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澧州李十一舍人

时间:2022-12-3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東南行一百韻〔一〕,寄通州元九侍御〔二〕、澧州李十一舍人〔三〕、果州崔二十二使君〔四〕、開州韋大員外〔五〕、庾三十二補闕〔六〕、杜十四拾遺〔七〕、李二十助教員外〔八〕、竇七校書〔九〕南去經三楚〔一〇〕,東來過五湖〔一一〕。排律,爲近體詩之一種,近體詩均不能换韻。〔三〕澧州李十一舍人:澧州,唐屬山南東道,治所在今湖南澧縣東南三十里。李十一,即李建,建以元和十一年,被貶爲澧州刺史。

東南行一百韻〔一〕,寄通州元九侍御〔二〕、澧州李十一舍人〔三〕、果州崔二十二使君〔四〕、開州韋大員外〔五〕、庾三十二補闕〔六〕、杜十四拾遺〔七〕、李二十助教員外〔八〕、竇七校書〔九〕

南去經三楚〔一〇〕,東來過五湖〔一一〕。山頭看候館〔一二〕,水面問征途〔一三〕。地遠窮江界〔一四〕,天低極海隅〔一五〕。飄零同落葉〔一六〕,浩蕩似乘桴〔一七〕。漸覺鄉原異〔一八〕,深知土俗殊〔一九〕。夷音語嘲〔二〇〕,蠻態笑睢盱〔二一〕。水市通闤闠〔二二〕,煙村混舳艫〔二三〕,吏徵魚户税,人納火田租〔二四〕。亥日饒蝦蟹,寅年足虎貙〔二五〕。成人男作丱〔二六〕,事鬼女爲巫〔二七〕。樓暗攢倡婦〔二八〕,堤喧簇販夫〔二九〕。夜船論鋪賃〔三〇〕,春酒斷瓶沽〔三一〕。見果多盧橘〔三二〕,聞禽悉鷓鴣〔三三〕。山歌猿獨叫〔三四〕,野哭鳥相呼〔三五〕。嶺徼雲成棧〔三六〕,江郊水當郛〔三七〕。月移翹柱鶴〔三八〕,風汎颭檣烏〔三九〕。鼇礙潮無信〔四〇〕,蛟驚浪不虞〔四一〕。鼉鳴江擂鼓〔四二〕,蜃氣海浮圖〔四三〕。樹裂山魈〔四四〕,沙含水弩樞〔四五〕。喘牛犂紫芋〔四六〕,羸馬放青菰〔四七〕。繡面誰家婢〔四八〕,鴉頭幾歲奴〔四九〕?泥中采菱芡〔五〇〕,燒後拾樵蘇〔五一〕。鼎膩愁烹鼈〔五二〕,盤腥厭膾鱸〔五三〕。鍾儀徒戀楚〔五四〕,張翰浪思吴〔五五〕。氣序涼還熱〔五六〕,光陰旦復晡〔五七〕。身方逐萍梗〔五八〕,年欲近桑榆〔五九〕。渭北田園廢〔六〇〕,江西歲月徂〔六一〕。憶歸恒慘澹,懷舊忽踟躕〔六二〕

〔一〕這首長詩可分爲三大段:第一段從“南去經三楚”起至“懷舊忽踟躕”止,描述到江州沿途所見的江南水鄉景色,當時江南社會的政治經濟情况和民族習俗。第二段從“自念咸秦客”起至“驕不揖金吾”止,追述過去在京都時期的得意生涯和友朋往來歡聚的情景。第三段從“日近恩雖重”起至“滿頷白髭鬚”止,反映了被貶謫後的苦悶和憤慨。作者經此挫折後,“壯志因愁減,衰容與病俱”,過去的積極進取精神,大爲衰退了。這首長詩不但提供了我們硏究白氏思想轉變的過程,也給我們硏究唐代政治經濟風土人情方面,提供了生動而豐富的參考材料。此詩爲長篇排律,選此以備一格。排律,爲近體詩之一種,近體詩均不能换韻。一韻到底,總計之爲若干韻。此詩較長,爲便原詩與注釋參對計,特分段注釋。

〔二〕通州元九侍御:元稹曾爲監察御史,唐人習慣上得稱侍御。元和十年春,元稹江陵士曹參軍任滿回京,不久即改授通州司馬。

〔三〕澧州李十一舍人:澧州,唐屬山南東道,治所在今湖南澧縣東南三十里。李十一,即李建,建以元和十一年,被貶爲澧州刺史。

〔四〕果州崔二十二使君:果州,在今四川南充市北。崔二十二,崔韶,以元和十一年冬爲果州刺史。

〔五〕開州韋大員外:開州,唐置,州治在今四川開縣。韋大,韋處厚,以元和十一年爲開州刺史。

〔六〕庾三十二補闕:庾三十二,庾敬休。補闕,諫官,位在拾遺上,諫議大夫下。

〔七〕杜十四拾遺:即杜元穎。

〔八〕李二十助教:即李紳。唐國子監有助教一人,位從六品上階,助國子博士分經教授生徒。

〔九〕竇七校書:即竇鞏。唐秘書省設校書郎八人,位從九品上階,掌校讎四庫藏書。案《元氏長慶集》和此詩注,本題末尚有“兼投弔席八舍人”七字。

〔一〇〕三楚:《史記·貨殖列傳》:“夫自淮北,沛、陳、汝南、南郡,此西楚也;彭城以東,東海、吴、廣陵,此東楚也;衡山、九江、江南、豫章、長沙,此南楚也。”後世言三楚,當始於此。

