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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和蚀刻师

时间:2022-12-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法国自从艺术和文学同时爆炸的那个危险的时代起,对美,对力量,甚至对秀丽的感觉日渐衰退,日渐堕落。马奈先生是《弹吉他者》的作者,这幅画在上届沙龙中引起了轰动。最近,惠斯勒先生,一位年轻的美国艺术家,在马蒂奈画廊展出了一套腐蚀铜版画,精妙,像即兴和灵感一样活泼,表现的是泰晤士河两岸风光。梅里翁先生是蚀刻家的真正典型,不可能不招之即来。

法国自从艺术和文学同时爆炸的那个危险的时代起,对美,对力量,甚至对秀丽的感觉日渐衰退,日渐堕落。有好几年,法国画派的全部光荣似乎集中在一个人(我显然不是指安格尔先生)的身上[2],但是不管他多么多产和有力,都不足以安慰我们对其他人的贫乏所感到的痛苦。人们还能记得,就在不久以前,清清爽爽的绘画,漂亮、愚蠢、晦涩,还无可争议地居于统治的地位,还有那些自命不凡的拙劣之作也是如此,它们虽然代表着相反的过分,在一个真正的绘画爱好者的眼里,却并不减其丑恶。这种思想的贫乏,表现的繁琐,总之,法国绘画所具有的一切这等可笑之处足以解释库尔贝的画为什么一出现就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这种反作用具有一切反作用的自吹自擂的喧闹,然而确实是必要的。应该为库尔贝说句公道话,他对恢复对朴素和明快的兴趣,对绘画的无私而绝对的热爱贡献不小。

更近些时候,另外两位还年轻的艺术家崭露头角,其魄力不同凡响。

我指的是勒格罗先生和马奈先生。人们还记得勒格罗先生的刚健有力的作品,《晚祷的钟声》(一八五九)把贫苦教区的忧伤而顺从的虔诚表现得那么好;《还愿画》,人们可以在更近的一届沙龙和马蒂奈画廊中欣赏到,已由德·巴勒罗阿[3]先生购得;还有一幅画的是一些僧人跪在一部圣书前面,像是又谦卑又虔诚地讨论着释义,一些教授身着正式的装束,正进行着一场科学讨论,这幅画人们现在可以在里高尔[4]先生处欣赏到。

马奈先生是《弹吉他者》的作者,这幅画在上届沙龙中引起了轰动。人们将在下一届沙龙中看到他的好几幅画,这些画流露出最强烈的西班牙趣味,使人以为西班牙的天才逃到了法国。马奈先生和勒格罗先生在一种对真实,现代的真实的坚决的兴趣之上——这已经是一种好兆头了——结合了那种生动而广阔的、敏感的、大胆的想象力,应该说,没有这种想象力,最优秀的能力也只能是些没有主人的仆人、没有政府的官员。

在这场活跃的革新运动中,有一部分是属于雕刻的,这是很自然的。咳!人们看得太清楚了,雕刻这门高贵的艺术已经落到多么不受信任、多么遭人冷遇的地步。过去,当预告一种复制一幅名画的版画时,爱好者们提前去登记,以便获得第一批制品。我们只是在翻阅过去的作品时才能知道刀刻法的光彩。然而,它比刀刻法还要没有生气,我指的是腐蚀铜版法。说真的,这种如此精微而绝妙、如此天真而深刻、如此愉快而严肃、能够反常地集合最不相同的质素、能如此准确地表现艺术家的个性的样式,在俗人那里从未曾享有很高的声誉。伦勃朗的画片具有一种古典的权威,就是无知者也不能不接受,那是些无可争辩的好东西,除此之外,谁真正关心过腐蚀铜版法?除了收藏家,谁知道过去的时代留给我们的这种样式的各种不同形式的改善?十八世纪有许多美妙的腐蚀铜版画,现在花十个苏就可买到一盒子,而它们在布满灰尘的盒子里等待着一只内行的手已经很久了。今天,即便在艺术家中间,难道有许多人知道特里莫莱数年前凭着忧郁的记忆为奥贝尔的滑稽年鉴所配的那些如此风趣、如此轻快、如此辛辣的版画吗?

然而,似乎将要有一个向着腐蚀铜版法的回复,至少已做出了一些努力,使我们生出这种希望。我刚才说到的两位年轻艺术家,还有其他好几位,他们聚集在一位活跃的出版家卡达尔先生周围,又召唤来他们的同行,创办了一个原版腐蚀铜版画的定期出版物,而且第一期业已出版。

这些艺术家首先转向一种在其完全的成功中尽可能清晰地传达出艺术家的特点的样式和表现方法,这是很自然的,这是一种既简便又省钱的方法。在一个人人都把便宜视为主要的优点、人人都不肯为刀刻法的长时间的操作按价付钱的时代里,这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只是这里面有一种危险,跌入其中的不止一个人,我指的是:草率,不准,含糊,制作不充分。用一根针在这块黑板上画来画去,而这块黑板就极忠实地再现出幻想的一切图案,任性的一切晕线,这是何等方便!我猜得出,甚至有好几位会以他们的大胆(这个词用得对吗?)自夸,就像有些落拓不羁的人自以为是显示了独立一样。一些有着成熟而深刻的才能的人(例如勒格罗先生、马奈先生、琼坎德[5]先生)把他们的画稿和雕刻的速写奉献给公众,这是很好的,他们也有这个权利。然而模仿者可能会太多,应该担心会引起公众对这种如此迷人的样式的正当的轻蔑,它已经错误地越出了自己的范围了。总之,不应该忘记,腐蚀铜版画是一种既深刻又危险的艺术,它充满着背叛,能够同样清楚地暴露一种精神的缺点和优点。像一切伟大的艺术一样,它表面上简单,实际上复杂,需要长期的忠诚才能尽善尽美。

