有这样的事么?”

孟子回答说:“古书上有这样的记载。”

齐宣王说:“作臣子的杀掉他的君主,可以吗?”

孟子说:“破坏仁的人叫做贼,破坏义的人叫做残,残贼之人叫做独夫。只听说过诛杀了独夫纣,没听说过弑君。”

评 论:

放,放逐、流放。弑,臣子杀死君主、儿子杀死父亲为弑,即以下杀上为弑。

孔子、孟子两位圣人,注重名分、等级制度,多次论证有关正定名分、维护伦常秩序问题,但圣人又不拘泥于礼,而更重视维护仁德的践行。所以孟子在继承孔子中庸思想基础上,更重视中庸之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比如《离娄》上:“嫂溺援之以手乎”章,讲的礼是遵守不移的,但具体“嫂溺”问题,救命事大,关乎仁德,不能不用权宜之计。这对礼无伤大体,而更能令人服礼的大体。此章所谓桀、纣,名为君,但其叛君之道,误国害民。正如《尚书·泰誓》所论“今商王受狎侮五常,荒怠弗敬。自绝于天,结怨于民。斮朝涉之胫,剖贤人之心,作威杀戮,毒痡四海;崇信奸回,放黜师保。屏弃典刑,囚奴正士。郊社不修,宗庙不享。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上帝弗顺,祝降时丧。尔其孜孜,奉予一人,恭行无罚。古人有言曰:‘抚我则后,虐我则仇’。独夫受洪惟作威,乃汝世仇。树德务滋,除恶务本。”这样的史实解释了桀纣已经是人民的公敌、独夫民贼。岂能把“汤放桀,武王伐纣”称为“臣弑其君”乎?此章要在说明君臣、父子基本伦常一定要恪守,但统治者不能因众人守礼不犯上,就肆无忌惮、任意为非作歹。不要以礼制为借口,不允许民众对恶劣至极的统治者进行惩罚。礼制是维护社会整体稳定运转秩序的,需统治者共同遵守,不只是束缚被统治者手脚的。所以,驱除、杀戮无道害人之君,不是以下犯上,而是除恶扬善,替天行道,是合乎礼的大义之举。

2.5原 文:

齐人伐燕,胜之。宣王问曰:“或谓寡人勿取,或谓寡人取之。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五旬而举之,人力不至于此。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如?”

孟子对曰:“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箪(音单dān)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热,亦运而已矣。”(原2.10)

译 文:

齐国攻伐燕国,取得胜利。齐宣王问:“有人劝我不要占领燕国,有人劝我占领燕国。凭借万辆兵车的国家去攻伐万辆兵车的国家,五十天就获胜了,只凭人力不能有此战果。不占领它,天一定会降灾殃。占领了它,又怎么样?”

孟子回答说:“占领了它,燕国人民高兴,就占领它。古人有这么做的,周武王就是这样。占领了它,燕国人民不高兴,就不要占领它。古人有这样做的,那就是周文王。凭借万辆兵车的国家去攻伐万辆兵车的国家,人民带着酒食来欢迎王的军队,难道有别的意思吗?是想脱离水深火热的生活啊。如果使水更深、火更热,那只有逃避罢了。”

评 论:

箪食壶浆,众人捧着一筐筐饭食,提着一壶壶酒,迎接为其解除苦难的王者之师。运,徙,行,走,逃跑。《尔雅·释詁》:“运,徙也。”《说文》:“运,迻徙也。”《增韵·问韵》:“运,行也。”

凡举国大事,当循民心而行,尤其用兵夺国之非常之举,必验之民心。人民拥护,就是得道,也只有符合爱民保民之道,才能得到人民的真正拥护。得到了人民的拥护,就是得到了天助。所以有了人民的支持,才可以攻伐失去道义的国家,有了人民的欢迎,才可以占有别人的国家。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拯民于水火之中。孟子名论:“保民而王”。保民、爱民、惠民的君主代替了残民以逞的草菅人命的君主,人民自然以百倍的力量维护他,拥戴他。他的力量自然是不可战胜的。

2.6原 文:

齐人伐燕,取之。诸侯将谋救燕。宣王曰:“诸侯多谋伐寡人者,何以待之?”孟子对曰:“臣闻七十里为政于天下者,汤是也。未闻以千里畏人者也。《书》曰:‘汤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归市者不止,耕者不变。诛其君而吊其民,若时雨降,民大悦。《书》曰:‘徯我后,后来其苏。’今燕虐其民,王往而征之。民以为将拯己于水火之中也。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若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毁其宗庙,迁其重器,如之何其可也?天下固畏齐之强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是动天下之兵也。王速出令,反其旄倪,止其重器,谋于燕众,置君而后去之,则犹可及止也。”(原2.11)

译 文:

齐国人攻伐燕国,占领了它。各诸侯国准备救援燕国。齐宣王说:“多数诸侯国谋划要攻打我,用什么办法对待他们呢?”