〔一一〕五湖:説者各異。白氏所謂,當據郭璞《江賦》:“具區、兆滆、彭蠡、青草、洞庭”(見《史記·河渠書·索隱》)之説,而重點在具區(太湖)。又太湖古時亦稱“五湖”。

〔一二〕候館:即驛館。《周禮·地官·遺人》:“五十里有市,市有候館。”

〔一三〕征途:即去路。

〔一四〕江界:當作江介,即江表,亦即江南。古代以黄河流域爲中原,大江以南,則視爲邊遠地區。

〔一五〕天低句:古人設想天如覆釜,愈遠愈低。極,一本作“接”。海隅,即海角。古人稱極遠之地曰“海角天涯”。

〔一六〕飄零句:北朝民歌《紫騮馬》:“高高山頭樹,風吹落葉去;一去數千里,何當返故處?”白氏本此,以寄其去鄉之感。飄零,意爲飄泊。

〔一七〕浩蕩句:浩蕩,本義爲水廣大,引申爲前途渺茫之意。桴(fú),竹木所編,大曰筏,小曰桴。《論語·公冶長》:“道不行,乘桴浮於海。”此句不僅自寫身世,也是自抒抱負。

〔一八〕鄉原異:鄉原,意即鄉土。南方號稱水鄉,與北方多旱地者迥異。

〔一九〕土俗殊:土俗,即風土人情;殊,不同。“俗”,《南宋本》、《全唐詩》均作“産”。

〔二〇〕夷音句:夷音,總稱西南少數民族的語音。嘲,已見《琵琶行》注。古代北人不通南音,常稱南方語言爲鳥語。《孟子·滕文公》:“今也南蠻鴃舌之人,非先王之道。”白氏和不少封建士大夫一樣,也受到這種錯誤思想的影響。

〔二一〕蠻態句:蠻,亦古代侮辱南方兄弟民族之詞。睢盱(suī xú),質樸之狀。《文選·魯靈光殿賦》:“厥狀睢盱。”注:“質樸之形。”又《字林》:“睢,仰目也;盱,張目也。”

〔二二〕水市句:南方近水處於水上爲市,故稱水市。闤闠(huán huì),意爲街肆。此句言江南水市,和陸地上的街肆相連。

〔二三〕煙村句:舳艫(zhú lú),舳,船尾;艫,船頭。語出《漢書·武帝紀》:“舳艫千里。”句意爲:村中船舶雜泊。

〔二四〕吏徵二句:魚户,指專門以打魚爲業的漁民。火田,即畬田,見前《贈友五首》詩注。案此兩句,詩人一方面寫南方人民的經濟生活,另方面也反映當時賦税繁重,雖漁户山民,亦受殘酷剥削。

〔二五〕亥日二句:貙(chū),獸名,形似貍而大。《文選》左思《蜀都賦》注引《博物志》:“江漢有貙人,能化爲虎。”故虎貙聯用。案此兩句,即前選《得微之到官後書……》詩“寅年籬下多逢虎,亥日沙頭始賣魚”意,謂南方偏僻,只有魚蝦可食,且有虎患堪憂。

〔二六〕成人句:丱(guàn),結髮於頭頂兩角,舊時未冠男子的髮形。《詩·齊風·甫田》:“總角丱兮。”此句謂:南方成年,猶作童裝。

〔二七〕事鬼:古代吴楚信鬼好巫,至唐代其俗未改。“事”,一本作“似”。

〔二八〕攢倡婦:攢(cuán),集聚貌。倡婦,即妓女。

〔二九〕堤喧句:“喧”,一本作“長”;簇,亦擁聚之意。

〔三〇〕論鋪賃:言租賃船艙,依鋪位爲計算單位。

〔三一〕斷瓶沽:言沽酒不稱斤兩,但以瓶爲計算單位。斷,估價之意。

〔三二〕盧橘:即給客橙,與橘近似,其皮經久變黑,故名盧橘。

〔三三〕鷓鴣:見前《山鷓鴣》注。

〔三四〕猿獨叫:《水經·江水注》引《民歌》曰:“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

〔三五〕野哭句:按南方杜鵑和鷓鴣鳥,叫聲悲慘,有似人的哭泣。杜甫《倦夜》詩“水宿鳥相呼”,爲此詩句法所本。

〔三六〕嶺徼句:徼(犼犻à狅),邊防要塞。棧,木栅。言山峽要塞,皆有雲封,如天設栅欄。

〔三七〕江郊句:言江城之郊,以水爲郭。

〔三八〕翹柱鶴:翹,是一腿站立;柱,是華表的立柱。此句疑用《續搜神記》鶴歸華表故事:“遼東城門有華表柱,忽有一鶴來,徘徊空中,言曰:‘有鳥有鳥丁令威,去家千歲今始歸,城郭如故人民非……’遂上冲天。”集中有《望江州詩》一篇,係白氏因被貶再次至江州時作;地點、時間、生活情况,與此詩此句諸多吻合,故知所詠實爲一事,可參看。

