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建安中[55]，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56]，为仲卿母所遣[57]，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为诗云尔[58]。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59]。“十三能织素[60]，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61]，十六诵诗书[62]。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63]。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64]，大人故嫌迟[65]。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66]，徒留无所施[67]。便可白公姥[68]，及时相遣归。”
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儿已薄禄相[69]，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70]，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71]。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72]？”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区区[73]！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74]。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75]，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76]，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府吏长跪告：“伏惟启阿母[77]，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78]！”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79]：“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80]！”
［题解］《孔雀东南飞》取材于东汉献帝年间发生在庐江郡的一桩婚姻悲剧。原题为《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因诗的首句为“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故又有此名。
［注释］
[55]建安中—建安年间（196－219）。建安，东汉献帝刘协的年号。
[56]庐江—汉代郡名，郡城在今安徽潜山一带。
[57]遣—女子出嫁后被夫家休弃回娘家。
[58]云尔—句末语气词，如此而已。
[59]徘徊—来回走动。汉代乐府诗常以飞鸟徘徊起兴，以写夫妇离别。
[60]素—白绢。这句开始到“及时相遣归”是焦仲卿妻对仲卿说的。
[61]箜篌—古代的一种弦乐器，形如筝、瑟。
[62]诗书—原指《诗经》《尚书》，这里泛指儒家的经书。
[63]守节—遵守府里的规则。
[64]断—（织成一匹）截下来。
[65]大人故嫌迟—婆婆故意嫌我织得慢。大人，对长辈的尊称，这里指婆婆。
[66]不堪—不能胜任。
[67]徒—徒然，白白地。施—用。
[68]白公姥—禀告婆婆。白，告诉，禀告。公姥，公公婆婆，这里是偏义复词，专指婆婆。
[69]薄禄相—官禄微薄的相貌。
[70]结发—束发。古时候的人到了一定的年龄（男子20岁，女子15岁）把头发结起来，算是到了成年，可以结婚了。
[71]始尔—刚开始。尔，助词，无义。一说是代词，这样。
[72]致不厚—招致不喜欢。致，招致。厚，厚待。这里是“喜欢”的意思。
[73]区区—小，这里指见识短浅。
[74]自专由—与下句“汝岂得自由”中的“自由”都是自作主张的意思。专，独断专行。由，随意，任意。
[75]贤—这里指聪明贤惠。
[76]可怜—可爱。
[77]伏惟—趴在地上想。古代下级对上级或小辈对长辈说话表示恭敬的习惯用语。
[78]取—通“娶”，娶妻。
[79]床—古代的一种坐具。
[80]会不相从许—当然不能答应你的要求。会，当然，必定。
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举言谓新妇[81]，哽咽不能语：“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82]。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83]，慎勿违吾语。”
新妇谓府吏：“勿复重纷纭[84]。往昔初阳岁[85]，谢家来贵门[86]。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87]，伶俜萦苦辛[88]。谓言无罪过[89]，供养卒大恩[90]；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妾有绣腰襦[91]，葳蕤自生光[92]；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93]，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94]，留待作遗施[95]，于今无会因[96]。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
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97]。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98]。足下蹑丝履[99]，头上玳瑁光[100]。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101]。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昔作女儿时[102]，生小出野里[103]。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104]。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却与小姑别[105]，泪落连珠子。“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106]。初七及下九[107]，嬉戏莫相忘。”
