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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报刊及其白话文学

时间:2022-12-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文学革命自1917年初发动以来,经过两年的努力,到1919年底“人的文学”的提出,文学革命取得了奠基性的胜利,其标志就是白话取代了文言:白话报刊、白话文学作品相继出现,为大众所认可,为社会所接受。1919年2月7日,李大钊主编《晨报副刊》第七版,开始使用白话,开报纸、报纸副刊使用白话文风气之先。这三个副刊,被称之为是三年来“最重要的白话文的机关”,在推进和普及白话文、白话文学中起了特别重要的作用。

文学革命自1917年初发动以来,经过两年的努力,到1919年底“人的文学”的提出,文学革命取得了奠基性的胜利,其标志就是白话取代了文言:白话报刊、白话文学作品相继出现,为大众所认可,为社会所接受。这一时期的资料显示:

白话报刊

1918年

1月15日,《新青年》从4卷1号起,完全改用白话,并使用新式标点,在国内引领了白话报刊的变革。相继创刊的还有影响较大的白话刊物是:

11月底,《新潮》月刊在北京大学创刊,北大学生罗家伦、傅斯年、徐彦之等编辑。

12月,《每周评论》在北京创刊,李大钊、陈独秀、胡适等主编。

1919年 

这一年,估计“至少出了四百种白话报”,其中影响较大的是三个报纸的副刊:

《晨报副刊》: 《晨报》的前身是《晨钟报》,由梁启超为首的研究系所办,1916年8月15日在北京创刊,1918年12月改名《晨报》。1919年2月7日,李大钊主编《晨报副刊》第七版(副刊固定在第七版),开始使用白话,开报纸、报纸副刊使用白话文风气之先。1920年7月,孙伏园接编副刊第七版,副刊文字全都使用白话。在当时产生过较大的反响,起了引领的作用。

《时事新报》副刊《学灯》:《时事新报》历史悠久,前身是《时事报》,1911年5月改名为《时事新报》。1918年3月4日,开辟《学灯》副刊,由张东荪主编。该刊初为周刊,每周出版一次,1918年5月后,每周出两次,12月起出三次。1919年1月起改为日刊。这不仅是一份白话副刊,还于1922年下半年改为横排版,开风气之先。1929年5月终刊。该刊的编者在《学灯的第九年》一文中说:“我们稍稍慰藉的,就是我国报纸之有讨论学术的副刊,《学灯》实首为之倡。”

《民国日报》副刊《觉悟》:《民国日报》原为国民党中华革命党时期的机关报,1916年1月在上海创刊,原有两个副刊,取消了这两个副刊后,于1919年6月16日创刊《觉悟》,邵力子主编,陈望道为助编,后来,成为一个独立出版的副刊,是当时有较大影响的副刊。

这三个副刊,被称之为是三年来“最重要的白话文的机关”(胡适《五十年来中国之文学》),在推进和普及白话文、白话文学中起了特别重要的作用。

“五四”文学革命发动以来,紧随理论上的倡导,就必须有新文学的作品来显示文学革命的实绩,表明文言能做的,白话文一样能做。首先是诗歌领域,传统的五七言绝句、律诗,一直是旧文学最活跃的场所。因此, 胡适在与陈独秀一起发动文学革命的同时,也发动了一场诗歌革命,他从诗体解放入手,明确主张破除旧诗词的声韵、格律、骈偶等的种种束缚,采用自由诗体,积极倡导用白话作诗,希望诗坛由此出现“几个白话的东坡”。他自己也“自誓三年之内专作白话诗词”,借此作实地试验,并希望大家一起来“尝试尝试”。胡适带动起一场诗歌革命,从诗体的解放、倡导、尝试到白话诗蔚成大观,确实经历了三个年头。到1919年5月15日《新青年》6卷5期止,白话诗在新文学的历史上,先于小说、散文、戏剧,首先确立了它的位置。

白话文学——诗

1717年2月1日,胡适作白话诗8首:《朋友》、《赠朱经农》、《月》(三首)、《他》、《江上》、《孔丘》,发表在《新青年》2卷6号。其中《朋友》在1922年3月收入《尝试集》时,改题为《蝴蝶》,这是胡适最早的一首新诗尝试之作,作于1916年8月23日。这是一首眼前之境的写实之作,其白话形式的运用具有开先河的意义。原诗四行: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不知为什么,一个忽飞还。/剩下那一个,孤单怪可怜;/也无心上天,天上太孤单。

1918年1月15日,《新青年》4卷1号发表了8首白话诗:

