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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为人子,今为人父

时间:2022-12-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显然,父亲是我们所居住的俄亥俄河镇方圆一千英里之内最好的医生。他已经有三天没去上学了,他的母亲对我父亲的护士说,今天有可能带吉米来看病。当下午最后的一位病人也离开的时候,吉米还是没有来。吉米的姐姐艾丽丝从房间里跑出来,抱住了父亲。父亲为吉米打了针,接着从黑色手提箱中拿出纱布块,把它覆盖在吉米的嘴上,弯下身为吉米做人工呼吸。然而,父亲还在继续为吉米做着人工呼吸。昔为人子,今为人父。

文_W.W.米德

一个冬天的傍晚,我坐着看报纸的时候,小儿子卢克怯生生地来到我的身旁。他就站在那盏古铜灯照射出的半月形灯光外。我很珍爱那盏灯,它曾在我做医生的父亲的办公桌上亮着。

那段时间里,卢克喜欢在我读书的时候来到我的身边,向我询问他的最严肃的问题。而在去年,当我在花园里工作的时候,他也会这样找我问问题。或许他觉得我们一起做事情时,找我解决问题最容易吧。当他对种植感兴趣时,他知道要将种子埋在地下,而不是每天早上把它们挖出来,看看种子是否长大了。现在,尽管他不肯向我承认,但是卢克的确可以开始自己看书了。

我从报纸中抬起头来,卢克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微笑。接下来,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是模仿我的一个不大招人喜欢的举动。他说:“我把我的锯条弄折了。”说着从背后拿出那只玩具递给我,“您看。”

他没有问我能不能把它修好。他相信我能,这种信任,是一个小男孩对一位神奇的三轮车、货车和各种玩具修理师的赞美。那把玩具锯的蓝色塑料柄断了。我的父亲很珍惜各种职业用的工具,他是不会同意买一把塑料柄的锯的。

我对儿子说:“锯上的一些零件不见了,在你那里吗?”

他张开紧握的拳头,摊出握在手中的剩余碎片给我看。我不知道怎样能把这把锯修理好。

他认真地看着我,他的表情显示出一种对我无所不能的绝对信任,搅动了我的记忆。我极其用心地查看了他的锯,在手中翻看着那些碎片,也在脑海中翻动着对过去的记忆。

七岁那年11月里的一天,我放学后去了爸爸的办公室。显然,父亲是我们所居住的俄亥俄河镇方圆一千英里之内最好的医生。他所做的每件力所能及的事,总是让我和他的病人感到惊讶。父亲不仅能治愈人们的疾病,还能驯服烈马,能在我的雪橇上雕刻出长山的山顶和山脉曲线。他太棒了!我喜欢在他的候诊室里逗留,喜欢听人们喊我“小医生”,我还喜欢看到他的病人从他的办公室离开时气色有了转变。

然而,在我七岁的这一天,我本来是去看望我最好的朋友吉米·哈德斯蒂的。他已经有三天没去上学了,他的母亲对我父亲的护士说,今天有可能带吉米来看病。

当下午最后的一位病人也离开的时候,吉米还是没有来。于是,我便跟父亲一起外出应诊了。父亲愿意我跟着他,因为他开车的时候喜欢给我讲故事。应完诊时已将近七点。我们出发要回家时,父亲突然对我说:“我们去看看你的老朋友吉米吧。”父亲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我高兴,我对他充满了感激。但是当那所破旧的灰色石房进入视线时,我们看到楼上的窗子和后面的走廊都亮着灯。这是报告遇到麻烦的古老的信号。

父亲把车一直开到了前院。吉米的姐姐艾丽丝从房间里跑出来,抱住了父亲。她全身颤抖地哭泣着,还尽力哭诉道:“医生,吉米快要死了!我父亲正满村子找你。谢天谢地,你来了。”