〔三九〕颭檣烏:此即船桅杆上所設的候風烏。颭,凡物之受風摇曳者,謂之颭。餘詳前《和大嘴烏》詩注。

〔四〇〕鼇礙句:神話傳説:海中有十五鼇(大鼈),每三鼇共戴一神山,潮波上下,寂然不動。見《列子·湯問》。故白詩有是句。

〔四一〕蛟驚句:張華《博物志》曰:“澹臺子羽賫千金之璧渡河,河伯欲之,陽侯波起,兩蛟夾船……”蛟,有人謂即鯊魚。不虞,出乎意料。

〔四二〕鼉鳴句:言江中鼉鳴,聲如擂鼓。鼉,即鼉龍,俗稱猪婆龍,形似鱷魚,而無塊鱗。晉安《海物記》:“鼉者,鳴如桴鼓。今江淮之間,謂鼉鳴爲鼉鼓,亦或謂鼉更。”“江擂鼓”,《南宋本》作“泉窟室”。

〔四三〕蜃氣句:《史記·天官書》:“海旁蜃氣象樓臺。”古人謂蜃爲海中大蛤,吹氣可以成樓臺。實際是海上由于空氣穩靜,潮濕濃度適合,光線折射而生的現象。浮圖,謂浮現圖景。“氣海”,《南宋本》作“結氣”。

〔四四〕樹裂句:言樹有空心,則山魈穴居其中。山魈(狓犻ā狅),是狒狒的一種,紅鼻藍頰,形相醜惡,古人以爲鬼怪。

〔四五〕沙含句:相傳有一種叫“蜮”的動物,一名射工,又名射影,背有甲,頭有角,有翼能飛,無目,耳的聽覺甚強,口中有橫物如角弩,聞人聲以氣爲矢,因水而射人。或曰含沙射人,中人即生瘡,中影者亦病。樞,即機。

〔四六〕喘牛句:《世説新語·言語》篇有“吴牛喘月”之説,爲白詩所本。紫芋,芋頭的一種,見《本草綱目》。

〔四七〕青菰:生淺水中,新芽如筍,名茭白

〔四八〕繡面:《新唐書·南蠻傳》:“蠻有繡面種,生踰月,湼黛於面。”此句蓋亦寫南方異俗,下句同。

〔四九〕鴉頭:鴉毛黑,故鴉鬢、鴉鬟等因之,引申則稱婢女爲鴉頭,此處則指男僮。

〔五〇〕菱芡:菱角和芡實(俗稱鷄頭米)。

〔五一〕燒後句:燒,即燒田、燒山。南俗放火燒山,取其枯殘供炊爨,以求輕而乾。

〔五二〕鼎膩句:鼎,煮肉器;膩,油膩。愁烹鼈,言南方少猪羊,多魚鼈,非北人所嗜,故嫌膩而發愁。

〔五三〕厭膾鱸:肉細切爲膾;鱸,巨口細鱗,産於松江者尤美。但白氏北人,未賞此味,反聞腥而生厭。

〔五四〕鍾儀句:鍾儀,春秋時楚人,爲晉所俘,一日晉侯見之,與之琴,操南音,知其戀土,遂放歸。見《左傳·成公九年》。徒,空自。

〔五五〕張翰句:張翰事,見前《端居詠懷》詩注。白氏蓋借用典故而反其義:吴楚如此陋邦殊俗,不知鍾儀、張翰,何以戀戀不忘?

〔五六〕氣序句:氣序,即節氣;涼還熱,該涼還熱。

〔五七〕旦復晡:午後日半落時叫晡。旦復晡,言由早到晚光陰過得很快。

〔五八〕身方句:自稱曰身;萍梗,浮萍與枝梗,言自身正隨波逐流,不能自主。

〔五九〕桑榆:日將夕,在桑榆間,言晚暮也。《後漢書·馮異傳》:“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晚暮,比人之老。

〔六〇〕渭北句:謂渭上故居,田園荒蕪。

〔六一〕徂:逝去。

〔六二〕憶歸二句:慘淡,沮喪貌。踟蹰,猶徘徊。《詩·邶風·靜女》:“愛而不見,搔首踟蹰。”白詩本此意。

以上爲第一大段。

自念咸秦客〔一〕,嘗爲鄒魯儒〔二〕。藴藏經國術〔三〕,輕棄度關繻〔四〕。賦力凌鸚鵡〔五〕,詞鋒敵轆轤〔六〕。戰文重掉鞅〔七〕,射策一彎弧〔八〕。崔杜鞭齊下〔九〕,元韋轡並驅〔一〇〕。名聲逼揚馬〔一一〕,交分過蕭朱〔一二〕。世務輕摩揣〔一三〕,周行竊覬覦〔一四〕。風雲皆會合〔一五〕,雨露各霑濡〔一六〕。共偶昇平代〔一七〕,偏慙固陋軀〔一八〕。承明連夜直〔一九〕,建禮拂晨趨〔二〇〕。美服頒王府〔二一〕,珍羞降御廚〔二二〕。議高通白虎〔二三〕,諫切伏青蒲〔二四〕。柏殿行陪宴〔二五〕,花樓走看酺〔二六〕。神旗張鳥獸〔二七〕,天籟動笙竽〔二八〕。戈劍星芒耀〔二九〕,魚龍電策驅〔三〇〕。定場排越伎〔三一〕,促座進吴歈〔三二〕。縹緲疑仙樂〔三三〕,嬋娟勝畫圖。歌鬟低翠羽〔三四〕,舞汗墮紅珠〔三五〕。别選閒遊伴,潛招小飲徒〔三六〕。一杯愁已破〔三七〕,三盞氣彌粗〔三八〕。軟美仇家酒〔三九〕,幽閒葛氏姝〔四〇〕。十千方得斗〔四一〕,二八正當壚〔四二〕。論笑杓胡硉〔四三〕,談憐鞏囁嚅〔四四〕。李酣尤短竇〔四五〕,庾醉更蔫迂〔四六〕。鞍馬呼教住,骰盤喝遣輸。長驅波卷白,連擲采成盧〔四七〕。籌併頻逃席〔四八〕,觥嚴别置盂〔四九〕。滿巵那可灌〔五〇〕,頽玉不勝扶〔五一〕。入視中樞草〔五二〕,歸乘内廐駒〔五三〕。醉曾衝宰相〔五四〕,驕不揖金吾〔五五〕

