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凡咏险峻山川，不宜近体。余游黄山，携曹震亭、江鹤亭两诗本作印证。以为江乃巨商，曹故宿学①；以故置江而观曹。读之，不甚慊意，乃撷江诗，大为叹赏。如：《雨行许村》云：“昨朝方戒途，雨阻欲无路。今晨思启行，开门满晴煦。雨若拒客来，晴若招客赴。山灵本无心，招拒讵②有故？”又曰：“非是山行刚遇雨，实因自入雨中来。”皆有妙境。《云海》云：“白云倒海忽平铺，三十六峰遭吞屠。风帆烟艇虽不见，点点螺髻时有无。一笑看③尘中，局缩辕下驹，曷不来此登斯须？垣遮瓦压胡为乎？”《云谷》云：“领妙如悟禅，搜秘等居雠。看山得是法，善刃无全牛。”其心胸笔力，迥异寻常。宜其隐于禺荚④，而能势倾公侯，晋爵方伯也。卒无子，年逾六十而终。呜呼！非余与交四十年，又谁知其能诗哉？
【注释】
①宿学：指学识渊博，很有修养的人。②讵：难道。③看：这个字是根据民国本添加的。④禺荚：也就是榆荚，是榆树的种子，因为看起来特别像古代的铜钱，所以也叫榆钱。这里指财富。
【译文】
只要是吟咏险峻山川的，都不适合使用近体。我在游览黄山的时候，带着曹震亭、江鹤亭两人的诗册来做印证。认为江鹤亭是大商人，曹震亭是学识渊博的人，因此放弃了江鹤亭的诗而选择看曹震亭的诗。读完之后，觉得不是很满意，于是又拿来江鹤亭的诗一读，十分惊叹赞赏。比如：《雨行许村》中说：“昨朝方戒途，雨阻欲无路。今晨思启行，开门满晴煦。雨若拒客来，晴若招客赴。山灵本无心，招拒讵有故？”又说：“非是山行刚遇雨，实因自入雨中来。”这些描写都十分巧妙。《云海》中说：“白云倒海忽平铺，三十六峰遭吞屠。风帆烟艇虽不见，点点螺髻时有无。一笑看尘中，局缩辕下驹，曷不来此登斯须？垣遮瓦压胡为乎？”《云谷》中说：“领妙如悟禅，搜秘等居雠。看山得是法，善刃无全牛。”他的心胸笔力，都和寻常人不一样。难怪他隐藏在财富里，而能够势倾公侯，晋爵方伯啊。他没有儿子，60岁就去世了。哎！要不是我和他有四十年的交情，谁又能知道他擅长写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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