刘半农2首:《相隔一层纸》、《题女儿小惠周岁日造像》。刘半农是白话诗运动的先驱者之一,他的诗无论在内容和形式上,在那个时代都是具有引领的意义。他的《相隔一层纸》,通过薄薄的一层纸,把现实的社会分成的两个贫富不同的世界,表现得淋漓尽致,触目难忘,在当时引起过强烈的反响。全诗8行,是白话口语入诗的代表之作:屋子里拢着炉火,/老爷吩咐开窗买水果,/说“天气不冷火太热,/别任它烤坏了我。”/屋子外躺着一个叫花子,/咬紧了牙齿,/对着北风呼“要死!”/可怜屋外与屋里,/相隔只有一层薄纸!

胡适3首:《鸽子》、《人力车夫》、《一念》。他倡导白话诗,主张白话诗要自由地表达思想,不受诗的语言长短、平仄格律等的限制,他的《鸽子》一首则充分地体现了他的这种主张:云淡天高,好一片晚秋天气!/有一群鸽子,在空中游戏。/看他们,三三两两,/回环来往,/夷犹如意,/忽地里,翻身映日,白羽衬青天,鲜明无比!

胡适不仅在诗的形式上有所要求,还主张要不断地扩大题材,去表现劳动者的生活和苦难:“今日的贫民社会,如工厂之男女工人,人力车夫,内地农家,各地小贩及小店铺,一切痛苦情形,都不曾在文学上占一位置。”他的《人力车夫》,首先努力尝试,把文学的题材转向劳苦大众,表现他们的痛苦和不幸,具有开先河的意义。

沈尹默3首:《鸽子》、《月夜》、《人力车夫》。这三首诗的发表,使沈尹默一举成名。他的《人力车夫》,与胡适是同题的一首,都是写下层劳动者的痛苦和不幸,但各具特色,胡适的一首,是作者出门不忍心坐孩子拉车的“好心肠”,拉车的孩子所作出的痛苦的倾说:我半日没有生意,/我又寒又饥。/你老的好心肠,/饱不了我的饿肚皮。沈尹默的一首,作者则用质朴的语言,写实的强烈的对比手法,描绘出社会贫富不平等的世态图,直诉了下层劳动人民的苦难:日光淡淡,白云悠悠,/风吹薄冰,河水不流。/出门去,雇人力车,/街上行人,往来很多;/车马纷纷,不知干些什么?/人力车上人——/个个穿棉衣,个个袖手坐,/还觉风吹来,身上冷不过。/车夫单衣已破,/他却汗珠儿颗颗往下堕。

《新青年》这一期同时发表三个人的白话诗作,表明了白话诗尝试队伍的扩大,白话诗为诗的作者们所赞同,从此,由胡适倡导、尝试开始,白话诗终究开拓了一个新的诗的境界。

1918年2月到1919年5月,《新青年》从4卷2号到6卷4号,发表了多人的白话诗:

刘半农4首:《车毯》、《拟车夫语》、《游香山纪事诗》(4卷2号),《学徒苦》(4卷4号); 胡适1首:《老鸦》(4卷2号);沈尹默4首:《宰羊》、《落叶》、《大雪》(4卷2号),《三弦》(5卷2号);陈独秀1首:《丁巳除夕歌》(4卷3号);唐俟(鲁迅)6首:《梦》、《爱之神》、《桃花》(4卷5号),《他们的花园》、《人与时》(5卷2号),《他》(6卷4号);俞平伯1首:《春水》(4卷5号);李大钊1首:《山中即景》(5卷3号);周作人3首:《寒食这一日,奉和寒星诗翁〈中央公园即目一首〉》(4卷5期)(注:这是周的新诗处女作,是由刘半农的诗引出的:“苍天万丈高,翠柏千年古,我身高几许?我寿长几许?以此问夕阳,夕阳黯无语。”诗有些伤感,周于是作和诗,来破坏半农诗的伤感气氛,这大概也是白话和诗的第一首了),《小河》(6卷2号),《两个扫雪的人》(6卷3号);沈兼士2首:《真》、《香山早起作,寄城里的朋友们》;陈衡哲2首:《“人家说我发了痴”》(5卷3号),《鸟》(6卷5号)。