〔一〕自念句:秦以咸陽爲都,相當於唐代之長安。故咸秦客即長安客。

〔二〕鄒魯儒:孟軻,鄒人;孔丘,魯人,是儒家兩個最重要人物。白氏早年習儒,故稱“鄒魯儒”。

〔三〕藴藏句:言胸中藴蓄治國安邦之道。《書·周官》:“唯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陰陽。”這和杜甫《詠懷五百字》“許身一何愚,自比稷與契”,是同一種抱負。

〔四〕輕棄句:繻,古代一種旅行證券,書帛而裂之,付關吏以爲信記。《漢書·終軍傳》:“初,軍當詣博士,從濟南步入關,關吏予軍繻,軍問:‘以此何爲?’‘爲復傳還,當以合符。’軍曰:‘大丈夫西遊,終不復傳還!’棄繻而去。”案以上兩句,白氏追溯當年雄心壯志,視拾功名如草芥。

〔五〕賦力句:東漢末,禰衡曾作《鸚鵡賦》,顯名當時。白氏自謂作賦能力,超過禰衡。凌,超越。

〔六〕詞鋒句:《世説·排調》:“復作危語,桓曰:‘矛頭淅米劍頭炊。’殷曰:‘百歲老翁挂枯枝。’顧曰:‘井上轆轤卧嬰兒。’殷有一參軍在坐云:‘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殷曰:‘咄咄逼人。’”白氏言己與朋友戲謔,一定能壓倒對方,不使“井上轆轤卧嬰兒”的“危語”,獨自擅場。又轆轤,寶劍名,故“詞鋒敵轆轤”,謂詞鋒似劍。

〔七〕戰文句:戰文,謂應試詩賦。重,不只一次。鞅,馬頸上革帶,爲駕車工具;掉鞅,《左傳·宣公十二年》:“掉鞅而還。”注:“掉,正也;鞅,羈也。示閑暇。”此句白氏自誇下筆神速,下場時邊寫邊休,綽有餘裕。

〔八〕射策句:古代朝廷取士,就國政民俗,擬爲試題,使舉子回答,叫策問。舉子們臨試前,亦揣摩時事,試作許多答案,以備入場時一發而中,謂之射策。此句意謂自己應科舉時,一舉登第。弧,弓。

〔九〕崔杜句:崔韶、杜元穎與白氏同年中進士。就像賽馬,三人並駕齊驅。

〔一〇〕元韋句:白氏與元稹、韋處厚以元和元年應制舉,並登科。元稹首選,白氏則中第四等(乙等)。此“鞭齊下”、“轡並驅”,蓋本曹丕《典論·論文》:“咸以自騁驥騄於千里,仰齊足而並馳。”而略加變化。

〔一一〕逼揚、馬:“逼”,一本作“敵”;揚、馬,揚雄和司馬相如,西漢時兩大辭賦作家。

〔一二〕交分句:交分,即友誼;蕭、朱,蕭育和朱博。《漢書》:“蕭育與朱博爲友,著聞當世。”

〔一三〕世務句:此即《策林序》所云:“閉户累月,以揣摩當代之事。”世務,即當代之事;輕,詩人自謙之辭;揣摩(汪本作“揣磨”),語本《戰國策·秦策》,意爲硏究和探索。

〔一四〕周行句:周行,出《詩·周南·卷耳》。《毛傳》:“周之列位。”《鄭箋》:“周之列位,謂朝廷臣也。”竊,亦謙辭。覬覦(犼ì狔ú),非分的希望。此句意謂妄想作朝官。

〔一五〕風雲句:古人稱仕宦得意,謂“風雲際會”。《後漢書·耿純傳》:“以龍虎之姿,遭風雲之時。”龍得雲,虎乘風,喻人之遭遇時機,飛黄騰達。

〔一六〕雨露句:雨露,見《續古詩》注。霑濡,浸潤滋養之意。此言彼此都曾受皇帝提拔,分任朝職。

〔一七〕共偶句:偶,意爲遭遇,一本“偶”正作“遇”。《春秋》公羊家按社會的治亂,分成太平、昇平和據亂三種世代。太平即《禮記·禮運》所説的“大同”世;昇平即同篇所説的“小康”世;據亂即同篇所説的春秋亂世。昇平,即升平;代,即世,昇平代,指唐憲宗李純時代。李純,史家稱爲唐代“中興之主”。他在位時,唐王朝處於小康局面。

〔一八〕固陋軀:固,愚蠢;陋,鄙陋;軀即身,白氏自謙之詞。

〔一九〕承明句:此謂作翰林學士時在殿廷值宿。承明,即承明廬。《漢書·嚴助傳》注引張晏曰:“承明廬在石渠閣外,值宿所止曰廬。”此係以漢故事喻唐。按唐代翰林院所在不一:如天子在大明宫,其院在右銀臺門内;在興慶宫,其院在金明門内;若在西内,院在顯福門。皇帝走到哪里,翰林學士也就跟到哪里。

〔二〇〕建禮句:《晉書·職官志》:“尚書郎,主作文書起草,晝夜更值於建禮門内。”拂晨,即拂曉。案唐大明宫丹鳳門西有建福門,門外有百官待漏院,此句蓋以“建禮”喻“建福”。

