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别人家阳台

看别人家阳台

大千世界本难分，朝为烟岚夕为云，悦人悦己两相悦，声到耳来耳到声。

现代都市，人口密集，楼楼相望，如“六角居”(蜂窝)。好在，广州人爱花，几乎家家户户阳台上，都少不了养几盆绿色盆栽、几盆嫣红姹紫的花。红花与绿叶，为灰色的楼宇与狭窄的空间带来许多大自然的气息。

我家阳台上，好花不多。于是，晨昏之际，于阳台上，赏别人家阳台上的花木，也便成了我的爱好之一。

各家阳台，花草相异，一家一格，变化多端，逐一赏去，常有万象皆纳于我的愉快。

对面楼，有一人家，大约如我，是常不侍花木的，所以那阳台上，并无好花草，只是紫罗兰、吊兰、天门冬和软枝勒杜鹃四种，大抵上是旱不死的草木一类，但那阳台，却是颇有特色的一个:那些花木，皆如瀑布，从上向下垂落，很雅致。紫罗兰和吊兰我全有，只是种在自家阳台，只见盆面，而不见它婆婆娑娑下垂的姿态，赏别人的吊兰，便想见别人亦遥望而赏我的吊兰的欢愉。

春去秋来，季节更迭，各家阳台上的花木，亦此衰彼荣，岁月的流转与重复，于赏花间，皆觉于心。我看不见楼顶人家的阳台，但我知道，他家种有许多种不同颜色的胭脂花和太阳花，二者皆是常开又易凋的花，因此，起风时分，我的阳台上，便常常有“从天而降”的五色花瓣袅袅落下来，睹花思人，便想起孔夫子对着大江说的话:“逝者如斯乎”!

又想起一个禅宗典故:老和尚对着寺钟，问土地:“是声入你耳，还是耳到声边?”土地不能答。那么，睹花思年，是“花入你眼帘”，还是“眼光到花边”?同样是不可答的。

有人说:“女为悦己者容”，悦己与悦人，亦常常不可分——为悦己者悦，实亦为悦己。

偈曰:大千世界本难分，朝为烟岚夕为云，悦人悦己两相悦，声到耳来耳到声。