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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读“无字之书”

时间:2022-12-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世间的书有两种,一种是“有字之书”,一种是“无字之书”。他自己在几十年的革命历程中,不仅视书本为生命,直到临终还没有放弃阅读;而且,同时也特别重视社会实践,积极提倡到社会中调查,向普通民众学习,吸收各方面活的知识,即所谓读“无字之书”。此中奥蕴多多,一一彰显在“无字之书”里,关键在于后人能否解读出来。

世间的书有两种,一种是“有字之书”,一种是“无字之书”。1938年3月15日,毛泽东同志在抗大三大队毕业典礼上,对学员们说:“社会是学校,一切在工作中学习。学习的书有两种:有字的讲义是书,社会上的一切也是书,无字天书。”他自己在几十年的革命历程中,不仅视书本为生命,直到临终还没有放弃阅读;而且,同时也特别重视社会实践,积极提倡到社会中调查,向普通民众学习,吸收各方面活的知识,即所谓读“无字之书”。

“有字之书”,尽管卷帙浩繁,如山如阜,远不止“汗牛充栋”,但毕竟还能以卷数计算;而“无字之书”则充塞宇宙、囊括古今、遍布社会、总揽人生,是任何手段、任何精密仪器也无法计量的。

下面,我想结合江南名镇的两次游踪,谈谈是如何从社会生活、历史遗迹中学习历史、感受现实、悟解哲学、历练人生的。

一说历史、哲学,人们往往都会想到那些“十三经”、“廿四史”,什么“三坟五典”、“八索九丘”,什么古老的语言、悠远的年限和神奥的密码,总之,离开现实生活很远,既深邃又神秘,只有走进图书馆、博物馆、档案馆,一头钻进故纸堆里,才能有机会和它打个照面。

其实,历史老人和时间少女一样,都是人类自觉地存在的基本方式,是随处可见、无所不在的。比如,我在江苏吴江的同里、周庄这两个江南名镇里,就曾同历史老人不期而遇,觉得它们都有说不尽的话题。像对待“有字之书”一样,我的当务之急,或者说我所集中思考的问题,同样是如何认知,如何解读,怎样分析这些历史话题。.

在前往同里的汽车上,听司机讲了它的“命名三部曲”——由于交通便利,灌溉发达,土壮民肥,同里最初的名字叫作“富土”;后来人们觉察到这样堂而皇之的矜夸、炫耀,不太聪明,既加重了税负,又无端招致邻乡的忌妒,还经常不断受到盗匪、官兵的骚扰,于是,就改成了现在的名字——把“富土”两个字叠起了罗汉,然后动了“头上摘缨,两臂延伸,屁眼打通”的手术,这样,“富土”就成了“同里”;十年动乱期间,为了赶“革命”的时髦,造反派曾经赐给它一个动听的名字,叫“风雷镇”,但是,群众并不买账,为时很短,人们就又把它改回来了。你看,简简单单的一个镇名,就经历了这般奇妙的变化,焕发出许多文采,真应赞叹这“无字之书”的意蕴丰盈。

在周庄,看了几处历代名人宅第。船出双桥,拐进了银子浜,就见到一个沿河临街的大宅院。舍舟登岸,跨进前厅,看到门额上标着“张厅”二字。原是明代中山王徐达之弟徐孟清的后裔于正统年间兴建,清初为张姓所有。南行不远,就到了江南首富沈万三的后人建于乾隆初年的敬业堂,现在习称“沈厅”。走进了这处七进五门楼,一百多间房屋,占地两千多平方米的豪宅,人们自然免不了感慨系之地谈论一番沈家的兴衰史。

沈万三的祖上以躬耕垦殖为业,到了他这一辈,借助此间水网条件进行海外贸易,从而获利什百,资财巨万,田产遍于四方,富可敌国。无奈,搞生意他虽称高手,可是,玩政治却是一个十足的笨伯。他同所有的暴发户一样,见识浅短,器小易盈,不懂得封建政治起码的“游戏规则”,一味四出招摇,不肯安分守常,结果,接二连三干下了种种蠢事,最后竟招致杀身惨祸。性格便是命运,信然。

为了拍皇上的马屁,沈万三晋京去奉献什么“龙角”,还有黄金、白金、甲士、甲马,并斥资建筑了南京廊庑、酒楼。这下可爆出了名声,显露了富相。恰似“欲渡河而船来”,朱元璋修建南京城正愁着银根吃紧呢,当即责令他承包城墙三分之一的建筑工程。结果,他“抓了个棒槌就当针”,修过城墙之后,竟然异想天开,要拨出巨款去犒赏三军。这下子惹翻了那个杀人成瘾的朱皇帝,当即下令:“匹夫犒天子之军,乱民也。宜诛之!”亏得马皇后婉转说情,才算免遭刑戮,发配到云南瘴疠之地,最后客死他乡,闹得个人财两空。此中奥蕴多多,一一彰显在“无字之书”里,关键在于后人能否解读出来。

如果说,这个堪笑又堪怜的悲剧角色还留得一点历史痕迹的话,那就是周庄街头随处可见的名为“万三蹄”的红烧猪蹄髈。这是当年沈万三大摆宴席的当家菜。据说,有一天,朱元璋带着亲信到他家里来做客,他受宠若惊,一时竟不知用什么珍馐美味招待是好。恰巧,这时膳房里飘出一股浓冽的肉香味,皇帝问他是什么佳肴,他便让厨师把炖得皮鲜肉嫩,汤色酱红,肥嘟嘟、软颤颤的猪蹄髈端了上来,然后从容地从蹄髈下侧抽出一根刀样的细骨,轻盈地划了几下,皮肉便自然剖开。朱皇帝见了馋涎欲滴,一面大快朵颐,一面连声称赞:这“万三蹄”真是好。从此,这道沈家名菜便誉满了江南。