〔二一〕美服句:唐制,翰林學士入院之初,按例頒賜衣服。白氏《長慶集》有《謝恩賜衣服狀》云:“臣初入院,特賜衣服……獻自遠方,降從御府,既鮮華而駭目,亦輕暖而便身。”此句即指其事。

〔二二〕珍羞句:唐翰林學士入院,用餐由御膳房供應。《長慶集》有《謝蒙恩賜設狀》即爲此而作。珍羞,山珍海羞,指珍貴的筵席;御廚,即皇家的廚房。

〔二三〕議高句:白虎,漢朝觀名,在洛陽宫中,爲皇帝召集諸儒講學之處。後漢章帝時,曾會博士、議郎、郎官及諸生、諸儒於白虎觀,講論《五經》異同,作《白虎奏議》。到唐代,於集賢殿書院置集賢學士,掌管收集古今的經籍,以辯明國家的典章制度,其作用亦略同於漢朝的白虎觀。白氏前者曾以集賢院校理官充翰林學士,亦有時參加講論經義。

〔二四〕諫切句:古代大臣,以青蒲爲席,跪伏其上以諫。《漢書·史丹傳》:“丹以親密臣,得侍視疾,候上間獨寢時,丹直入卧内,頓首伏青蒲上。”《舊唐書·白居易傳》:“居易面論,辭情切至。”此謂其爲左拾遺時事。

〔二五〕柏殿句:柏殿,即柏梁臺,在漢未央宫中。《漢武故事》:“以香柏爲之,香聞數十里。”案白氏爲翰林拾遺時,憲宗李純屢有賜宴曲江之事。《長慶集》有《三月三日謝恩賜宴曲江會狀》和《九月九日謝恩賜宴曲江會狀》可證。曲江賜宴,往往即席應制賦詩,與漢武帝柏梁臺聯句故事略同,故白氏詩有此句。

〔二六〕花樓句:花樓,即花萼樓,唐玄宗李隆基始建。唐代大酺,侈陳百戲,並賜高年酒醴。《開元天寶遺事》:“天寶中上元賜酺,上御花萼樓觀燈,時陳魚龍百戲,百姓聚觀樓下,讙聲如雷。”這種習俗,一直延續到中晚唐。酺,指酺燕,届時天子詔賜臣民會飲爲樂。

〔二七〕神旗句:言神旗上張畫許多珍禽異獸之形。按以下諸句均係鋪敍酺燕時光景。

〔二八〕天籟句:“天籟”之語,始見《莊子·齊物論》,本意是自然界的聲音。此處則謂皇家樂奏,非民間可比。竽,大笙,共有三十六簧。

〔二九〕戈劍句:指《破陣樂》演奏情况。據《舊唐書·音樂》:該舞“被甲執戟……有來往疾徐擊刺之象,以應歌節。”“若讌設酺會,……爲《破陣樂》……。”《新唐書·禮樂志》亦有類似記載。星芒耀,謂戈劍起舞時,光芒閃耀。“戈”,一本作“丸”。

〔三〇〕魚龍句:案此即百戲中的“魚龍曼衍”。《漢書·西域傳》注:“魚龍者,爲舍利之獸,先戲於庭極畢,乃入殿前激水,化成比目魚,跳躍漱水,作霧障日畢,化成黄龍八丈,出水敖戲於庭,炫耀日光。《西京賦》云:‘海鱗變而成龍’,即爲此色也。”據《舊唐書·音樂》:“每初年望夜,又御勤政殿,觀燈作樂,貴臣戚里,借看樓觀望。……若繩戲竿木,詭異巧妙,固無其比。”可知包括各種幻術。