1919年1月《新潮》在北京创刊,傅斯年、罗家伦编辑。它的出版,成为《新青年》的有力的支持者,成为文学革命的积极鼓吹者,又是白话文、白话诗热潮的积极推动者。参与白话诗作的有叶绍钧、周作人、胡适、俞平伯、罗家伦、傅斯年、康白清等,如:罗家伦的《雪》(1卷2号),《“除夕”入香山》(1卷3号);叶绍钧的《春雨》(1卷2号);傅斯年的《深秋永定门城上晚景》(1卷2号),《咱们一伙儿》(1卷5号);康白清的《“棒子面”》(1卷3号),《牛》(1卷4号)。

这里选录的新诗仅限于1917年1月到1919年“五四”这三年间,这期间,新诗由胡适从倡导、尝试开始,并将其诗作结集成新文学的第一部新诗集《尝试集》,引领着一场诗的革命、诗的解放,从而最早确立了新诗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位置。

白话文学——小说

“五四”文学革命期间,小说界革命要晚于诗界的革命,时间是1918年5月15日鲁迅先生《狂人日记》的发表。这篇作品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篇白话短篇小说,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它以思想的深刻和格式的特别,震动了整个中国的思想文化界,尤其是一部分青年读者的心。当时年轻的张定璜在《现代评论》1卷7、8期上发表的《鲁迅先生》,是这样说这篇作品的:“《双枰记》等载在《甲寅》上是1914年的事情,《新青年》发表《狂人日记》在1918年,中间不过4年的光阴,然而我们彼此相去多么远。两种的语言,两样的感情,两个不同的世界!在《双枰记》、《绛纱记》和《焚剑记》(注:苏曼殊作品)里面我们保存着我们最后的旧体的作风,最后的文言小说,最后的才子佳人的幻影,最后的浪漫的情波,最后的中国人祖先传来的人生观。读了他们再读《狂人日记》时,我们就譬如从薄暗的古庙的灯明底下骤然间走到夏日的炎光里来,我们由中世纪跨进了现代。”这不仅仅是在比较,而是在说鲁迅作品的跨世纪的价值和意义,接着,张定璜发表了一段经典之论:

鲁迅先生也是新文学的第一个开拓者,事实是在一切意义上他是文学革命后我们得了的第一个作家。是他在中国文学史上用实力给我们划出了一个新时代,虽然他并没有高唱文学革命论。

“划出了一个时代!”真可谓经典之论。

《狂人日记》的出现,显示了文学革命的实绩,指示着文学革命未来的路,成为文学革命的奠基性作品。此后,鲁迅先生说,他越发不可收,在《狂人日记》发表一年后,又有《孔乙己》和《药》问世。他以自己的独特的作品,引领着未来的新小说的作者群,催生着新小说的诞生。

但是,这终究没有像诗界革命那样,一开始就具有团队行动的意义。我们清点当时的情况,只有《新潮》在新小说的诞生时有过一定的影响,作品有:汪敬熙的《雪夜》(1卷1号),叶绍钧的《这也是一个人》(1卷3号),俞平伯的《花匠》(1卷4号)。

这一时期,《新潮》的作者,除上面的三位外,还有罗家伦、杨振声、欧阳予倩,鲁迅说他们的“技巧是幼稚的,往往留存着旧小说上的写法和情调”,“这时的作者们,没有一个以为小说是脱俗的文学,除了为艺术之外,一无所为的”。“在北京这地方——北京虽然是‘五四运动’的策源地,但自从支持着《新青年》和《新潮》的人们风流云散以来,一九二○年至二二年这三年间,倒显着寂寞荒凉的古战场的情景。”(鲁迅《现代小说导论(二)》)

这寂寞荒凉的局面,是在《小说月报》小说栏全面革新后才被打破。

《小说月报》于1910年7月在上海创刊,商务印书馆印行。创刊时由王蕴章编辑,第3卷第4号起改由恽铁樵编辑,从创刊到第8卷止,撰稿人多为鸳鸯蝴蝶派文人,成为他们控制的主要刊物之一。1918年1月,王蕴章重新接任编辑,在新文学运动的冲击下,表示也欢迎白话作品。1919年第10卷12号上,发表了《本月刊刷新内容增辟“小说新潮栏”预告》。强调这个新潮栏“专收西洋新文艺作家的著作,发表本社同人对于创造中国新文艺的意见”。1920年1月第11卷1号起,沈雁冰担任“小说新潮栏”的编辑工作,刊物面貌开始发生变化。1921年1月,由沈雁冰主编的、经过全面革新的《小说月报》第12卷第1号以崭新的面貌问世,此后,它就成为倡导、发表“为人生”的现实主义文学的重要阵地。

