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汉琼智胜番将

第十三回

李汉琼智胜番将
杨令公大破辽兵

却说韩匡嗣遣人缉探动静，回报宋人大开西门，并无只骑来往。匡嗣不信，自率轻兵来看，首先进入，壕堑吊桥装点齐备。燕护骑尉刘雄武进曰：“元帅不可轻入，适望城中隐隐似有刀兵之，若不急退，堕其计矣。”匡嗣猛省曰：“汝之言是也。”即令后军慢进，忽闸边数声炮响，如天崩地塌之势。李汉琼引宋军抽起壕闸，当先杀出。韩匡嗣大惊，勒马便走。汉琼提刀追来，辽将刘雄武奋勇迎敌，二骑相交，战不数合，被汉琼一刀劈于马下。宋军竞进，辽兵大败，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耶律沙一骑飞来，保救匡嗣杀向旧营。崔彦进引马军斩坚而入，正遇耶律沙交锋，耶律沙见宋兵势大，不敢恋战，拼死与匡嗣夺围走奔易州。颜进掩兵追击，辽师拔营而逃，遗弃辎重殆尽。刘廷翰从城南绕进，与彦进等合兵追赶，独耶律休哥以中军力战不退，廷翰乃收军回城。

休哥引残骑回匡嗣，言宋兵太甚，一时无策，可急返幽州，再作商议。匡嗣忧惧无已，只得率众归奏萧后。萧后闻知败兵折将之由，急召耶律休哥问曰：“出师未逢大敌，如何便致丧败？”休哥以宋人用诈计相诱奏知，后曰：“军中有汝在，何不参其议？”休哥曰：“臣亦曾谏，匡嗣以臣所料太过，乃致误遭奸计也。”后大怒，下旨暂韩匡嗣以正国法。耶律沙等力救曰：“匡嗣之罪，本不容辞，念其为先帝之臣，乞陛下赦之。”后怒稍解，乃削其官职，黜退为民。下令着耶律休哥为主帅，耶律斜轸为监军，再统十万精兵伐宋报仇。

旨令既下，休哥等克日出师。忽哨马报入遂城，刘廷翰集诸将议曰：“辽兵乘锐而来，要与我等死战，只宜坚守，一面遣人申报朝廷，待救兵一至而后议战，则破辽兵如拾草芥耳。”众人遵令，各分门而守，按兵不出。

是时汴京已有边报奏入：近日宋辽鏖战，宋师大胜。君臣正在议论间，忽奏辽兵又犯遂城，乞发援兵相助。太宗闻奏，谓众臣曰：“遂城乃幽燕之咽喉，辽兵既出，势所必争，若使遂城有失，则泽、潞二州亦不可守，谁能领兵救之？”杨光美进曰：“杨业父子常欲立功以报陛下，若委以此任，破辽必矣！”太宗依其议，即授杨业幽州兵马使，使部兵五万，前救遂城。业得命，欣然而行，令长子杨渊平监领余军，自率延德、延昭，克日兵离汴京，望遂城进发。来到赤岗下寨，隔遂城不远，先遣人报知城中。刘延翰知是杨业来救，大喜，召诸将议曰：“杨业世之虎将，辽兵非其敌也。汝等但整饬器械相应。”彦进等各去整备不题。

却说杨业父子之兵，于平原旷野排开阵势，忽见一彪军旌旗蔽日，尘土漫天，杨业出阵视之，一员大将唇青面黑，耳大眼睁，乃耶律沙也，横刀勒马问曰：“来将是谁？先报姓名。”杨业笑曰：“无端逆贼，妄生边衅。今日救死且不暇，尚敢问吾大名哉！”耶律沙顾谓军中曰：“谁先出马挫宋师一阵？”言未毕，骑将刘黑达应声而出，纵马舞刀直取杨业。杨业正待亲战，五郎杨延德一骑飞出，抡斧抵住交锋，两下呐喊，二将鏖战。刚刚战到第七个回合，延德卖个破绽，转马绕阵而走。黑达要建首功，骤马追来，马尾相接，延德绰起利斧，回马当面一劈，黑达连头带盔，撞翻马下而死。番将耶律胜纵骑提刀要来报仇，杨延昭挺枪迎战，两马相交，杀做一团。延昭奋枪一刺，耶律胜翻鞍落马，血溅尘埃。正是：阵上番官拼性命，征场宋将显威风。杨业见二子战胜，驱动后军冲入北阵。耶律沙舞刀力战，不能抵敌，跑马望中军逃走。杨业一骑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番兵大乱，死者无数。刘廷翰开了西门，引兵抄出，耶律斜轸拨寨奔走瓦桥关，廷翰与杨业合兵进击，杀得番兵尸首相叠，血荡城河，得其辎重衣甲极多。