出门登车去，涕落百余行。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隐隐何甸甸[108]，俱会大道口。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109]！”新妇谓府吏：“感君区区怀[110]！君既若见录[111]，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112]，磐石无转移。我有亲父兄[113]，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114]。”举手长劳劳[115]，二情同依依。
［注释］
[81]举言—发言，开口。新妇—媳妇（不是新嫁娘）。“新妇”是汉代末年对已嫁妇女的通称。
[82]报府—赴府，指回到庐江太守府。
[83]下心意—低心下意，受些委屈。
[84]勿复重纷纭—不必再添麻烦吧。也就是说，不必再提接她回来的话了。
[85]初阳岁—农历冬末春初。
[86]谢—辞别。
[87]作息—原意是工作和休息，这里是偏义复词，专指工作。
[88]伶俜萦苦辛—孤孤单单，受尽辛苦折磨。伶俜，孤单的样子。萦，缠绕。
[89]谓言—总以为。
[90]卒—完成，引申为报答。
[91]绣腰襦—绣花的齐腰短袄。
[92]葳蕤—草木繁盛的样子，这里形容短袄上刺绣的花叶繁多而美丽。
[93]箱帘—箱，衣箱。帘，通“奁”，古代妇女梳妆用的镜匣。
[94]后人—指府吏将来再娶的妻子。
[95]遗（wèi）施—赠送，施与。
[96]会因—会面的机会。
[97]严妆—整妆，郑重地梳妆打扮。
[98]通—次，遍。
[99]蹑—踩，踏，这里指穿鞋。
[101]珰—耳坠。
[102]昔作女儿时—以下八句是仲卿妻对焦母告别时说的话。
[103]野里—乡间。
[104]兼愧—更有愧于。
[105]却—从堂上退下来。
[106]扶将—扶持，搀扶。这里是服侍的意思。
[107]初七及下九—七月七日和每月的十九日。初七，指农历七月七日，旧时妇女这天晚上在院子里陈设瓜果，向织女星祈求提高刺绣缝纫技巧，称为“乞巧”。下九，古人以每月的二十九为上九，初九为中九，十九为下九。汉时每月十九日是妇女欢聚的日子。
[108]隐隐—和下面的“甸甸”都是象声词，指车声。
[109]这五句是府吏对兰芝说的话。
[110]区区—这里是诚挚的意思，与上面“何乃太区区”中的“区区”意思不同。
[111]若见录—如此记着我。见，被。录，记。
[112]纫—通“韧”，柔韧牢固。
[113]亲父兄—即同胞兄长。
[114]逆—逆料，想到将来。
[115]劳劳—怅惘若失的样子。
入门上家堂，进退无颜仪[116]。阿母大拊掌[117]，不图子自归[118]：“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119]。汝今何罪过，不迎而自归？”兰芝惭阿母：“儿实无罪过。”阿母大悲摧[120]。
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121]。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122]。阿母谓阿女：“汝可去应之。”阿女含泪答：“兰芝初还时，府吏见丁宁[123]，结誓不别离。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奇[124]。自可断来信[125]，徐徐更谓之[126]。”阿母白媒人：“贫贱有此女，始适还家门[127]。不堪吏人妇[128]，岂合令郎君？幸可广问讯，不得便相许。”
媒人去数日，寻遣丞请还，说有兰家女，丞籍有宦官[129]。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130]。遣丞为媒人，主簿通语言[131]。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结大义，故遣来贵门。阿母谢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岂敢言！”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132]！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133]，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134]，其往欲何云[135]？”兰芝仰头答：“理实如兄言。谢家事夫婿，中道还兄门。处分适兄意[136]，那得自任专！虽与府吏要[137]，渠会永无缘[138]。登即相许和[139]，便可作婚姻。”
［注释］
[116]颜仪—脸面，面子。
[117]拊掌—拍手，这里表示惊异。
[118]子自归—你自己回来。意思是，没料到女儿竟被驱遣回家。古代女子出嫁以后，一定要娘家得到婆家的同意，派人迎接，才能回娘家。下文“不迎而自归”，也是按这种规矩说的责备的话。
[119]无誓违—不会有什么过失。誓，似应作“諐”。諐，古“愆”字。愆违，过失。
[120]悲摧—悲痛，伤心。
[121]窈窕—容貌体态美好的样子。
[122]便言多令才—口才很好，又多才能。便言，很会说话。令，美好。
[123]丁宁—嘱咐我。丁宁，嘱咐，后写作“叮咛”。
[124]非奇—不宜，不妥。
[125]断来信—回绝来做媒的人。断，回绝。信，使者，指媒人。
[126]更谓之—再谈它。之，指再嫁之事。
[127]适—出嫁。
[128]不堪—这里是“不能做”的意思。
[129]这四句可能有文字脱漏或错误，无法解释清楚。寻—随即，不久。丞—县丞，官名。承籍—承继先人的仕籍。宦官—即“官宦”，指做官的人。
[130]娇逸—娇美文雅。
[131]主簿—太守的属官。
[132]作计—拿主意，打算。量—考虑。
[133]否泰—都是《易经》中的卦名。这里指运气的好坏。否，坏运气。泰，好运气。
[134]义郎—男子的美称，这里指太守的儿子。
[135]其往欲何云—往后打算怎么办。其往，其后，将来。何云，这里指怎么办。
[136]处分—处置。适—依照。
[137]要—相约。
[138]渠会—同他相会。渠，他。一说是那种相会。渠，那。
[139]登即—立即。
媒人下床去，诺诺复尔尔[140]。还部白府君[141]：“下官奉使命[142]，言谈大有缘[143]。”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视历复开书[144]，便利此月内，六合正相应[145]。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146]。交语速装束[147]，络绎如浮云。青雀白鹄舫[148]，四角龙子幡[149]。婀娜随风转[150]，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151]，流苏金镂鞍[152]。赍钱三百万[153]，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154]，交广市鲑珍[155]。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156]。
阿母谓阿女：“适得府君书[157]，明日来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158]！”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移我琉璃榻[159]，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执绫罗。朝成绣夹裙，晚成单罗衫。晻晻日欲暝[160]，愁思出门啼。