〔三一〕定場句:定場,即“定場詩”。戲曲中人物自我介紹的一種程式。内容大致是介紹劇中規定情境,定場以後,戲劇正式開始排演。“越伎”,一本作“漢旅”。

〔三二〕促座句:促座,見前《秦中吟·歌舞》篇注。吴歈(yú),即吴地的歌舞伎。

〔三三〕縹緲:隱約,將隱將現,若有若無貌。

〔三四〕歌鬟、翠羽:歌鬟,歌女的髮鬟;翠羽,頭飾,即翠翹,見前《長恨歌》注。

〔三五〕舞汗句:脂粉和汗點俱下,望如紅珠。

〔三六〕閒遊伴、小飲徒:指情侣密友。

〔三七〕愁已破:即愁已散,愁已解。

〔三八〕氣彌粗:言意興更壯。

〔三九〕仇家酒:當係長安一家酒館,《長慶集》一五有《仇家酒》七絶一首,知白氏常到此家飲酒。

〔四〇〕葛氏姝:當爲一家酒館的女侍者。姝(shū),美女。

〔四一〕十千:曹植《名都篇》:“歸來宴平樂,美酒斗十千。”白詩蓋用此故實,表明仇家酒價昂貴。

〔四二〕二八句:二八,十六歲。壚,暖酒竈。漢辛延年《羽林郎》:“胡姬年十五,春日獨當壚。”當壚,意即温酒。案此兩句順承以上兩句。

〔四三〕杓胡硉:杓,杓直,李建字;胡硉(lù),同胡盧,大笑貌。僞《孔叢子·抗志》:“衞君乃胡盧大笑。”嘲笑李建説話的時候,喜歡夾雜笑聲。“硉”,一本作“律”。

〔四四〕鞏囁嚅:鞏,謂竇鞏。囁嚅(niè rú),説話時呑呑吐吐,結結巴巴。《舊唐書·竇鞏傳》載白氏曾稱鞏爲“囁嚅翁”。

〔四五〕李酣句:此李疑爲李紳。李紳喜談笑,雖至酒醉,還在戲謔竇鞏。尤,古通猶。短,言人之短,挖苦。

〔四六〕庾醉句:庾,庾敬休;迂,指辛丘度,辛爲元、白同年,白氏《代書詩一百韻寄微之》一詩中有“笑勸迂辛酒”之句,下自注云:“辛大丘度,性迂嗜酒。”可知“迂”當指“迂辛”。蔫(niān),花萎曰蔫,此處疑當作“揶揄”講。謂庾敬休雖至醉後,見辛之迂,還不肯放鬆地在揶揄他。以上四句,寫元白諸人過去在京,酒酣耳熱,連嚷帶鬧,備極歡洽之情。

〔四七〕鞍馬四句:白氏原注:“骰盤、卷白波、莫走鞍馬,皆當時酒令。”案古人宴會時,以游戲之勝負,定飲酒之次序。一人爲令官,餘衆皆聽其號令,違者罰飲,謂之酒令。自周、秦以來即有之。“鞍馬呼教住”,即自注:“莫走鞍馬”;“骰盤喝遣輸”,與“連擲采成盧”,隔句呼應。骰(狋ó狌),擲骰時五骰皆黑,爲最勝采,如此者爲“盧”。這兩句意爲先擲骰得梟、犢,故令官云:“遣輸”;後連擲成盧,則又大勝。又《酒史》:“古者酒令名‘卷白波’,起於東漢,擒白波‘賊’如席捲,故酒席言之,以快人意。”按白波軍爲漢末黄巾起義軍支屬,《酒史》稱之爲賊,是封建統治者的反動説法。

〔四八〕籌併句:籌即籌碼,記勝負之數者。句意:有人不勝,看見籌碼積累過多,害怕罰酒,因而逃席。

〔四九〕觥嚴句:觥(gōng),古代盛酒器,容七升;此處用作飲酒器,同觴,意爲耳杯。盂,盛飲食器。句意:令官觥政極嚴,負者如一時飲不下,則另置一盂積之,罰其必飲。别,一本作“列”。

〔五〇〕滿巵句:巵(zhī),亦飲酒器。言受罰者被令官一斟滿杯,實在難於喝下。今天猶稱以酒強人爲灌。滿,一本作“漏”。

〔五一〕頽玉:《世説新語·容止》:“嵇康……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後世因用“頽玉”形容醉漢。

〔五二〕入視句:此自述爲翰林學士,掌“内制”時情况。“内制”,謂代皇帝視草(起草詔令)。如上所注,翰林院設在皇帝聽政宫殿近旁。其地臨近中樞,故翰林學士在當時有“内相”之稱。

〔五三〕歸乘句:内廐,指皇家馬圈,當時叫“御馬坊”,也在宫禁内。句意謂:翰林學士當值完畢,可乘御馬回邸。

〔五四〕醉曾句:言翰林學士極蒙皇帝優寵;酒醉以後,雖路遇宰相,亦不迴避。

〔五五〕金吾:即執金吾,皇帝儀衞,以手執金吾而得名。金吾是鑲金的兵器,如後世“金爪”、“玉斧”之類。唐代置左右金吾衞,爲禁衞軍之一部。

以上爲第二大段。

日近恩雖重〔一〕,雲高勢却孤〔二〕。翻身落霄漢〔三〕,失脚到泥塗〔四〕。博望移門籍,潯陽佐郡符〔五〕。時情變寒暑〔六〕,世利算錙銖〔七〕。望日辭雙闕〔八〕明朝别九衢〔九〕。播遷分郡國,次第出京都〔一〇〕。秦嶺馳三驛〔一一〕,商山上二邘〔一二〕,峴陽亭寂寞〔一三〕,夏口路崎嶇〔一四〕。大道全生棘〔一五〕,中丁盡執殳〔一六〕,江關未撤警〔一七〕,淮寇尚稽誅〔一八〕。林對東西寺,山分大小姑〔一九〕。廬峯蓮刻削,湓水帶縈紆〔二〇〕。九派呑青草〔二一〕,孤城覆緑蕪〔二二〕。黄昏鐘寂寂〔二三〕,清曉角嗚嗚〔二四〕。春色辭門柳,秋聲到井梧〔二五〕。殘芳悲鶗鴂〔二六〕,暮節感茱萸〔二七〕。蕊坼金英菊,花飄雪片蘆〔二八〕。波紅日斜没,沙白月平鋪。幾見林抽筍,頻驚燕引雛〔二九〕。歲華何倏忽〔三〇〕,年少不須臾。眇默思千古〔三一〕,蒼茫想八區〔三二〕。孔窮緣底事〔三三〕,顔夭有何辜〔三四〕?龍智猶經醢〔三五〕,龜靈未免刳〔三六〕。窮通應已定,聖哲不能逾〔三七〕。況我身謀拙〔三八〕,逢他厄運拘〔三九〕。漂流隨大海〔四〇〕,鎚鍛任洪爐〔四一〕。險阻嘗之矣,棲遲命也夫〔四二〕。沉冥消意氣〔四三〕,窮餓耗肌膚。防瘴和殘藥〔四四〕,迎寒補舊襦〔四五〕。書牀鳴蟋蟀,琴匣網蜘蛛〔四六〕。貧室如懸磬〔四七〕,端憂劇守株〔四八〕。時遭人指點〔四九〕,數被鬼揶揄〔五〇〕。兀兀都疑夢〔五一〕,昏昏半似愚。女驚朝不起,妻怪夜長吁〔五二〕,萬里拋朋侣〔五三〕,三年隔友于〔五四〕。自然悲聚散,不是恨榮枯。去夏微之瘧,今春席八殂。天涯書達否?泉下哭知無〔五五〕?謾寫詩盈卷〔五六〕,空盛酒滿壺。只添新悵望,豈復舊歡娱。壯志因愁減,衰容與病俱。相逢應不識,滿頷白髭鬚。

