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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桓晋文之事《孟子》

时间:2022-01-0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本文中,孟子耻于言说齐宣王所说的“齐桓晋文之事”,对他而言,齐桓晋文所崇尚的“霸道”相比于儒家所提倡的“王道”,二者间有着天壤之别。在孟子看来,齐宣王之所以会倾向于“霸道”,主要是因为他失却了人之本心,因而当齐宣王提到齐桓晋文之时,孟子话锋一转,向“王道”的话题转移,开始对齐宣王进行心灵的“去蔽”。孟子首先要做的工作,是让齐宣王认识到自己“人性本善”的事实,因为这是孟子所认为的推行王道的根基。

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

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无以,则王乎?”

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

日:“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

曰:“可。”

曰:“何由知吾可也?”

曰:“臣闻之胡龁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

曰:“有之。”

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王曰:“然,诚有百姓者。齐国虽褊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

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王若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

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

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王曰:“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谓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

曰:“有复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

曰:“否。”

“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然财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

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

曰:“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郑。’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抑王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然后快于心与?”

王曰:“否,吾何一快于是,将以求吾所大欲也。”

曰:“王之所大欲,可得闻与?”

王笑而不言。

曰:“为肥甘不足于口与?轻暖不足于体与?抑为采色不足视于目与?声音不足听于耳与?便嬖不足使令于前与?王之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岂为是哉?”

曰:“否,吾不为是也。”

曰:“然则王之所大欲可知已: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也。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术而求鱼也。”

王曰:“若是其甚与?”

曰:“殆有甚焉。缘木求鱼,虽不得鱼,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

日:“可得闻与?”

曰:“邹人与楚人战,则王以为孰胜?”

曰:“楚人胜。”

曰:“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异于邹敌楚哉?盖亦反其本矣。今王发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出于王之涂,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于王:其若是,孰能御之?”

王曰:“吾惛,不能进于是矣。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教我;我虽不敏,请尝试之。”

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子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子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赏析]

孟子是“性善论”者,这是其学说包括政治主张的根本出发点。孟到认为人性的善良是一种先验性存在,所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仁义礼智皆发源于人本善之心,只不过由于后天的遮蔽,人们往往忘却了自己心灵的本质。但是,一旦人们“反求诸己”,给自己一个反思的机会,就会发现“我本善良”的本质。孟子主张,王者如果从人性本善的角度出发,推己及人,化成天下,推行仁义礼智,则世间就会是一篇仁义和谐的乐土,这样的治国方式,被孟子称为“王道”。

在本文中,孟子耻于言说齐宣王所说的“齐桓晋文之事”,对他而言,齐桓晋文所崇尚的“霸道”相比于儒家所提倡的“王道”,二者间有着天壤之别。“霸道”相信武力,争地以战,杀人盈野;“王道”提倡仁治,以德治民,“保民而王”。在孟子看来,齐宣王之所以会倾向于“霸道”,主要是因为他失却了人之本心,因而当齐宣王提到齐桓晋文之时,孟子话锋一转,向“王道”的话题转移,开始对齐宣王进行心灵的“去蔽”。

齐宣王是一代王者,孟子不可能生硬、直接地对他推行“保民而王”的主张。针对齐宣王“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的发问,孟子决定因势利导,首先确立齐宣王实行“王道”的信心。孟子首先要做的工作,是让齐宣王认识到自己“人性本善”的事实,因为这是孟子所认为的推行王道的根基。他通过“以羊易牛”的小事,抓住齐宣王“吾不忍其觳觫”这句话,层层启发齐宣王之所以这样做的缘由,引出他的“不忍之心”,进而用百姓的误解,让齐宣王陷入窘境,进而代之澄清,肯定齐宣王“是乃仁术”,水到渠成地让齐宣王迂回地接近孟子“人性本善”的论点。

在建立了“人性本善”的根基之后,他指出,既然齐宣王可以以自己的仁心推及禽兽,为什么不可以将这样的恩泽也推及到百姓的身上呢?为了启迪齐宣王,孟子用“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的比喻说明不能与不愿的区别,用“挟泰山以超北海”和“折枝”的比喻,来说明“假不能”与“真不能”的区别,让齐宣王认识到是他主观意愿的不足,造成了仁政的不能推行。在这些铺垫之后,孟子正式提出了他的仁政蓝图,“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人性本善,人同此心,推己及人,以仁心治国,则“天下可运于掌”。

孟子深知,经过劝说的齐宣王,虽然在理论上已经不得不承认王道学说的合理性,但在他的内心深处还存在着以战图霸的“大欲”,换言之,齐宣王还存在着对于以“霸道”取天下的幻想,而这是行王道的巨大障碍。因而,孟子用“缘木求鱼”的比喻,点出根据齐国国力,图霸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现实,让齐宣王断绝了推行“霸道”的念头。有破有立,在堵塞了霸道的幻梦之路后,孟子进而阐述了推行王道、天下大治的美好愿景,迎合了齐宣王好大喜功之心,以致于他说了一番诚恳请教的话,表示愿意推行王道,至此,孟子的论辩取得完全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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