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苏《蓼园词评》

20.黄苏《蓼园词评》

【作者小传】

黄苏，原名道溥，字蓼园。广西临桂(今桂林)人，乾隆五十四年(1789)举人。况周颐姊夫之曾祖父，曾选评《蓼园词选》。生平见梁章钜《三管英灵集》卷三十二(清刻本)、蒙起鹏《广西近代经籍志》卷四(民国十六年版)。

【成书时间】

蒙起鹏《广西近代经籍志》卷四集部之一著录有黄苏《词选》，笺云:

《凤芸阁读书话》:“……黄氏蓼园此选，取材《草堂》，而汰其俳俚者，一以浑成为指依。学之得其成就，可以进于高深;即不然，亦绝不致少蹈纤佻浅陋之弊、游骑之失。”

况周颐《蓼园词选序》亦云:

《蓼园词选》者，取材于《草堂》，而汰其近俳近俚诸作者也。每阕缀以小笺，意在引掖初学。^[113]

《草堂诗余》一书，谭献《复堂词话》云如能芟除其中柳永、黄庭坚、康伯可、僧仲殊诸人恶札，“则两宋名章迥句传诵人间者略具”^[114]。黄苏以《草堂诗余》为选源重选一过，汰其近俳近俚诸作为《蓼园词选》，即与谭献同意。《蓼园词选》起玄真子《渔歌子》，迄周美成《六丑》，都213首，仍依调排列。选词最多者为周邦彦，共选其词23首。所选词中共106调、210首词有笺评，择录名家词话或宋人词选、笔记等作笺，并加以按语。其所征引或标书名，或标作者，共36种。所引以沈际飞语为最多，凡67则，余则黄癉、胡仔之语亦颇多。是书当成于乾嘉年间，然一直湮没无闻，直至民国九年(1920)赵叔雍才谋付排印，并由况周颐作序推奖，“所谓前人名句意境绝佳者，皆载在是编也”^[115]、“浑雅温丽，极合倚声消息”^[116]，始得彰显于世。唐圭璋先生辑《词话丛编》时，录出况氏之序及黄苏笺评之语，汇为一帙，名之曰《蓼园词评》。

【内容述略】

黄苏《蓼园词选》与张惠言《词选》作于同时，其评词亦如张惠言，一是将词上溯《风》、《骚》。如评辛弃疾《鹧鸪天·秋意》云:“其有《匪风》、《下泉》之思乎?可以悲其志矣。”评贺铸《浣溪沙·春怨》云:“意态浓腴，得骚怨之遗韵。”评叶梦得《贺新郎·初夏》云:“‘采苹花’，即《离骚》摘芳草之意也。”评刘过《贺新郎·游湖》云:“前阕尤奇崛郁勃，得《骚》、《雅》之遗。”二是论词亦以比兴寄托为主。其评语明言寄托者达90余首，如评秦观《阮郎归·春闺》云:

此词疑少游坐党被谪后作。言己被谪，而众谤尚交眐也。“绕”字有纠缠不已之意。风雨相逼，至“花无可飞”，则惨悴甚矣;“池欲生漪”，亦“吹皱一池”之意也;“日西”，言日已暮而时已晚也;“整顿残棋”而“应劫迟”，言欲求伸而无心于应敌也。词旨清婉凄楚，结末“沉吟”二字，妙在尚有含蓄。

评韩驹《念奴娇·咏月》云:

此词总是忧君忧国之念，触题而发耳。题是“咏月”，开首从秋字写起，渐入到月，固就月说到娥之幽独，即是苏东坡“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之意，借以比君势之孤也。次阕就望月之人，独立无偶，以见己之独立少同心也。结处“此情谁会”，不过叹想得同志之人耳。比兴深切，含而不露，斯为情景交融者。凡写景而不寓情则意尽，言中便少佳致。

黄氏以比兴言词圆通而不武断，如评张先《菩萨蛮·咏筝》云:“写筝耶?寄托耶?意致却极凄婉。”评秦观《八六子·春怨》云:“寄托耶?怀人耶?词旨缠绵，音调凄婉如此。”诸如此类，并不断言其定有寄托。

黄氏也不尽以寄托说词，其评词中尚有许多仅从内容或形式入手分析。如评周邦彦《早梅芳》(晓别)之章法云:

前阕由“晓”字写入，渐引到“别”字，是未别以前也。次阕从别时写起，说到别以后，是去路也。词意绵密细腻，无一剩字。

又如评张孝祥《念奴娇》(洞庭青草)云:“写景不能绘情，必少佳致。此题咏洞庭，若只就洞庭落想，纵写得极壮观，亦觉寡味。此词开首从洞庭说至‘玉界琼田三万顷’，题材已说完，即引入‘扁舟一叶’。以下从舟中人心迹，与湖光映带，写隐现离合，不可端倪。是一是二，自尔神采高骞，兴会洋溢。”类此者尚多。

【版本考略】

《蓼园词选》有1920年惜阴堂排印本、上海聚珍仿宋印书局重印本、1988年齐鲁书社出版《清人选评词集三种》本(尹志腾校点，其第一种即此书，并考证作者为黄苏)。唐圭璋先生《词话丛编》辑录其笺评为《蓼园词评》，题作“清黄氏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