《小说月报》的编辑方针旨在创造中国之新文艺,内容和形式上“谋更新而扩充之,将于译述西洋名家小说而外,兼介绍世界文学界潮流之趋向,讨论中国文学革进之方法”。它遂以全革新的姿态,驱动着新小说的革命。单就1921年和1922年两年间,它就发表了多篇短篇小说翻译作品,不仅把一批作者推上了文学的殿堂,同时也为新小说在中国新文学史上的展开和繁荣奠定了基础。

1921年,发表:王统照的《沉思》(12卷1号),《春雨之夜》(12卷6号);冰心的《笑》(12卷1号),《超人》(12卷4号),《爱的实现》(12卷7号);许地山的《命命鸟》(12卷1号),《商人妇》(12卷4号,署名落花生);叶绍钧的《一个朋友》(12卷2号),《苦菜》(12卷4号,署名叶圣陶);庐隐的《一个著作家》(12卷2号),《或人的悲哀》(12卷12号)。

1922年,《小说月报》又发表了短篇小说6篇,许地山的成名作《缀网劳蛛》就发表在13卷2号上。1923年又发表短篇小说7篇,此后的日子,《小说月报》确实成为推进中国新小说发展的一个重要的阵地。

新文学运动前几年中,为了配合白话取代文言的斗争,白话诗的尝试先声夺人,有力地佐证了白话一样能为诗为文。小说虽然相对于白话诗的尝试晚了几年,但是,因为鲁迅的出现,他的《狂人日记》以及其后的《孔乙己》、《药》等作品的发表,就成为中国现代小说的开拓者和引路人,正因为此,中国现代小说从一开始就起步较高,成熟也较快。

另一方面,《小说月报》的全面革新,又为现代小说的诞生和发展做了理论上的准备。现实主义文学思想的介绍,为人生的艺术的倡导,外国文学作品的译介,这一切都为现代小说的诞生,准备了较高的起点。一批文坛新进的作者,首先贡献给读者的是:散发着浓郁的泥土气息,令人耳目一新的“乡土文学”。它们是潘训(潘漠华)的《乡心》,王思玷的《偏枯》,徐玉诺的《一只破鞋》,许钦文的《疯妇》和短篇集《故乡》,许杰的《惨雾》和短篇小说集《惨雾》、《飘浮》、《暮春》、《剿匪》等四部,台静农的《红灯》和1928年底出版的短篇小说集《地之子》,鲁彦的《许是不至于罢》、《黄金》,彭家煌的《怂恿》和几个短篇小说集,蹇先艾的《水葬》和多个短篇小说集,等等。

特别要指出的是,文学革命从发动起的前三年,重点是围绕白话取代文言的论争和如何建立“国语的文学,文学的国语”的讨论,也是白话诗的倡导、尝试的时期,这是一个特别活跃的时期。这之后,就是鲁迅所说的一个相对寂寞的三年,直到文学研究会于1921年初成立和同年6月创造社的成立,中国现代文学开始了团队行动,走上了它自己的发展的大道。

创造社是在日本东京成立的,1922年3月就在上海创办了《创造季刊》,以团队的姿态参加文学革命。他们以此刊为阵地,发表小说创作,单就创刊号上,就发表了:郭沫若的《创造者》,郑伯奇的《最初之课》,郁达夫的《茫茫夜》,张资平的《她怅望着祖国的天野》。创造社在现代小说创作上,当推郁达夫,在创造社没有成立前,他就于1921年7月7日至9日、11日至13日,就在上海《时事新报·学灯》上发表了他的处女作《银灰色的死》,随后,他又写了轰动当时文艺界的小说《沉沦》,并与《南迁》等集结,于这年的10月15日由上海泰东图书局出版。《沉沦》的出版,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

创造社在小说创作方面也是有成绩的,除代表人物郁达夫外,还有张资平、滕固、陶晶孙、方光焘、何畏、张友鸾、赵邦杰、张定璜等。郭沫若在“五四”时期是以诗步入文坛的,他于1919年12月就写了《地球,我的母亲》,而于1920年1月底在《时事新报·学灯》上发表的《凤凰涅槃》而蜚声文坛。他是诗人、剧作家,早期也写过小说。

现代小说的问世,从根本上巩固了文学革命的成果,确立了白话文学的历史地位,为“国语的文学,文学的国语”的建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白话文学——散文

“五四”散文,同诗歌、小说一样,经历着文学革命的洗礼,显示着它的特色、它的成就,它的成功。而它的成功,“几乎在小说戏曲和诗歌之上”。(鲁迅语)