我们很愿意相信,由于一些像塞木尔-海登[6]、马奈、勒格罗、布拉克蒙、琼坎德、梅里翁、米莱、多比尼、圣马赛尔[7]、雅克马尔[8]以及我一时说不出名姓的其他诸先生一样聪明的艺术家的努力,腐蚀铜版画将重获昔日的活力。然而无论如何,我们并不希望它获得伦敦的“蚀刻俱乐部”在其全盛时期所具有的那种宠爱,那时候,连太太们都以在漆上摆弄一根毫无经验的针为荣。不列颠式的迷恋,一时的狂热,正确地说那将是一种不祥的征兆。

最近,惠斯勒先生,一位年轻的美国艺术家,在马蒂奈画廊展出了一套腐蚀铜版画,精妙,像即兴和灵感一样活泼,表现的是泰晤士河两岸风光。索具,桅桁,绳缆,纷然杂陈,极尽美妙;雾霭,炉火,袅袅的炊烟,浑然一片;大都会的深刻而复杂的诗意。

人们已见过勒格罗先生的大胆的、宏伟的腐蚀铜版画,他刚刚将其集为一册:教会的仪式,壮丽如梦幻或更如现实;仪式行列,夜课,圣职的伟大,修道院的严肃;还有几幅画以一种粗糙简朴的崇高表达了埃德加·坡的精神。

最近,邦万先生在卡达尔先生处出售一册腐蚀铜版画,像他的油画一样,一丝不苟,刚劲有力,细致入微。

在同一位出版商那里,迷人而天真的荷兰画家琼坎德先生放了几幅他借以袒露回忆和梦幻的版画,平静如大河的陡岸和他高贵的祖国的天际——这些速写是他的绘画的独特的缩影,一切习惯于从最快速的“乱涂”中辨识出一个艺术家的灵魂的爱好者都可以读懂。“乱涂”是正直的狄德罗说明伦勃朗的腐蚀铜版画的特点的用语,他使用得稍许有些轻率,这种轻率和一位道德家是相称的,他想论述一件与道德无涉的事情。

梅里翁先生是蚀刻家的真正典型,不可能不招之即来。他最近将拿出新作品。卡达尔先生还拥有几幅他的旧作。他的旧作已很罕见,因为梅里翁先生最近有一次大动肝火,当然理由是很正当的,他毁了名为《巴黎》的一册版画。接着,间隔的时间不长,梅里翁的作品连续两次在公开拍卖中售出,价钱比原价高出四五倍。

梅里翁先生的画辛辣、细腻、稳健,让人想起过去那些蚀刻家身上最优秀的东西。我们很少看到一个大都会的天然的庄严被表现得如此富有诗意:堆积的石头的威严,高指天空的钟楼,向着苍穹喷吐浓烟的工业的方尖碑,修葺中的古迹的神奇的脚手架,在建筑物的结实的躯体上又加上了它的结构所具有的蜘蛛网似的反常的美,充满着愤怒和怨恨的雾蒙蒙的天空,为蕴涵其中的悲剧思想所增强的远景的深邃,文明的痛苦而光荣的背景所由组成的各种复杂成分一样也没有被遗忘。

我们在这位出版商那里也看到了他的《圣弗兰西斯科远景》,梅里翁先生是有充分理由称之为他的成熟之作的。这幅版画的主人尼埃尔[9]先生若不时地印出几幅画,那倒的确是一桩善举。这投资是很稳当的。

我在这些事实中看出了一种吉兆,但是我并不想断言腐蚀铜版画很快就会全面流行开来。想想吧:有些不能被人接受,这已经是被认可了。有些人生来就是艺术家,也就很喜欢任何强烈的个性,而腐蚀铜版画的确是一种过于个人的因此也是过于贵族的样式,无法使那些生来不是艺术家的人们愉快。它不仅有助于颂扬艺术家的个性,甚至艺术家不在铜版上刻画他最隐秘的个性也是困难的。因此可以断言,自从出现了这种雕刻样式,有多少个蚀刻师,就有多少种从事的方式。刀刻法就不是这样了,或者至少表现个性的范围要小得不能再小了。

总而言之,我们将很高兴当一个坏预言家,而公众将和我们咬住同一个果子,这不会倒了我们的胃口。我们祝这些先生和他们的出版物有一个美好的、坚实的前途。

【注释】

[1]本文最初发表于一八六二年九月十四日。指欧仁·德拉克洛瓦。

[2]本文最初发表于一八六二年九月十四日。指欧仁·德拉克洛瓦。

[3]Albert de Balleroy(1828—1873),法国画家。

[4]Philippe Ricord(1800—1889),法国医生。

[5]Johan Barthold Jonkind(1819—1891),荷兰画家。

[6]Francis Seymour Haden(1818—1910),英国雕塑家。

[7]Charles-Edme Saint-Marcel(1819—1890),法国画家、蚀刻师。

[8]Jules-Ferdinand Jacquemart(1837—1880),法国蚀刻师。

[9]Niel,当时内政部的图书馆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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