无独有偶。“万三蹄”之外,周庄还有一种列入江南三大名菜的“莼菜脍鲈羹”,它也同样联结着一位著名的历史人物。西晋文学家张翰,尽管和异代同乡“沈大腕儿”生长在一块土上,喝的是同一太湖的水,但他却是典型的潇洒出尘、任情适性的魏晋风度。史载,一天他正在河边闲步,忽然听到行船里有人弹琴,便立即登船拜访,结果,两人谈得非常投机,“大相钦悦”。许是像俞伯牙与钟子期那样,以旷世知音相许吧,反正是已经到了难舍难分的程度,最后,他竟随船而去,而未告知家人。到了洛阳,他当上了大司马东曹掾这个不大不小的官僚。后来,因为眼见朝政腐败,天下大乱,为了全身远祸,遂于秋风乍起之时,托言思念家乡的菰菜、莼羹、鲈鱼脍而买棹东归。朝廷因其擅离职守,予以除名,他也并不在乎。他说,人生贵在遂意适志,怎能羁身数千里外,以贪求名位、迷恋爵禄呢!后人因以“莼鲈之思”来表述思乡怀土之情。

如果说,读无字之书——社会调查也好,出外旅行也好,对一般人来说,有利于丰富人生阅历,获取活的知识,开阔眼界,增益见闻;那么,作为一个作家,特别是散文作家,还有更现实、更直捷的收获,那就是在读无字之书的同时,有效地充实了创作的素材,甚至完成了创作的构思。

今年春天,我有机会重访江苏,曾有常熟古里之行。与前次随走随看有所不同,这次索性就把景观游览直接当作一部书卷来展读,然后写出了游记,题目就叫《客子光阴诗卷里》。我想,书香是古里的灵魂,是这座千年古镇的主题词,而诗卷则是它的展现方式。这样,我就借用古代画卷分为引首、卷本、拖尾的说法,写了一篇生面别开的游记。

首先入眼的是清代四大藏书楼之一——铁琴铜剑楼,于是,我把它作为诗卷的“引首”。踏在润滑的苔痕上,似乎走进了时间深处,生发出一种时空错位的神秘感觉,说不定哪扇门“吱呀”一开,迎面会碰上一个状元、进士。粉墙黛瓦中,一种以书为主体的竹简、雕版、抄本这些中国数千年文明史进程中的文化符号,让他乡客子亲炙了瞿家五代在藏书、读书、护书、刻书、献书中所辉映的高贵的精神追求与文化守望,体味到高华、隽永的书香文脉。

那么,这部手卷的“卷本”在哪里呢?那就是凸显历史名镇、江南水乡、时代文明三大主题的文化公园。堪资令人欣慰的是,当年那种文脉、书香,今天得到了有效的弘扬,实现了华丽的转身。如果说,铁琴铜剑楼这个“引首”是一篇阳春白雪的古体格律诗,那么,作为“卷本”的文化公园,则是一首现代自由体诗篇。它集休闲娱乐、学习、观赏、活动、展示等功能于一体,充分体现出时代化、大众化、人性化的特点。

而异彩纷呈的波司登羽绒服工业园,则相当于整幅诗卷的“拖尾”。人们在这里,通过展馆接近实际的靓丽的风景线,形象地了解到这一世界著名品牌的奋斗历程和辉煌业绩,感受到融现代化工业色彩与文化韵味于一体的时尚旅游的真髓。

书香古镇孕育、滋养了万千读书种子,而这些读书种子,又以其超人才智和非凡业绩,反转过来为古镇跨越式发展创造出不竭资源。波司登的创建与发展,便是显著的一例。他们由过去靠推销人员“千山万水、千言万语”,跑遍全国各地去卖产品,转换为靠名牌的影响力和厚重的文化底蕴,吸引世界客商走进来;企业从过去的单纯生产型转换为创意服务型,形成富有诗性的全新生态和源源不竭的动力,从而达致最高发展目标,称雄世界,独执亚州羽绒服生产之牛耳。

在游览同里、周庄、古里的全过程中,我一直都在读解历史与现实这两部“无字之书”。同读“有字之书”一样,作为一个写作者,我要努力从中把握事物展现的客观过程和对客观过程的叙述这样两层蕴涵。如果说,在同里、周庄读的是史书,面对的是史实或者史学、史观;那么,在古里,则是在接触史迹的同时,又读到了许多粉墨淋漓、芸香犹在的现代作品。当然,即使是不久前发生的阅读情事,待到我把笔叙述的时节,它们也都像王右军在《兰亭序》中所说的,“向之所欣,俛仰之间,已为陈迹”。而这类历史的叙述,总是一种追溯性的认识,是从事后着手,从发展过程完成的结果开始的,因而不能回避也无法拒绝笔者对于历史的当下阐释。就是说,作为“无字之书”的解读者(同时也是叙述者),我总会通过当下的解读而印上个人思考的轨迹,留下一己剪裁、选择、判断的凿痕。——这同解读“有字之书”,是原无二致的。

(20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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