“五四”散文,是作为一种文体的统一称呼的,但在它各自的内容的侧重面上,则又有明显的不同;有以议论为特色的,这是杂文式散文;有以抒情和叙事相结合为特色的,这是小品式散文;有以记人记事为特色的,就是报告文学了。“五四”时期,杂文和小品展开得颇具特色,成就也最大。

杂文是一种以议论见长的散文,但他又不是纯粹的议论文或政论文,它富于浓厚的文学色彩。始创于1918年4月15日《新青年》4卷4号的《随感录》专栏。这个栏目,最先由于反封建主义的思想启蒙运动的需要,而兴起的短小精悍、灵巧轻便的社会批评文字,不设标题,以发表的先后顺序编号,形成了文学革命运动中的一种新的文体——杂文。鲁迅是这个栏目随陈独秀等人之后的真正的主角,他从1918年8月就在《新青年》5卷2号上发表了杂文《我之节烈观》,获得巨大的社会反响。随后,又发表了《现在的屠杀者》、《人心很古》、《“圣武”》等随感录27篇之多,随感录的作者最初的还有周作人、刘半农、钱玄同、刘大白、沈玄庐、瞿秋白等。到1921年10月9卷6期,计有130篇左右。这种新文体,在新文化运动中,因受广大读者的喜爱,而被其他报刊纷纷效仿:《每周评论》、《晨报副刊》、《民国日报》副刊《觉悟》、《星期评论》、《新生活》等,都设有杂感等栏目。写作这种新文体,一时成为风尚。后因《新青年》同人的意见分歧而解散,《每周评论》等刊物也先后被禁或停刊,出现了鲁迅所说的寂寞、荒凉的景象,杂文也因此面临着日益萧索的景象。1924年11月《语丝》创刊,这种颓势得到遏止,由于“语丝派”成员的全力提倡,努力写作,从而把散文推进到一个蓬勃发展的新时期,这就是“语丝派”对于中国现代文学的最重要的历史贡献。

《语丝》最初是由孙伏园编辑的,因为鲁迅、周作人、钱玄同的直接参与,从创刊起,它就承继着《新青年》随感录的风格,用“无所顾忌,任意而谈”的“语丝文体”,写作了犀利、缜密、幽默而泼辣的“语丝派”杂文,产生了强烈的社会效应。鲁迅在《语丝》上发有70多篇杂文,以及25篇后来收入《野草》集的散文诗,如《题辞》中那诗一般的语言:“野草,根本不深,花叶不美,然而吸取露,吸取水,吸取陈死人的血和肉,各各夺取它的生存。”正是这“野草”,成为中国现代散文诗的经典之作,开启着中国现代散文诗创作的先河。

周作人在《语丝》上发有120篇左右的杂感和短评。他贡献于现代散文的是从1921年6月起,就提倡写叙事性和抒情性的或“两者夹杂”的艺术性“美文”,希望治新文学的人都来试试,“给新文学开辟出一块新的土地来”(《美文》)。《语丝》期间,他自己则在“美文”这块园地上辛勤地开垦着,写作了许多诸如《喝茶》、《乌篷船》这样的“美文”佳作。他的《雨天的书》、《谈虎集》、《谈龙集》、《泽泻集》等散文集中的许多文章,都是在《语丝》上发表的。周作人是《语丝》的主编,他以自己的影响在刊物的周围结集了一大批作者队伍,其中的主要成员都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的参加者,并以鲁迅和周作人为核心,形成了一个16人的长期撰稿人队伍,他们是:周作人、钱玄同、江绍原、林语堂、鲁迅、川岛、斐君女士、王品青、衣萍、曙天女士、孙伏园、李小峰、淦女士、顾颉刚、春台、林兰女士等。还有刘半农、梁遇春、陈学昭、陈子展、钟敬文、沈端先、冯雪峰、徐祖正、张定璜等。这样一支较为固定的庞大的杂文队伍,操着泼辣、幽默的语丝文体,写出了大量的散文(杂文),把散文推到一个新的发展时期。

杂文是“五四”文学革命时期,运用得最充分也是成绩最突出的一种文体,它合着时代的要求,在长篇的议论性散文之外,以灵巧、轻便的多样的形式,泼辣的语言,写作抨击时弊、揭露痼疾的短小文字,成为“五四”时期的一种战斗的文体。