〔一〕日近:古代封建臣僚,稱皇帝爲日。白氏爲翰林學士、左拾遺,有較多機會,面見皇帝,故曰“日近”。

〔二〕雲高句:古代稱做官叫“致身青雲”;句意:官爵雖高,没有靠山,勢力反而孤單。

〔三〕落霄漢:以鳥爲喻,言被獵人彈射,從天(霄漢)上跌落下來。

〔四〕到泥塗:“到”,一本作“倒”。泥塗,泥濘的道路。亦暗喻被貶到江州卑濕之地。

〔五〕博望二句:白氏原注:“予自贊善大夫,出爲江州司馬。”博望,苑名。《三輔黄圖》:“漢武帝爲衞太子開博望苑,以通賓客。……在長安城南杜門外五里,有遺址。”門籍,謂白氏爲贊善大夫,名在東宫,與漢代衞太子賓客,名隸博望相似。後被貶江州,不復在東宫,故曰“移門籍”。潯陽,已見前《寄微之三首》詩注。佐郡符,謂司馬爲州刺史官佐。符,印信。

〔六〕時情句:即“世態炎涼”意。

〔七〕世利句:錙銖(zī zhū),古代極小的重量單位。一兩的四十八分之一爲銖,六銖爲錙。句意:世人唯利是圖,人事關係錙銖必較,以有利於己否定疏密。

〔八〕望日句:白氏貶江州,在元和十年八月十五,故曰望日。雙闕,在宫廷前,即以表宫廷。一本“望”作“即”。

〔九〕明朝句:白氏於十五日奉詔貶官,限令次日上路。九衢,九街,意指長安。《周禮·考工記·匠人》:“國中九經九緯,經途九軌。”賈疏:“言九經九緯者,南北之道爲經,東西之道爲緯。王城面有三門,門有三途(街道),男子由右,女子由左。”

〔一〇〕播遷二句:播遷,流離轉徙。白氏自注:“十年春,微之移佐通州;其年秋,予出佐潯陽;明年冬,杓直出牧澧州,崔二十二出牧果州,韋大出牧開州。”

〔一一〕三驛:白氏被貶出京,第一天住藍田驛,第二天住藍橋驛,第三天住商州驛。

〔一二〕二邘(yú):白氏自注:“商山險道中,有東西二邘。”

〔一三〕峴(xiàn)陽亭:湖北襄陽縣南有峴山,又名峴首山,山南曰陽。晉羊祜鎮襄陽,常飲酒賦詩於此。及祜卒,後人立碑其上,見者悲泣,謂之墮淚碑。亭,當指碑亭。

〔一四〕路崎嶇:白氏自襄陽以後,即改由水路。到鄂州後,江面風起,集中有《舟行阻風寄李十一舍人詩》“風吹波浪大於山”之句可證。

〔一五〕大道句:《老子》:“師(軍隊)之所處,荆棘生焉;大兵之後,必有凶年。”此句起,四句皆寫兵亂未靖。

〔一六〕中丁句:《通典·食貨》七:“玄宗天寶三載制:百姓十八以上爲中男,二十三以上成丁。”到白氏時二十五歲爲成丁,二十歲爲中男。按此句言因淮西吴少誠之亂,征役頻繁,雖中男亦皆入伍。中丁,即中男。殳,兵器名,柄長一丈二尺,刃略似矛。《詩·衞風·伯兮》:“伯也執殳,爲王前驅。”

〔一七〕江關句:言江口要道均戒嚴,還未解除。撤,《汪本》作“徹”,非。

〔一八〕淮寇句:白氏自注:“時淮西未平,路經襄、鄂二州界所見如此。”稽誅,尚未誅滅。

〔一九〕東西寺、大小姑:白氏自注:“東林、西林寺,在廬山北;大姑、小姑,在廬山南彭蠡湖中。”案彭蠡湖,即鄱陽湖。

〔二〇〕廬峯二句:白氏原注:“蓮花峯在廬山北,湓水在江城南。何遜詩云:‘湓城對湓水,湓水縈如帶。’”案何遜爲南朝蕭梁詩人,兩句見《日夕望江贈魚司馬》詩。刻削,山勢嶮峻貌。縈紆,回曲旋繞之意。“湓水”,一作“湓浦”。

〔二一〕九派句:白氏原注:“潯陽江九派,南通青草、洞庭湖。”案程大昌《禹貢論·論九江》:“謂江至荆而九者,自孔安國始。其後班固之志《地理》,應劭之釋《漢志》,皆謂江至廬江、潯陽分爲九派。至張僧鑒《尋陽記》方列九名曰:申、烏蜯、烏白、嘉靡、畎、源、廩、提、菌。”青草湖,在湖南,是洞庭湖南面的一個分支。

〔二二〕孤城句:白氏自注:“南方城壁,多以草覆。”