杨业既获全胜，驻师遂城之南，与诸将议曰：“辽将走据瓦桥关，我当乘此锐气剿灭番兵。”刘廷翰曰：“耶律休哥智勇之将，今既远遁，元帅暂且息兵遂城，审机而进。”杨业曰：“兵贵先声，使敌人不暇为谋，此取胜之道也。公等勿虑，只管进兵。”诸将得令，直杀奔瓦桥关，杨旗鼓噪，列阵于黑水东南，兵势甚盛。

是时耶律休哥等听知宋师长驱而来，与耶律斜轸议曰：“杨家父子真劲敌，杀我兵将如斩瓜切菜，无人敢当。今来围攻瓦桥关，只可据守，不可出战，待彼粮食将尽后而后战之，可雪前耻矣！”斜轸然其议，下令诸将协力坚守关口，按甲不出。宋师乘势攻击，关上矢石交下，人不能近，惟远远瞰围而已。一连攻打数日不能成功。杨业亲引数十骑出关，审视地势，远望靠左一带，尽是草冈，乃辽将屯粮之所，右边通黑水，番兵皆据岸而营。杨业看了一遭，入军中召刘廷翰议曰：“贼兵坚守不出，其意将待我食尽而为攻袭之计。乘今北风夜作，寒冬天气，关左草木焦枯，若用火攻之，计可破此关也。”廷翰曰：“令公之论，与小将暗合，惟虑耶律休哥识破。”业曰：“吾自有计伏之。”即令军人捉一乡老来，问之曰：“瓦桥关左侧有小路可入否？”乡老曰：“只有一条樵路，人马不堪行，只今辽兵用木石塞断其处，难以通透。”令公听罢，以酒食赐乡老而去，召过延德谓曰：“汝引步军五千，卸去戎装，密密偷出樵路，人各带火具，候在交兵之际，即便举起。”延德领计去了。又唤延昭入曰：“汝带马军五千，乘黄昏时直渡黑水，敌贼必出兵半渡来袭，便复登岸而走，吾自有兵接应。”延昭亦领计而去。杨业复谓刘廷翰曰：“公与崔彦进率所部待吾儿退走，沿岸接战；敌兵若见关后火起，必先慌乱，可获全胜。”廷翰慨然而行。杨业分遣已定，自引中军在高处瞭望。

却说耶律斜轸见宋兵攻关不下，自与诸将谈论饮酒，遣人缉探宋师动静，回报宋师将渡黑水暗袭燕城，斜轸笑曰：“人言杨业素善用兵，徒有虚名耳。”因遣耶律高领精兵五千，拒岸而守，乘其半渡逆击之，可破其众，耶律高领兵去了。又遣耶律沙、韩暹部兵一万袭宋营垒。分拨已定，自与休哥等整兵接应。将近黄昏，杨延昭引兵直趋黑水，众人各携土囊从下流而渡。未过一半，耶律高率精兵乘势杀来，延昭军马复奔回南岸。辽将已渡过水，与延昭交锋，延昭且战且走。俄而信炮响亮，两岸箭弩如雨，刘廷翰等斩坚而入，正迎着耶律高交锋。耶律沙与韩暹二骑冲突宋营，喊声如雷，奋通而进。杨延德步兵已偷过樵径，听得前面金鼓不绝，知是交兵，令部下点起火具，正值夜风骤起。火势迸发，一时满天红焰，番兵守粮者各自奔溃。耶律高见关后火起，急杀回原路，被廷翰赶近前，斩落水中。比及耶律沙已知中计，复引兵来救，杨延昭、刘廷翰等合兵进击，辽兵大败，各抛戈弃甲逃生。杨延德引兵从关后攻击，耶律休哥保斜轸杀奔蓟州。宋兵遂乘势夺了瓦桥关，天犹未明，烟焰正炽，杀死番兵无数。次日平明，诸将各上其功，杨业曰：“可乘此破竹之势，数节之后，迎刃而解，可进兵围燕城。”廷翰曰：“令公胜锐已振，辽将已皆胆落，然今粮饷不断，未可深入敌境。”令公然其言。遂驻师于瓦桥关。

却说耶律斜轸又败一阵，不胜愤怒，与众将整兵要来决一死战。休哥进曰：“胜败乃兵家常事，元帅不必深耻，可奏知主上，得助兵来应，然后宋师可破也。”斜轸从其言，即差人来奏萧后。萧后闻知屡败，乃大惊曰：“宋师是谁用兵，能如此胜敌？”宋军奏曰：“河东山后令公杨业也。”萧后曰：“久闻此老号杨无敌，名不虚传矣。”即遣大将耶律奚底率兵五万救之。奚底得旨，即日出兵幽州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