“五四”时期,杂文之外,具有突出成就的散文作者就是冰心和朱自清了。

冰心女士,“散文的清丽,文字的典雅,思想的纯洁,在中国好算是独一无二的作家了”。她在1919年10月尝试写作小说《斯人独憔悴》之前一个多月,就有她最早的散文《二十一日听审的感想》问世。1921年1月10日她在《小说月报》12卷1号发表了散文《笑》,这篇新文学史上较早的一篇抒情散文,如一位学者所指出的:是用实践打破了现代散文不能用白话的妄谈,使她在散文创作上赢得了声誉。1923年7月25日,她的《寄小读者》开始在《晨报》连载,从而确立了她在中国现代文学史的地位。她的散文,没有大时代的风云,有的是自己的家庭,父母之爱,小朋友的爱,以及对大海、对祖国壮丽山河的热爱之情。郁达夫说:“读了冰心女士的作品,就能够了解中国一切历史上的才女的心情;意在言外,文必己出,哀而不伤,动中法度,是女士的生平,亦即是女士的文章之极致。”

朱自清,“是一个诗人,可是他的散文,仍能够满贮着那一种诗意,文学研究会的散文作家中,除冰心女士外文字之美,要算他了”。朱自清的散文创作晚于周作人和冰心,但是他的散文中无论是游记、随笔、特写、杂感,都是引人注目的,特别是他的抒情散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和《西湖六月十八夜》两篇,沈从文说“代表当时抒情散文的最高点”(《习作举例》)。他于1925年11月22日在《文学周报》上发表的散文《背影》和1927年7月10日在《小说月报》上发表的《荷塘月色》,则是现代散文的精品了。

“五四”时期,散文名家还有丰子恺,他的散文具有“细腻深沉的风致”,1926年12月26日在《文学周报》发表的《给我的孩子们》,是他的成名怍,其后尚有《辞缘缘堂》等名篇;郑振铎的散文,也“富有着细腻的风光”,其代表作是《海燕》,发表在1927年6月26日《文学周报》上,并于1932年以此名结集;俞平伯是“五四”的有成就的散文作家,创作颇丰,“五四以后谈及写美丽散文的,常把俞、朱并举,即朱自清,俞平伯”。(沈从文《习作举例》)他于1919年3月1日就在《新潮》发表处女作《打破中国神怪思想的一种主张》,他的游记性的散文写得颇为出色,他也有一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也是脍炙人口的名篇,全篇渲染着一种“怪异样的朦胧景色”,而《眠月》则是他散文风格的代表作。他的散文后来结集为《燕知草》、《杂伴儿》等多个集子。庐隐在小品文中,“很天真地把她的‘心’给我们看。比我们在她的小说中看她更觉明白”。(茅盾《庐隐论》)她1920年2月就有杂文问世,后有《月下的回忆》、《愁情一缕付征鸿》等。林语堂是一位为人所熟知的散文家,胡风说:从1923年至1927年是他散文创作的一个“黄金时代”,写有《祝土匪》那样的颇具勇猛精神的篇章,三十年代,他的散文转向“性灵”一派,受到批评。“五四”散文作家中,还有叶绍钧、许地山、钟敬文、罗黑芷、朱大楠等。

1920年10月到1923年初,瞿秋白应北京《晨报》的邀请,以记者的身份到苏联采访,写下了有关苏俄的报道16万字,用真挚的情感描写了俄国十月革命后社会的真实情况,发表在《晨报》上,后结集成《饿乡纪程》和《赤都心史》。这两部旅俄散文集,是“五四”现代文学的杰出篇章,中国现代报告文学的滥觞。作者因此在国内赢得了广泛的声誉,成为我国现代报告文学的第一人。

戏  剧

“五四”戏剧革命是“五四”整个文学革命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是从西洋输入,并且作为中国旧剧的彻底否定者而兴起来的”。(周扬语)它兴起的那一刻,就从介绍西洋戏剧入手,理论探讨较为活跃,剧本创作却特别的少,不能同诗歌、小说、散文相提并论。

发动“五四”戏剧革命的也是《新青年》。1918年6月,该刊4卷6号出“易卜生号”,发表了:胡适的《易卜生主义》,袁振英的《易卜生传》;易卜生戏剧:罗家、胡适译《娜拉》;陶履恭译《国民之敌》;吴弱男译《小爱友夫》。

这样一个专号,吹响了戏剧革命的号角,影响是较大的。茅盾有过一段回忆文字:“上海戏剧社正在公演易卜生的名著《傀儡之家》(又名《娜拉》),易卜生和我国近年来震动全国的‘新文化运动’是有一种非同等闲的关系;六七年前,《新青年》出‘易卜生专号’,曾把这位北欧的大文豪作为文学革命、妇女解放、反抗传统思想等等新运动的象征,那时候,易卜生这个名儿,萦绕于青年的胸中,传述于青年的口头,不亚于今日的马克思和列宁。”