父亲从来没有快跑过。他过去常说,没有必要急急忙忙的。如果你赶时间了,事实上事情已经来不及了。然而,父亲让艾丽丝放开他,让他跑进去。我跟随父亲穿过有发酵气味的厨房,走上狭窄、黑暗的走廊台阶。吉米的呼吸很急促,“吁吁”的声音很响。他身上盖着好几床被子,以至于在煤油灯闪烁的灯光中,我几乎看不到他的脸。他看上去筋疲力尽,脸色也憔悴不堪。

他的母亲对我父亲说:“医生,快帮帮我们。他原本只是得了小感冒,在今天下午开始大量地出汗。”

我先前从来没见过吉米的母亲腰上不系着围裙。在父亲听吉米的胸腔时,她站在我身后,双手搭在我的肩上。父亲准备好了一针皮下注射剂,把针筒举到灯光下。我坚信,它一定能创造我们所有人期待的奇迹。父亲为吉米打了针,接着从黑色手提箱中拿出纱布块,把它覆盖在吉米的嘴上,弯下身为吉米做人工呼吸。整个房间都是静止的,除了父亲的呼气声和吉米沉重高亢的呼吸声之外,再没有任何声音。

突然,房间里那可怕的声音只剩下父亲一个人的呼吸声。我感觉到,他母亲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握紧了,我同她一样,都知道有某种东西破碎了。然而,父亲还在继续为吉米做着人工呼吸。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后,哈德斯蒂太太走到床边,把手放在父亲的胳膊上,静静地说道:“医生,他走了。算了吧,我的孩子已不再与我们同在了。”可是,父亲还是没有走开。

后来,哈德斯蒂太太拉着我的手来到厨房。她坐在摇椅上,艾丽丝则落寞地扑到母亲的怀里。我走到走廊外面,在寒冷的黑夜里,坐在最高的那级台阶上,不想被任何人看到或听到。

哈德斯蒂先生回来看到我们的车子,就立即钻进了房里。有一段时间,我可以听到房间里的声音,后来就是安静,接着又是一阵说话的声音。最后,父亲从房间里出来,我跟着他上了车。回镇里的一路上,父亲一句话也没有对我讲。我也不敢贸然地跟他说上一句。我原以为自己知晓的世界在心里土崩瓦解。我们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他的办公室。父亲开始查阅书籍,要寻找一些可以解决的方法。我想要阻止他,但又不知道该如何阻止。我不敢想象,这个夜晚将如何结束。有时,我会忍不住哭起来。最后,我听到门外有人来了,接着是走过候诊室的声音。我对来人充满了感激,不管他是谁。出生与死亡的消息在我们这样的小镇上传得很快。母亲来这里找我们。

母亲蹲下身来抱住我,抚摸着我的后脑勺,我像小时候那样紧紧抱着母亲。“妈妈,为什么他不能救他,为什么他做不到?”我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哭着。母亲一直抚摸着我的背,直到我平静下来。然后她说:“尽管你父亲比你高大,但他比生命渺小。我们因其所能而爱他,却不会因为他的不能而少爱他几分。爱可以接受一切,不管你发现的是什么。”

尽管我不能确定自己领会了她的意思,但是我的确感受到了她的话的重要性。后来,母亲便进去看父亲。多年前我度过的那个冬天似乎已经永远地消逝了,但是记忆又在数秒之内将其在心头上演。

我坐着,翻看着卢克坏掉的玩具的零件,对他说:“我修不好它。”

“您一定可以的。”

“不,我修不好。对不起。”

他看着我,脸上那种可敬的坚信的表情没有了。他的下唇颤抖着,当泪水涌出的时候,他还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哭。

我把他抱到腿上,尽可能地安慰着他因玩具坏了、失去偶像的悲伤。他的哭泣渐渐平息下来。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个平凡之人,我感到很忧伤,我可以肯定,他察觉到了我的忧郁,因为他搂着我的脖子,在我的怀里依偎了好久。

当他离开房间的时候,给了我一个率直的、友好的眼神,我似乎听到母亲的声音,她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我,爱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昔为人子,今为人父。我完全明白,发现真相的痛苦会带来第一道理解的微弱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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