〔二三〕鐘寂寂:言鐘聲不動。

〔二四〕角嗚嗚:角,號角;嗚嗚,悲吟。

〔二五〕春色二句:白氏以秋末到江州,故所見皆秋景

〔二六〕悲鶗鴂:“悲”,一本作“怨”。白氏自注:“音啼決,見楚辭。”案《離騷》云:“恐鵜鴂之先鳴兮,使夫百草爲之不芳。”鵜鴂,即鶗鴂,即伯勞鳥,鳴則將寒,見《詩·豳風·七月》鄭箋。

〔二七〕暮節句:暮節,暮秋之節,指重陽節而言,即農曆九月九日,古人届時有佩茱萸囊的習俗。《續齊諧記》:“汝南桓景隨費長房遊學累年,長房謂曰:‘九月九日汝家中當有災,宜急去,令家中各作縫囊,盛茱萸以繫臂,登高飲菊花酒,此禍可除。’景如言,齊家登山,夕還,見鷄犬牛羊一時暴死。”案此句亦暗喻其被貶遭殃。

〔二八〕蕊坼二句:上句謂野菊開,下句謂蘆花飛,皆深秋景色。

〔二九〕幾見二句:謝靈運《孝感賦》:“孟(宗)積雪而抽筍”,杜甫《少年行》:“巢燕引雛渾去盡”,兩句謂被貶江州,轉眼已數易春秋,不勝傷感。

〔三〇〕歲華句:言年光的消逝迅速。

〔三一〕眇默:出神的樣子。

〔三二〕八區:八區,即八方。與上“千古”相聯,猶言緬想古今四方之事。

〔三三〕孔窮句:孔,指孔丘。《公羊傳·哀公十四年》:“西狩獲麟,孔子曰:‘吾道窮矣!’”緣,因爲;底事,什麽緣故?

〔三四〕顔夭句:孔丘的得意門徒顔淵(回),三十二歲而死,所以説“夭”(短命);辜,罪過。

〔三五〕龍智句:相傳神龍雖變化無常,但仍被人做成肉醬。《左傳·昭公二十九年》:“其後有劉累學擾龍於豢龍氏……龍一雌死,潛醢以食夏后。”醢(hǎi),刴成肉醬。“智”一本作“聖”;“經”,一本作“遭”。

〔三六〕龜靈句:《莊子·外物》:“神龜能見夢於元君,而不能避余且之網;知能七十二鑽而無遺筴,不能避刳(刮)腸之患;如是則知有所困,神有所不及也。”

〔三七〕窮通二句:言人之窮通,皆由命定,雖聖哲亦無可如何!這類宿命論觀點,爲舊社會士大夫失意時所常有。

〔三八〕身謀拙:謂不善目營。身謀,一本作“謀生”。

〔三九〕厄運拘:意謂環境太險惡,政治抱負不得施展。

〔四〇〕漂流句:謂曾經滄海,閱歷過無數驚濤駭浪。“隨”,一本作“從”。

〔四一〕鎚鍛句:謂身不由己,一任折磨考驗。古人喻帝王掌政教大權,曰“洪爐”,《舊唐書·鄭畋傳》説:“鼓洪爐於聖代,成庶績於明時。”

〔四二〕棲遲句:棲遲,言投閒置散,英雄無用武之地。《詩·陳風·衡門》:“衡門之下,可以棲遲。”命矣夫,命該如此吧!

〔四三〕沉冥:見前《香爐峯下新置草堂》詩注。

〔四四〕殘藥:指大通中散、碧腴垂雲膏。前元稹病,白曾以此寄之,見《聞微之病》詩。

〔四五〕舊襦(狉ú):短衣有裏者曰襦。

〔四六〕書牀二句:大意謂:久已荒廢琴書。

〔四七〕室如懸磬:語見《國語·魯語》,言家貧室内空空,如懸磬然。“室”,一本作“活”,疑非。

〔四八〕端憂句:言閑居待時,情急於古代宋國人的守株待兔。《韓非子·五蠹》篇:“宋人有耕田者,田中有株(枯樹樁),兔走觸株,折頸而死。因釋其耒(犂)而守株,冀復得兔,兔不可復得,而身爲宋國笑。”

〔四九〕時遭句:謂失意之中,不時遭人指責譏評。一作“時遭客答難”,非是。

〔五〇〕鬼揶揄:鬼,喻庸俗人。《晉陽秋》:“羅友同府人有得郡者,温(桓温)爲席起别,友至尤晚;問之,友答曰:‘民首旦出門,於中途逢一鬼,大見揶揄,云我只見汝送人作郡,何以不見人送汝作郡?’”揶揄,即嘲諷。以上兩句均感慨自己宦途坎坷。

〔五一〕兀兀:獃癡貌。

〔五二〕吁:歎聲。

〔五三〕拋朋侣:“拋”,一作“離”;“朋侣”,一作“朋執”。朋侣,即朋友們。

〔五四〕隔友于:僞古文《書·君陳》:“孝乎唯孝,友于兄弟。”後人因以“友于”代兄弟。此兄弟謂行簡。

〔五五〕去夏四句:白氏原注:“去年聞元九瘴瘧,書去竟未報;今春聞席八殁,久與往還,能無慟矣!”案席八,即席夔,貞元十二年舉鴻辭,於元和十二年春病殁。殂,即逝世。

〔五六〕謾寫句:意即徒自寫了許多詩文。謾,無謂;“卷”,一本作“軸”。

以上爲第三大段。

此詩據元稹《酬樂天東南行詩一百韻序》,當作於元和十二年(八一七)十二月江州任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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