这年的10月,《新青年》5卷4号又出“戏剧改良专号”,发动戏剧改良的讨论。

胡适发表文章《文学进化观念与戏剧改良》,在强调文学要随时代变迁的观点的同时,明确指出“要改良中国旧剧,当注意吸收西洋戏剧的悲剧的观念和文学经济的原则”。“文学经济”就是在表现手法上追求最高的效果。

傅斯年发表了《戏剧改良各面观》,文后附录了两篇文章:欧阳予倩的《予之戏剧改良观》和张厚载的《我的中国旧剧观》。

傅斯年同时还发表了《再论戏剧改良》。

宋春舫作《近世名剧百种目》。

此后,关于戏剧的讨论有多位参加,周作人在《新青年》5卷5号上给钱玄同信:《论中国旧戏不应改》,对旧戏改革表示了他的看法。涵庐在1919年2月11—12日和16—18日在《晨报》上发表了《现在改良戏剧家的错处》和《戏剧问题各面观》,他于23日又在《每周评论》第10号上发表《我的戏剧革命观》。戏剧改革的讨论是热烈的,不一一陈列。

到1921年5月,当人们还在就戏剧改革问题开展讨论的时候,我国现代戏剧史上较早的一个戏剧社团“民众戏剧社”在上海成立。由沈雁冰、郑振铎、柯一岑、陈大悲、汪仲贤、欧阳予倩、熊佛西、徐半梅、陆冰心、沈冰血、张聿光、张静庐、藤若渠等13位发起并组成。该社以“提倡艺术的新剧为宗旨”,坚持戏剧为人生的主张,宣言:“当看戏是消闲的时代现在已经过去了,戏院在现代社会生活中确是占着重要的地位,是推动社会前进的一个轮子,又是搜寻社会病根的X光镜;他又是一块正直无私的反射镜,一国人民程度的高低,也赤裸裸地在这面大镜子里反照出来,不得一毫遁形。”(《民众戏剧社宣言》)

这个月的31日,民众戏剧社同人出版了《戏剧》杂志,这是我国第一个戏剧月刊。内容偏重于对旧剧的批判,新剧理论的研究,西洋戏剧的译介,也发表戏剧创作。撰稿人多为民众剧社成员,此外还有周作人、张正藩、蒲伯英、宋春舫、许地山、王统照、蒋百里等人。该刊出至1922年4月停刊。

胡适是现代戏剧的积极倡导者和实践者,他是第一个介绍、宣传挪威剧作家易卜生的,他也是第一个写作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部话剧《终生大事》的,时间是在《新青年》出“易卜生号”的8个月后,即1919年3月,发表在《新青年》6卷3号上。这部话剧是模仿易卜生的《娜拉》而创作出来的作品,其情节极为简单:田先生和田女士有一个女儿叫田亚梅,亚梅与男友陈先生相爱并私订终生,遭到母亲田女士的反对,理由是她求过菩萨,请过算命先生,都说“八字”不合。田先生虽不相信菩萨和算命的,但他却拿出“祠规”来反对这门婚姻,因为“陈”和“田”自古就是同姓,同姓是不能联姻的,否则,就要被“革出祠堂”。亚梅在父母的反对声中,得到男友的信,信中说:“此事只关系我们两人,与别人无关,你该自己决断。”亚梅于是决心离家出走,留下一张字条:“这是孩儿终身大事,孩儿应该自己决断,孩儿现在坐了陈先生的汽车去了。”亚梅像娜拉一样,向家族,向社会宣战,离家出走!

洪深评价说:在当时,“只有胡适底《终生大事》一部剧本,是值得称道的。这部戏,作者认为是‘游戏的喜剧’(即趣剧),这在田太太和田先生两个人底‘性格描写’的夸张上,是可以这样说的。可是田亚梅是那时代的现实人物,而《终生大事》这个问题在当时确又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所以也可以说是一出反映生活的社会剧。这出戏他原是应美国留学的朋友们底请求,用英文写的。后来有几个女学生要排演,才把他译成中文。可是,因为这戏里的田女士跟人跑了,胡适说:‘这几位女学生,竟没有人敢扮演田女士。况且女学堂似乎不便演这种不很道德的戏!所以这稿子又回来了。’是的,在封建势力仍然强盛的中国,是没有女子敢‘做’娜拉的!但这正说明了这出戏的意义”。(《中国新文学大系·戏剧集导言》)《终生大事》所表达的主题意义是反对几千年来的封建礼教和封建的婚姻制度,谋求男女婚姻自由和自主,这样的主题,正是“五四”时期民主与科学精神的一个最突出的体现。

