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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兵赤膊上阵仍是一头汗

时间:2022-12-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找到宁哥,弄到两张到广州的硬座票,当晚出发。幸亏列车正点到达广州,待到这红兵从座位下爬出,脸上、背上全是灰泥,又如“狗熊迁场”。那人见红兵仍垂涎,继续缠,被我赶走。一看,烟箱子被啃出个大口子,再一看,破口处撒即食面的碎屑。

从来是“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南下说,仗打得英勇,打得艰苦,地雷阵、竹签阵、马蜂阵,什么战法都用上,还搞“全民皆兵”。你替他的伤员包伤口,他的伤员暗算你,背后打枪;进村后想找口水喝,桶里、缸里甚至水井里都下了毒。打起来就胶着,就短兵相接,牺牲不少人。

他自己却事事顺当。国内提高十八种农副产品收购价,他钻了空子。这家伙消息来得快,知道国际市场辣椒干缺货,南韩人腌泡菜少不了辣椒干,赶紧到浏阳找老关系收购,囤积起来,转眼就是银子兑现,狠赚一笔。这批家伙,赚到钱就花,红兵说请吃水鱼,他说王八盖子有什么好吃的,要吃就吃鲍鱼,四个头的,不贵,吃一只也就两百多块。鲍鱼是什么,没见过。钢杆说,肯定很臭,古人有云“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娘的,莫以为价钱贵的就是好东西。

架子的工钱讨回来了,我得到三千块劳务费。桂叔子承包“牛卵泡”有着落,狗熊迁场那天,汽车将六头熊拉上山,围观的人多,有只熊扶着铁栏杆站起来,一巴掌将塞到笼子的南瓜击成瓜浆,吓得众人舌头打结,有人到公社找架子告状,架子找到桂叔子,说群众意见大,想反水。又给他一千,他就编造“这批狗熊是神农架找来的,同熊猫有血缘关系,又驯养了多年,不伤人的”。又说:“去城里动物园看狗熊要一角钱门票,在这里看不用钱,还省车费。”众人将信将疑,他告诉我:乡下人,好哄。

城里仍是大字报哗众取宠,“特大错案”哪,“千古奇冤”哪,一池清水又搅得浑浊浊。五一路边的商业局礼堂被原文革组织“红色狂飙”借用,做灵堂,摆放原“狂飙”钟司令的遗体,支花圈,张祭幛,几十张纸的大字报细数文革中钟司令的“丰功伟绩”,将他说成是受迫害坐牢而死的“革命先烈”,要平反,要追认。看大字报的有议论:

“翻什么老账,文革中的派性斗争哪个讲得清?”

“嘿嘿,不止是翻老账,还要精确到小数点之后若干位,死人子官司不知打到哪一年?”

“又在吆喝去北京请愿,船划不动,锣鼓敲得起劲。”

“去北京?以为火车好坐,做生意的,要平反的,都往车上挤,站票都买不到。”

观看的人多起来,就沤热,钟司令身边堆的冰块开始融化,他就脸色难看。不敢多留步,我赶紧出门。出门口,遇到红兵,找我买火车票去广州,邀我同去,说有好差使。反正闲着,应允同他跑一趟。找到宁哥,弄到两张到广州的硬座票,当晚出发。

火车硬座应更名为“痧痱子培养基地”,又热又沤,人挤得肉贴肉,众人出的汗蒸发后在车顶棚凝成水珠,又一颗颗落下。哪有座位,上车就站,站到脚梗子发软。红兵赤膊上阵,仍是一头汗,又困,干脆找报纸垫底,躺到座位下边,甘愿闻人家的臭脚。行李架上、过道上堆的都是蛇皮袋子和帆布袋子,稍有动挪,就招人喝骂:“老子的货,动不得的,动坏了几千块,你赔?”怪事,守着成千上万的货,不搭飞机不坐软卧,挤硬座做什么?幸亏列车正点到达广州,待到这红兵从座位下爬出,脸上、背上全是灰泥,又如“狗熊迁场”。找个地方洗一把,感到一身轻快。

出车站,流花湖一带生意兴隆,沿街到处是卖药材、卖打火机、卖服装的。天大热,却有女人穿个狐皮大衣招摇地在我们跟前晃来晃去,问“买不?”红兵想在狐皮上试手感,我拉起他就走人。女人还在缠,说是长白山的狐皮子;我说“最闻不得狐臭”。转眼间来几位讲东北话的大汉想拦住我们,吓得我们一路小跑。我们急着往东山区赶,依南下提供的地址,在军区大院宿舍找到接头的人,他是军区子弟。就搬来两个纸箱子,都是洋烟,说价钱贵些,但保证是真货。几十条烟,有万宝路、555和剑牌。红兵嫌贵,再说,带的钱也不够。想砍价,对方一分钱也不让,谈崩了。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对付肚子后,在大街上转,在海珠广场转。有人凑到跟前,矫口矫舌说普通话,低声问:要不要画报。来人撩起衣角,让我们看到半个封面,天哪,娘肚子里刚钻出来的女人,纤毫毕现。红兵想尝鲜,要买,被我喝住:找死,查出来算你一年以上的教龄。

红兵不服气,嚷道:“我又不是教师,算什么教龄?”

“二百五,送你去劳动教养一年以上!”我发出警告。

那人见红兵仍垂涎,继续缠,被我赶走。也许我们身上带腥,苍蝇又来一只,悄声问:“外国香烟,要吗?”见那人打扮斯文,我没吭声,红兵就砍价,比军区大院问到的价格便宜很多。我说:假的!那人说:“货都没看到,哪知真假?”说罢挥手叫来的士,让我们去验货。车过海珠桥,到河南中山大学附近的一条巷子,进巷子,拐进片建筑工地,搬来烟,红兵像是颇内行地从纸箱底抄出一条,是剑牌,那人撕开封皮,取出一包,让抽过,果是洋烟淡淡的辣。三十五元一条,合三块五一包,在长沙烟摊子上可卖到六块到七块,砍价砍到一条三十元,但一定要数量大,就买下四箱。那人包运到火车站,六千元才给他。火车站花高价买到回长沙的车票,又花几十元找人将四箱烟送上火车,车上吵架两次,只差没动刀子,挨近长沙,在黑石铺临时停车时,红兵说赶快下车,就跳窗,再劳神费力将四箱烟从窗口弄出。等我爬出窗口,火车动了,惊出一身老汗。又雇车,货运到他的“神农”药材公司,已是早上四点多,两个人都累,呼呼大睡,明天将烟批发给街头的烟摊子。各有进账。快到早晨,听到老鼠爪子刮纸箱,老鼠也生病找药吃?一看,烟箱子被啃出个大口子,再一看,破口处撒即食面的碎屑。坏了!赶紧开箱验货:除了每只箱子最上层有条真正的剑牌烟外,其他都是纸盒子包即食面,整整齐齐,“一条烟”四包即食面。六千元批回四纸箱即食面,事后被南下大笑一场,说:介绍好的主顾不去找,送上门去找亏吃,什么智商!我们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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