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美的光彩中

拜伦

一

她走在美的光彩中，像夜晚

皎洁无云而且繁星漫天；

明与暗的最美妙的色泽

在她的仪容和秋波里呈现：

耀目的白天只嫌光太强，

它比那光亮柔和而幽暗。

二

增加或减少一份明与暗

就会损害这难言的美。

美波动在她乌黑的发上，

或者散布淡淡的光辉

在那脸庞，恬静的思绪

指明它的来处纯洁而珍贵。

三

呵，那额际，那鲜艳的面颊，

如此温和，平静，而又脉脉含情，

那迷人的微笑，那容颜的光彩，

都在说明一个善良的生命：

她的头脑安于世间的一切，

她的心充溢着真纯的爱情！

（查良铮译）

［诗人简介］拜伦（1788－1824），英国19世纪初期的浪漫主义诗人，代表作有长篇叙事诗《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唐璜》等，并塑造了一批“拜伦式英雄”：他们高傲倔强，既不满现实，要求奋起反抗，同时又显得忧郁、孤独、悲观，脱离群众，我行我素，比如《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中的贵公子哈洛尔德，《唐璜》中的唐璜，《东方叙事诗》之一《海盗》中的主人公康拉德，哲理剧《曼弗雷德》中的主人公曼弗雷德等。拜伦同时是一名积极的政治运动参与者。1816年，他离开英国，赴意大利支持当地的自由斗争，后来被起义者视为烧炭党人领导者之一。1823年，意大利烧炭党失败以后，拜伦的注意力转移到希腊的民族解放斗争。1824年被希腊独立政府任命为总司令，在此期间患病，4月19日逝世。希腊独立政府为之国葬，全国哀悼三天。6月29日，拜伦灵柩运抵伦敦，安葬在威斯敏斯特教堂。拜伦墓碑上的铭文是这样的：“他在1824年4月19日死于希腊西部的迈索隆吉翁，当时他正在英勇奋斗，企图为希腊夺回她往日的自由和光荣。”

赏　析

《她走在美的光彩中》是拜伦的代表作，诗歌赞美了一位美艳绝伦的女性，然而并不止于对外貌的描写，而是集中笔力去写萦绕在她身上的“美的光彩”，这才是一种“难言的美”。这是一种更为高超的书写“美”的技艺，不为表面的美所束缚，而是深入到美的深处，并发明出一种美的形而上学，这是精湛的浪漫主义诗歌技艺的呈现。

“美的光辉”容纳了“明与暗的最美妙的色泽”，这是“美”的丰盈性所在。拜伦的另一个高明之处在于，他同时写出了女性的内在精神，比如第二节里的句子：“恬静的思绪/指明它（即“美”）的来处纯洁而珍贵。”又比如第三节的结尾：“她的头脑安于世间的一切，/她的心充溢着纯真的爱情。”这使得诗人笔下的“美”具有了伦理性，可以与内在心灵的美和谐一致。这样的美才是人世间最可贵的美。

值得一提的是，译者查良铮即诗人穆旦，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由于政治的原因不能从事诗歌创作，转而从事诗歌翻译，正是这一偶然的命运，让汉语诗歌有了意外的收获。他翻译的雪莱、拜伦、普希金、济慈、布莱克的诗歌，都是不可多得的佳作，比如这首诗的译文情韵婉转，声律和美，读之令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