胡适首先开拓了社会问题剧的新主题,指引了现代话剧的新方向。其他参与戏剧创作的还有:

叶绍钧于1921年7月在《小说月报》12卷7号发表了独幕话剧《恳亲会》。洪深评述说:“我最近复读了一遍,仍然能使得我感动”,“剧本中几个教员,写得是太热诚太真实了”。

汪仲贤于1921年10月在《戏剧》1卷6号发表独幕剧《好儿子》。

陈大悲于1922年1月在《戏剧》2卷1号发表了《爱国贼》。他是“五四”时期戏剧界的重要的开拓者之一人,除戏剧理论的探索外,留有多部剧作,有《英雄与美人》、《幽兰女士》、《平民的恩人》、《父亲的儿子》等。

田汉于1922年3月在《创造季刊》1卷1号发表独幕剧《咖啡店之一夜》,作者说,这是他“剧曲创作生活的发轫”,是他的“出世作”。同年9月,他在《创造季刊》1卷2期发表剧本《午饭之前》。

洪深于1923年1月在《东方杂志》20卷1、2号发表《赵阎王》。

郭沫若,中国现代文学巨匠,集诗人、文学家、剧作家、学者于一身。“五四”即开始文学创作,他于1920年1月30、31日在《时事新报·学灯》上发表了新诗《凤凰涅槃》而蜚声文坛,1920年发表了诗剧《棠棣之花》,1921年2月在《民铎》2卷5号发表诗剧《女神之再生》,4月在《学艺》发表诗剧《湘累》。诗剧这种新形式,他说是在“受了歌德的影响,在翻译了《浮士德》第一部之后”的影响而写作的。这种诗剧的形式,为他的历史剧的创作做了充分的准备。1923年5月,在《创造季刊》2卷1期上,他发表了三幕历史剧《卓文君》。1924年2月,在《创造季刊》2卷2期上,他发表了三幕历史剧《王昭君》。1925年9月,上海光华书局出版了他的二幕剧《聂莹》。郭沫若后来还写有多部历史剧,他是中国现代文学历史剧的奠基人,开拓者,无人能出其右。他的历史剧是以历史的材料,用“据今推古”和“借古鉴今”的方法处理题材,结合现实的战斗要求,来表现主题。他的《卓文君》与胡适的《终身大事》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是历史上的女性,一个彻底要求解放的女性,发出了“我不相信男子可以重婚,女子便不能再嫁”的呼喊,表现的是大胆的勇敢的反封建精神;而胡适笔下的田亚梅,则是“五四”时代反封建的叛逆的女性,她也发出了婚姻“这是孩儿的终身大事,孩儿应该自己决断”的呼喊,真正是“五四”时代的个性彻底解放的精神。

丁西林于 1923年10月在《太平洋》4卷3号发表独幕剧《一只马蜂》。 1926年1月在《现代评论》第一周年增刊发表独幕剧《压迫》。

欧阳予倩于1924年10月在《东方杂志》21卷20号发表戏剧《回家之后》。1925年3月在《剧本汇刊》1集发表《泼妇》。

这时期,参与戏剧创作的还有:蒲伯英、成仿吾、余上沅、熊佛西、郑伯奇等。

这里不是讲中国现代文学史,“五四”时期文学革命的发动者,面对的是几千年的封建文化,封建的道德和礼教,以及承载这种文化的所谓的古文,因此,发动这场革命,就不仅仅是理论上的较量,更为突出的是实践的较量。反对文学革命的头面人物林纾就公开宣言,白话不如文言,他们早就料到“白话文的‘气运’是不会长久的”(茅盾《心理上的障碍》);鸳鸯蝴蝶派的那个胡寄尘也挑战似的说:我以为不好的自身就不能成立,不必攻击,“只努力做出好的来代替便是了”;而“学衡”的胡先骕也讽刺文学革命,闹了几年,也没有产生一种出类拔萃的作品等等!因此,实地试验,拿出作品,是文学革命成败的关键,亦如鲁迅所说:文言能做的,白话文一样能做。这里展示的是必需的,不可少的,没有这些,文学革命就只是一个空空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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