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161]。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162]。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我有亲父母[163]，逼迫兼弟兄[164]。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165]，吾独向黄泉！”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166]？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
府吏还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儿今日冥冥[167]，令母在后单[168]。故作不良计[169]，勿复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170]！”阿母得闻之，零泪应声落：“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171]。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172]！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府吏再拜还，长叹空房中，作计乃尔立[173]。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
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174]。奄奄黄昏后[175]，寂寂人定初。“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176]。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177]。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178]，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179]，戒之慎勿忘！
［注释］
[140]尔尔—如此如此。等于说“就这样，就这样”。
[141]府君—对太守的尊称。
[142]下官—县丞自称。
[143]缘—缘分。
[144]视历—翻看历书。
[145]六合—古时候迷信的人，结婚要选好日子，要年、月、日的干支合起来都相适合，称“六合”。
[146]卿—你，指县丞。
[147]交语—交相传话。
[148]舫—船。
[149]龙子幡—绣龙的旗帜。
[150]婀娜—轻轻飘动的样子。
[151]踯躅—缓慢不进的样子。青骢马—青白杂毛的马。
[152]流苏—用五彩羽毛做的下垂的缨子。
[153]赍—赠送。
[154]杂彩—各种颜色的绸缎。
[155]交广—交州、广州，古代郡名，这里泛指今广东、广西一带。鲑—这里是鱼类菜肴的总称。
[156]郁郁—繁盛的样子。
[157]适—刚才。
[158]不举—办不成。
[159]榻—坐具。
[160]晻晻—日色昏暗无光的样子。
[161]摧藏—摧折心肝。藏，脏腑。
[162]人事不可量—人间的事不能预料。
[163]父母—这里偏指母。
[164]弟兄—这里偏指兄。
[165]日胜贵—一天比一天高贵。
[166]恨恨—抱恨不已，这里指极度无奈。
[167]日冥冥—原意是日暮，这里用太阳下山来比喻生命的终结。
[168]单—孤单。
[169]故—有意，故意。不良计—不好的打算（指自杀）。
[170]四体—四肢，这里指身体。直—意思是腰板硬朗。
[171]台阁—原指尚书台，这里泛指大的重府。
[172]情何薄—怎能算是薄情。
[173]乃尔立—就这样决定。
[174]青庐—用青布搭成的篷帐，举行婚礼的地方。
[175]奄奄—通“晻晻”，日色昏暗无光的样子。黄昏—古时计算时间按十二地支将一日分为十二个时辰。黄昏是戌时（相当于现代的晚上7时至9时）。下句的人定是亥时（相当于现代的晚上9时至11时）。
[176]华山—庐江郡内的一座小山。
[177]交通—交错，这里指挨在一起。
[178]驻足—停步。
[179]谢—告诉。
《孔雀东南飞》是我国文学史上第一首长篇叙事诗，与《木兰诗》合称为“乐府双璧”。全诗主要叙述了焦仲卿、刘兰芝夫妇被迫分离，后双双自杀的故事，歌颂了焦刘夫妇真挚的爱情和反抗封建礼教的精神。
诗歌以“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起兴，接着借刘兰芝之口交代婆媳矛盾，在“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的无理刁难下，刘兰芝知道无法在焦家继续生活，主动提出“及时相遣归”。焦仲卿去向母亲求情，遭到严厉的训斥，只能回去和妻子商量，让她暂时回去，等他设法接她回家。这里一方面表现焦母无理取闹的专制形象，一方面展示了焦仲卿的性格，他忠于爱情、秉性纯良，但遇事犹豫不决，抱有天真幻想。而刘兰芝虽然也深爱着丈夫，但更知道复合的不可能，此时几乎已经看到了二人的悲剧结局。在封建社会，被遣是最不体面的事情，但兰芝精心打扮辞别焦母，表现得镇定从容，流露出不肯示弱的坚强性格。兰芝归家后，不久便被家人逼迫改嫁，她知道娘家待不下去了，只得答应婚姻。焦仲卿赶来相见，二人定下死计。在改嫁当日，刘兰芝“举身赴清池”，焦仲卿得知后，也“自挂东南枝”。诗的结尾描写了焦仲卿和刘兰芝死后“合葬华山傍”，坟墓之上松柏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林中有一对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似乎是两个人的灵魂所化，象征着两个人的爱情至死不渝，再没有什么力量能把他们分开。
全诗采用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结合的手法，有力地控诉了封建家长制的罪恶，热烈地歌颂了焦仲卿夫妇宁死不屈的反抗精神，深刻表现了人们对被迫害者的无限同情和追求婚姻自由、珍惜爱情生活的强烈愿望。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比兴手法的运用，开头“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两句，借孔雀留恋巢穴不肯离去，隐喻刘兰芝、焦仲卿的相互眷恋之情，既渲染了悲伤的氛围，也暗示了焦仲卿夫妇的悲剧结局。
长诗刻画出刘兰芝、焦仲卿、焦母、刘兄等一系列鲜明的人物形象，清代沈德潜在《古诗源》卷四中评价道：“共一千七百八十五字，古今第一首长诗也。淋淋漓漓，反反复复，杂述十数人口中语，而各肖其声音面目，岂非化工之笔！”指出此诗在人物刻画上达到的高度成就。刘兰芝勤劳善良、聪明美丽，备受压迫而又富有反抗精神；焦仲卿知书达礼、温和软弱而又顽强不屈；焦母专制蛮横，是封建礼教的代表；刘兄性情暴躁，简单粗鲁。《孔雀东南飞》以其鲜明的人物形象、紧张的故事冲突、完整的结构艺术，步入乐府诗发展史上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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