孟子回答说:“我听说凭借七十里地盘而能统治天下的,商汤就是。我没有听说拥有一千里土地而害怕别人的。《尚书·仲虺》上说:‘商汤初次征伐,从葛国开始。’天下人都很信赖他。他向东进军,西方的夷族就抱怨;向南面出征,北方的狄族就抱怨,说:‘为什么把我们放到后头呢?’人民盼望他,就像大旱天盼望浓云和雨后的彩虹一样。人们照常到集市上做买卖,照常耕地;诛罚暴君而抚恤人民,就像及时雨一样,人民非常高兴。《尚书·仲虺》上说:‘等待我们的王,王来了我们就复活了。’如今燕国残害他的人民,王去征讨它,人民认为要把他们从水火中拯救出来。因此,带着饭食酒水来迎接王的军队。如果杀掉他们的父兄,囚禁他们的子弟,毁坏他们的宗庙,运走他们的贵重神器,这怎么可以呢?天下各国本就害怕齐国的强大,而现在齐国土地又扩大一倍却又不能施行仁德政治,这就会引发各国动兵啊!王赶快发布命令,送回燕国的老小俘虏,制止掠夺燕国贵重神器;与燕国人商量,选择一位燕国的国君,而后撤离燕国,这样,还可以及时阻止各诸侯国动兵来伐。”

评论:

怨,埋怨,埋怨不来伐恶,即盼望前来伐恶。徯(xī)我后,等待我们的大王;徯,等待,盼望。《尔雅·释詁》:“徯,待也。”《说文》:“徯,待也。”《广韵·齐韵》:“徯,有所望也。”苏,复活了。系累,用绳索绑缚。重器,国家的重要宝器,一般指祭天、祭祖用的钟、鼎、玉器等象征国家权利之重物。旄倪(mào ní),旄同耄。赵岐注:“旄,老耄也。”《集韻·皓韻》:“耄,老称,古作旄。”《礼记·射义》:“好学不倦,好礼不变,旄期称道不乱。”郑玄注:“八十、九十曰旄,百年曰期颐。”倪,赵岐注:“倪,弱小”。《旧唐书·玄宗纪下》:“垂髫之倪,皆知礼让;戴白之老,不识干戈。”旄倪,老人小孩,老小。

孔子、孟子反对战争,但都不是一味地反对战争。反对夺人土地、掠人财物、残害生灵的战争,拥护周武王伐纣式的战争。因为只有这样的战争才能消除当时人民的苦难,人民才能脱离蛇蝎猛兽的毒害。此章孟子着重论述了战争正义与否决定人民支持或反对,人民支持的战争就是合乎道义的,人民反对的就是不合乎道义的。不符合道义的战争一定要失败的。开始拯民于水火,人民欢迎、拥护;后来却掠其财物,变成原来模样的残暴统治者,人民也就和反对原来暴君一样激烈反对新的暴君。那么新的暴君也就注定和原来暴君一样会被掀翻、被消灭。其实此类章节恰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寡助之至,天下叛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结论的注脚。

2.12原 文:

邹与鲁哄。穆公问曰:“吾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莫之死也。诛之,则不可胜诛;不诛,则疾视其长上之死而不救。如之何则可也?”

孟子对曰:“凶年饥岁,君之民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几千人矣;而君之仓廪实,府库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残下也。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夫民今而后得反之也。君无尤焉!君行仁政,斯民亲其上,死其长矣。”(原2.12)

译 文:

邹国与鲁国发生争斗。邹穆公问孟子说:“我的官吏死了三十三人,可是人民却没有一个为了官长而死的。杀他们吧,那么多人怎么杀;不杀吧,真恨他们眼看着官长被杀而不救,怎么办才好呢?”

孟子回答说:“灾荒年景,您的百姓老弱的死在沟壑之中,壮健的跑到四面八方,几乎近千人之多。而您的粮仓装满了粮食,府库装满了珍宝钱币。有关官员不把实情告知您,结果造成了君上怠慢而残害人民的局面。曾子说:‘警惕啊!你怎么对待人家的,人家就怎么对待你呀。’人民现在得到了报复的机会啊!您不要怪罪老百姓。君上推行仁政,这些百姓自然亲近长上,为长上而死。”

评 论:

哄,争斗。有司,朝廷各部门。穆公,邹君。尤,怪罪,错怪。

邹穆公的错误在于把官吏看做是自家的,把民看作是对立的一方,而民要无条件地维护朝廷,保护官吏的利益。这怎么可能?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君主如虐民而行,残民以逞,人民当然希望他垮台,又怎能去救助官吏呢?《谷梁传·桓公十四年》:“民者,君之本也。”《左传·僖公十九年》:“民者,神之主也。”如真正做到以民为本,以民为主,爱护人民,“若保赤子”,使民“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一旦君主有战争,人民自然会个个奋勇当先、挺身赴难。岂能出现官死而民不前的场景?此章归于君主当行仁政,君爱其民,民自然会为君上奋争,护佑君主与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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